盖聂平生第一次，以一种小心翼翼，用心声询问道：“计先生，月儿……她是你的女儿？”
很快他的心湖之中，就荡起一阵涟漪。
“不是我女儿，难道是你女儿？”
在得到答案之后，盖聂被震惊的不行，无法用任何言语，能表达出他此时心情。
盖聂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情绪压下去后，偏头望向计余月儿，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
天明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这这这…
这就是月儿的真正实力？！
就连一旁的端木蓉，也是掩嘴惊呼。
那种特殊剑意，充斥在机关朱雀周围，所有人都清清楚楚感觉到了一股冰凉寒意…
第二把五十九章 剑气横贯白云间
对于巨大如乌云般密集鸟群，那些被剑气所杀的鸟雀，简直不值一提，毫无影响。
因为它们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天明抱住手臂，微微打了个寒颤，“我怎么感觉突然越来越冷了？”
在挥出最后一剑后，月儿呼吸急促，一条握剑右臂，颓然下垂，更无需多说，这种倾尽全力，痛快的出剑，体内真气，筋脉窍穴，明显是有些招架不住。
计余看得心中担忧，这孩子哪能这样子出剑……
端木蓉双手扶住月儿肩膀，面容关心问道：“月儿。”
月儿紧了紧剑柄，轻轻摇摇头，“没事蓉姐姐，我只是有点脱力，这鸟雀数量太多，真气又消耗太快。”
盖聂把渊虹拔剑出鞘，没有多余动作。
眼见鸟群就要将他们裹挟，端木蓉赶紧出声提醒道：“这些鸟雀爪子上都有毒，万万不可让它们划出伤口！”
自古以来医毒不分家，互表互通，端木蓉精通医术，自然而然，对于毒药也是十分熟悉。
这种鸟雀爪子上的毒，虽然不会致命，但也能让人丧失知觉，浑身无力。
这时，计余脚步缓慢，走到朱雀尾后的位置，面无表情的看向后方，轻轻伸出并拢双指，向前轻轻横抹，骤然之间，四周顿时生有纵横交错、凝虚为实的凌厉剑气，生灭不定，下一刻，一声极其清脆的剑鸣声响彻天际，那些凌厉剑气，骤然裂开成了漫天剑雨，汇聚成了一场巨大的龙卷风暴！
刹那之间，那巨大乌云般密集鸟群，直接冲撞进剑气风暴之中，根本逃脱不及，结果都被剑光剔骨削肉，更有四五只同被一道剑光串成了糖葫芦，待到龙卷风暴消散之时，空中飘散着一层浓厚血雾，一股血腥气味，在鼻尖久久萦绕不散。
随着计余真正出手，被尊称剑圣的盖聂，十几年后，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该有的几分气魄。
随着岁月更迭，各种剑客，如过江之鲤，连绵不绝，可如果只论杀力之最之大，无论是盖聂自己，还是卫庄，又或者是黑白玄翦，都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当年这位计先生，一但出手，是何等惊世骇俗，当之无愧，杀伐最大，可以稳居首位。
当然，以前是以前。
现在盖聂自愿不甘示弱，更不会去畏惧计余，十几年时间过去，除非真真正正问剑一场，竭尽全力捉对厮杀，分出胜负，那才无愧于心，无愧于自己心中的剑道。
毕竟如果没有拔剑问天的勇气，又怎么可能成为一名顶尖剑客，如果失去那颗锐意进取的心，又何必握起那把剑？
剑之所以为剑，以及为何独独剑客的杀力，最为巨大，超乎于所有术法，便是此理。
那这白色巨鸟，预测感知的本领很敏锐，在看见计余出手那一刹那，直接载着背上之人，向右偏离，直接离开鸟群，险之又险，躲过去了剑气风暴。
这么密密麻麻大一片鸟雀，被计余随手剿灭，没有任何一只鸟，可以飞跨机关朱雀上空。
即将到来的危机，又一次被计余解除。
护道，护道。
天明头皮发麻，嘴唇都在微微打颤，之前还不屑一顾，此时竟是心神陷入泥泞，四肢站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被那计余随手一招的龙卷风暴吓傻了。
计余看到天明那傻傻模样，也是暗自好笑，他这次出手催动剑气，并没有转动剑心，使出剑意，只是类似于阴阳家以气化刃的手段，对于高手之间是没有用，只是用来清除杂兵比较适合，如果真是运夺命十三剑的真意，那只白色巨鸟，还有故人之一白凤，也只会和鸟群是一样的下场。
飞行机关朱雀上，寂静无声，无声胜有声。
计余衣袖随风飘摇，现在看去，气势是何等的张扬绝世。
月儿眼神熠熠，她刚才用尽全力出剑，竟还抵不过人家随手一击……
虽然班老头在全神贯注操纵木柄机关，但还是留有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后面，见到计余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即将到来的危机，他揉了揉下巴，嘀咕道：“他娘的，这人看起来怎么比盖聂还要生猛？这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样贸然带他去机关城，不会为墨家惹出事端吧？”
白色巨鸟还紧跟在后，但也不敢距离计余他们太近。
鸟背之上，一个双臂环胸，身着白羽绸衣，面容俊秀且剑眉星目，披肩长发随风飘散的人，正在目不转睛盯着计余。
他就是白凤。
此时白凤不敢贸然靠近，仅凭刚才那一下，他就十分清楚，这木头机关鸟上的人，恐怕是留不下了。
这人不是盖聂，却出手如此霸道凌厉，那究竟是什么人？
刚才被鸟雀剑气阻挡，他没有看清楚那人面貌，不过隔着这么远，白凤还是感觉到，那个人让他心中莫名不安和忌惮。
白凤也不打算就此放弃，他必须要弄清楚那人身份，其次就是跟着他们，寻找到墨家机关城的位置所在。
心念至此，对脚下的白凤凰，也就是那只白色巨鸟，下达了靠近机关朱雀的命令。
巨鸟一个振翅，速度乘几何倍增加，载着白凤瞬间就来到了木鸢的右侧翼，相距不过百米距离，但也足够可以让他看清楚计余面貌。
计余淡淡看着不远处，那个双臂环胸，站在白鸟上面的那个人，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表情，他神色淡漠，眼神幽寂。
白凤与对方对视，只感觉此人身上，无半点气机涟漪，也无丝毫剑气，根本没有任何刻意压制迹象。
就像……
就像一个普通人。
这人实力很强，不是一般的强。
白凤把视线看向其他，这机关鸟上一共六个人，盖聂身受重伤，不足为虑。
一个女人，两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头，真正有威胁的，只有站在最后面那个人。
就算是这样，白凤还是不敢轻易妄动。
冥冥之中，白凤有一种感觉，那个人之所以还没有动手，只是因为自己也没有动手。
第二百六十章 真假难辨
机关朱雀与白凤凰这只大鸟，近乎平行，间隔之间不过百米，就这样默默相视，对峙。
天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上前去抱计余的大腿，“老叔，老叔，你那一招教教我呗，我想学！”
同时学着计余一样，并拢双指，对着白凤凰那只鸟，左右横画，乱戳戳，好像他这样做，就会有剑气从虚空自生一样。
计余背靠栏杆，转头故意看向一边，“之前我好像给了某人两次机会，让他跟我学剑，可他并不在乎，而且还目中无人，我又能怎么办？”
天明脸色僵硬尴尬，有些拉不下脸，可一想到计余那招剑气自生，又是十分眼馋，于是便嚷嚷道：“咋了嘛！不要这么小气嘛！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还跟小孩一般见识。”
计余低头看着天明，眯眼微笑，就是不说话。
天明自知是理亏，有些心虚，低下头不敢与计余对视。
露出云层的群山，似岛屿般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
计余伸手按住天明脑袋，平静的说道：“假如以后见到了剑术更高者，是不是也要低下脸面，跪以乞教？小孩就是小孩，心智还不够坚韧，哪怕我亲自教你那一剑，依旧不曾知道真正的剑修剑心，不过这又是优势，证明你的路还很长，可以慢慢磨砺。”
现在能让计余感兴趣的事情，确实太少，少之又少，除了月儿他女儿之外，也只有天明都让他讲这一些话。
天明委屈得都不敢将委屈放在脸上，只能小鸡啄米，使劲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这便宜老叔说得真对。
这时月儿突然开口对计余问道：“我现在又走到了哪一步？”
在此之前，月儿就知道计余这个人，剑术或许很高，只是她依旧无法想象，会如此之高，随手之间，就能凝聚出那种威势的剑气……
对于自身剑术，本就自持孤傲的她，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罕见问上这么一句。
计余神色凝重，自己家的丫头要问，他当然要慎重认真考虑一下。
只是沉默了一下，计余看着月儿的眼睛，沉声道：“大道就在脚下。”
怕月儿听不懂，然后又接着说道：“月儿你所修炼的剑术心法，已经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存在了，所以不必再向外求，现在要做，无非就是水磨功夫，让真气内力随着剑术水涨船高就行。也许再过十年，剑意剑势，真正融会贯通之后，一招一式之间契合天地，就可以追求剑外有剑，术上求道，更高一层的天人合一境界。”
月儿若有所思，轻轻地喃喃道：“天人合一？”
这女孩天赋这么高！？
盖聂略微惊讶，不由得多看了月儿一眼，就算是他，现在也只是堪堪摸到天人境的门槛，而且还在求证摸索。
这话真假自然无需置疑，毕竟月儿是他女儿。
天明问道：“天人合一？那是什么，是很厉害的意思吗？”
端木蓉接过话说道：“天人合一是一种境界，最早出自于道家，古往今来，寻常人等如井中捞月，遇天谴，对此可望而不可及，而又能达到此境界者，无不是圣贤，或者是一教祖师。”
天明张大嘴巴，脸上极其震惊，最后扭过头去问盖聂，“大叔，你有没有到达这种境界？”
盖聂轻轻摇头，“暂时还不曾到达。”
心中有预料，但是在得到答案后，天明还是有所失落，大叔已经这么厉害了，可为什么还不是，那什么什么天人合一境界？
对了，刚刚大叔说只是暂时还没有到，也就是说以后肯定是会，想到这，天明的失落，顿时如烟消云散。
少年愁本就是如此，来时快，去的也快。
天明把目光转向计余，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故作老态装模作样摇摇头，唉声叹气了一下，勉为其难说道：“不用想了，你也肯定不是。”
这小子又这么皮赖，真是一时不打，就敢上房揭瓦。
计余笑道：“天人合一？曾经驻足过片刻，不过后来又掉了下来，有点可惜。”
此话一出，有五道目光瞬间注视在计余身上。
天明率先发声，他先是围绕计余转了几圈，用手轻揉下巴，一副严肃及认真的神态，“没到就没到，这没什么丢人的，但是你怎么能说谎骗人呢？怪女人都说了，非圣贤和那什么一教祖师可以。”
天明说这句话只感觉后脊背发凉，转头一看，就发现端木蓉眼神冷冽犀利正盯着自己，吓得他赶紧跑到盖聂身后。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已经跨过那层桎梏了吗？
盖聂心湖涟漪阵阵，扪心自问，此时也有些动容。
不光盖聂如此，月儿端木蓉班老头，也是拿捏不定，此话当是真是假。
机关朱雀，穿过层层云海，天明看着还在紧跟其后的那只白色巨鸟，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只大鸟，怎么一直还在后面跟着？！”
班老头也在这时说道：“机关城马上就到，我们可以借助层层山脉地形来摆脱它，在比较开阔的天空，机关朱雀还是无法与这畜牲作比较。”
端木蓉眉头紧皱，总感觉那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
月儿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语气沉声道：“他会不会是在跟着我们，想要找到机关城的所在之地？”
班老头呵了一声，冷笑道：“真是不自量力，机关城是墨家最核心的要塞，由历代墨家巨子经三百多年的时间建造而成，被称为天外魔境世间乐土，就让他知道又何妨！难道仅凭一个流沙，还能将机关城攻破不成？！”
计余一言不发，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白凤一直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
他要是继续动手，以他脚下那只鸟的灵活性，肯定能十分轻易躲避掉，而且之前在医庄，那只白鸟被他正中打了一拳，也没见怎么伤筋动骨。
当然了，除非他催动剑势。
除此之外，计余对墨家机关城，倒是愈发的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