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面色无常，“或许吧，人不可能总做出正确的选择。”
计余道：“你后悔了？”
盖聂神色自若，掀不起任何波澜，“由心而择，何谈后悔？自知者不怨人。”
计余继续道：“你应该明白一点，机关城虽然奇瑰，玄机暗藏，但依旧挡不住那个人，城破只是时间早晚，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你的师弟卫庄，他对此也有想法。”
盖聂目光略微摇曳，转头望向计余：“城也许会破，但如果有你坐镇，这个时间可能会极大往后拖延，三年或者五年，都是很有可能。”
计余摇头，视野环顾四周，“你太高看我了，虽然我信得过他们的用心和初衷，也信的过他们的手段和韧性，但是立场终归不同，墨家我不会去庇佑，对此也无能为力。”
盖聂沉声道：“那你就无动于衷？”
他知道盖聂是什么意思。
计余轻声道：“一码归一码，对人不对事，墨家是墨家，端木蓉是端木蓉，如果她真对我有所求，我会酌情考虑的，除此之外，可保她们性命无虞。”
盖聂微微一笑，“果然，计先生说的话，真是能让人感到无比安心和放心。”
计余皱眉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你盖聂心思挺沉啊。”
计余作为天底下杀伐最大的剑客，如果能在墨家倾尽全力出剑，与秦军对峙，那自然是盖聂非常愿意看到的，只要他想，嬴政只能去拿人命去填，而且还作用不大，就算城内部被敌人渗透进来，有他在此坐镇，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当然以上盖聂也只是想想，他最终目的，是想让计余亲口说出，庇佑端木蓉她们这些人，他又何尝不知道，机关城维持不了多久，安静祥和的状态了。
盖聂面不改色，“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让计先生说出心中所想，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这样做的，对吧？”
计余甚至都懒得用心声言语，直接开口说道：“心思繁重，可不利于出剑，剑客可不能不够纯粹，你想要破境，还是差那么一点。”
盖聂境界，现在也仅仅是个半步天人境，离半步天人境圆满，还是有着不小距离。
半步天人境，半步天人境圆满，半步天人境巅峰。
三个小关隘，一步一登天，每一层都有不一样的风景，实力相差划分，不说是天差地别，那也称得上是泾渭分明。
一个半步天人境圆满的剑客，对阵两个半步天人境，起码想走就可以走，如果前者剑法在高超精妙一点，后者那就很危险。
而此时计余，正处于最后一个小关隘，如果机缘不得当，已经跌境过一次的他，恐怕也是近在咫尺，谓如天堑。
难度之大，是前两个小关隘，加在一起再乘以十也不为过。
盖聂心有感悟，怔怔无言，沉默了片刻后，声音沉重道：“多谢计先生指点。”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计余这句话，价值千金，可让盖聂他触摸到了破镜关键，就受益万分。
计余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说道：“赶快恢复实力吧，半死不活，像什么样子，城破之时，让我看一看剑圣是何等风采。”
盖聂欣然答应道：“这个自然无不应许。”
计余突然发问了一句，“喝酒会不？”
盖聂怔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道：“可以，不可以，也可以。”
计余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又转瞬即逝。
盖聂一脸疑惑，计余撇了他一眼，“下次吧，身上有伤。”
盖聂轻描淡写的说道：“其他人可以，但唯独不能扫了计先生的兴。”
计余笑道：“这种小事算什么，十几年都等了，何差这一会儿了。”
演武台中央，月儿转头对身旁的少羽说道：“少羽你先下去，我先和大铁锤切磋一下。”
少羽挠了挠头，这也行？这…这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他把目光看向大铁锤，后者给他一个细微眼神，把头轻轻左右摇了一下，同时嘴巴微动。
“不要…答应…她！”
少羽轻轻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气氛不对。
月儿皱眉，转头看向大铁锤，大铁锤脸色瞬间转为期待，而且还说道：“正合我意，这半年没见，不知道月儿剑术是否有所精进，正好由我来考校考校你。”
神色变化之快，另对面的少羽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月儿睫毛眨动，脸上带着些许俏皮，“大铁锤可要手下留情哦。”
大铁锤看着月儿这可爱的模样，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他表面微笑，内心实则苦笑，月儿这丫头真叫人又爱又恨，可愁死他了。
他现在把全部希望，全部寄托在少羽身上。
“咳咳咳。”
少羽手放在嘴边，装模作样，轻咳了几声，“月儿姑娘这样不太好吧……这这毕竟我和大铁锤都先站在擂台中间了，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对吧？你看。
要不然别人该说我少羽是不是怕了，不敢了之类的闲言话语，这丢人啊这。”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明有拳要出
听到少羽这话，月儿感觉确实刚像不无道理。
她面容犹豫，是在思索。
大铁锤不露痕迹，在月儿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对少羽伸了个大拇指。
“嘶！”
少羽面容微笑，下一刻，有颗小石子从上方空中落下，刚好砸在他脑袋上，疼痛的让他咧起嘴来。
有人在暗算，不，戏弄他。
少羽站在原地，眉间微微皱起，目光左右扫视四周，是什么人呢？
墨家规矩极重，普通弟子轻易不敢逾规，像这种在背后暗算人的手段，一旦发现，也必定严惩，更是得不偿失。
而且他们项氏一族与墨家，都是反抗暴秦的同一阵营，两家同仇敌忾，共同进退，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等事。
可别让我抓到你！
这时，又有一枚石子划破空气，朝着少羽扔了过来。
心中有了防备，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伸出手想去抓，可还没到他面前，就被一大手提前抓在手心，稍微用劲一碾，细细粉末，就从指缝中滑出。
“投石暗算！什么人？给我出来！”
大铁锤的声音，在演武堂上震耳欲聋，雷霆万钧，竟然一时之间压下了所有喧哗吵闹。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一根银针落地可闻。
计余呵呵一笑，对旁边盖聂道：：“这小子还是死性不改。”
盖聂说道：“天明这孩子聪明过人，胆识机灵，却又冒失鲁莽天性顽皮，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计余平淡道：“就算用心雕琢，是正是邪仍未可知，最难还是心性。”
盖聂说道：“知易行难，只能言传身教。”
人心人性，可以单薄如白纸，也可以漆黑如砚墨。
天明躲在一根立柱后面，手心还颠着一块石头，一脸坏笑，少羽这家伙看不到人吧，气死你！
还没等他嚣张片刻，他的两条手臂就被人抓了起来，直接给摁在了地上。
“唉唉唉！你们在干什么？赶紧放开我！你们两个混蛋，抓我干什么？”
把天明摁在地上的两个墨家子弟，语气大声呵斥道：“抓你干什么？在背后暗中偷袭，是谁教你的规矩！”
大铁锤在
少羽听到那股熟悉声音，也是无奈摇头，我说呢，原来是天明那小子，随口对月儿问道：“你们是一起回来的？”
月儿轻轻点头，“刚到机关城没多久。”
少羽：“原来如此，天明既然在这，那计前辈还有盖前辈也都来了吧？”
月儿伸出食指，少羽顺着手指方向，就看到了计余和盖聂二人。
说话间，天明就被人从二楼看台上，押送到了演武台，他左右挣扎，手脚乱晃，想要挣脱束缚，却无可奈何，只是嘴里不停咒骂坏蛋。
两名墨家子弟，押着天明走到大铁锤面前。
大铁锤内心又喜又怒，怒的是这小孩儿竟然不遵守墨家规矩，大庭广众之下，敢背后出手暗算伤人，实在是太过可恶，虽说只是石子，但要是换成利刃，那岂不是要了人性命？！
更重要的一点，被打之人，还是项氏一族的兄弟，墨家脸面丢大了。
另外，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把月儿要找他切磋事情给打断了，属实是意外之喜。
大铁锤居高临下，走到天明面前，质问道：“你是那里来的小毛孩？居然敢在我面前撒野，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少羽来到天明面前，嘴里啧啧道：“你这家伙，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天明把头扭向一边，脸上十分不屑。
大铁锤一瞅，这还了得。
“哎呀！你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不教训你一下，你是不知道悔改二字是怎么写了！”
天明毫无畏惧，尤其是在月儿面前，他不能让自己露出任何一点胆怯。
“我不光不知道怎么写，而且还不知道怎么念呢！”
大铁锤气急而笑，“好好好，把他放开，我来瞅瞅这小子有多大的能耐，还敢顶嘴！”
天明被人放开，他揉了揉手腕，扭了扭脖子，嘴角一撇，“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我老叔去打，看我老叔不把你砍成麻花！不过你要是非得和我打，我也不拒绝。”
大铁锤嗤笑道：“你老叔？能教出你这样的人，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鳖孙杂碎和阿猫阿狗一样，他要是敢来，我这一铁锤下去，定叫他骨断筋折，血肉成泥。”
月儿下意识微微皱眉，心中情不自觉生出一股烦躁，大铁锤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
少羽也是面色沉然，他知道天明口中的老叔，就是计前辈，那可是他们的恩人。
坏了！
无异于耳畔起惊雷。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盖聂心弦瞬间紧绷，内心唉叹一声后，他把目光看向计余，后者面无表情，安安静静，目光依旧注视着演武台，没有任何异动。
计余扭转脖子，望向盖聂，声音淡然，“怎么，是会觉得我会生气？”
盖聂想了一下，还是说了一个嗯字。
计余会心一笑。
盖聂哑然苦笑，因为计余那双眼眸，充满了“他要是再搁那叨叨，说不定我真会下去砍人啊”的意味。
天明面容恼怒，冲上前就想和大铁锤干架，他竟然如此侮辱自己老叔，必须给他点厉害。
大铁锤放肆大笑，“来的好，让我看看你那三脚猫功夫，能不能让我挨上一拳，只要挨上一拳，我就算输！”
天明一蹬脚，直接高高跃起，冲着大铁锤脑门，就是一拳。
大铁锤一声轻笑，脑袋一歪，同时身体侧身，天明就直接从他旁边飞了出去，他伸出大手，直接抓住天明一只脚踝，轻轻一抖，天明头朝下，就像煮熟面条一样软趴趴挂着。
“混蛋！有种就不要躲！”
大铁锤也不惯着，将天明直接摔在地上，再又一脚踹在身上，他整个人瞬间倒滑出去几米远。
“行，我满足你的条件，这次我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