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直忙到十一月初。
雪落。
“呼……”
辛屈搓了搓手，身上已经罩上了皮子，站在林区的驻地的散乱村落。
这边已经来了很多东面逃难来的小部落，他们居住在这里，成为有辛氏的雇工，帮着有辛氏营缮陵水北道旧河道的开掘。
这个冬天，有辛氏也没给多少食物，能给他们提供居住地和工作岗位，这些部落的族长已经感恩戴德了。
以至于他们手中的奴隶，基本上送去有辛氏卖苦力，赚取一定的粮食用来满足部落的权贵使用。
所以，这些权贵会帮着有辛氏，剥削自己的族人和奴隶。
辛屈来这里，除了接见他们，还有就是普及一些防疫知识。
但这群人不怎么听话，所以辛屈也懒得管。
如今冬天，就算有瘟疫也没那么快泛滥。
让他们抓紧时间挖河道，就能把他们自然隔绝在外。
接下来有辛氏会增加小汤山——沙泽区域的防线，一层层的嵌套，防止来年开春后，敌人快速越境。
“呼——可算是找到你了！我亲爱的兄弟！”
跳下马，无终麋上来就给在村口晒太阳的辛屈一个熊抱。
“我说大哥，抱就抱，手别乱放！”
辛屈龇牙咧嘴的推开这活，冷冰冰的手塞在自己脖子上，命都要丢了。
“抱歉抱歉！谁让你这么暖和！”无终麋笑呵呵之后，收回手，“这一次咱们两家的相亲还不错，听说成了一百多对？”
“嗯，确实成了一百多对。”辛屈也点了点头。
这一次的鳞龙川集市相亲，无终麋并未制止林狄部落大举南下相亲。
相反，他是支持的。
因为这群林狄现在每天就是干吃，并不能给无终麋带来多少利益，索性就放了。
辛屈的族人通过这场联姻，连吃带拿，又带走了将近五百人，这批人已经挪到了小汤山烽火台，正在那边搭建乡邑。
通过本部的支持，有辛氏快速通过联姻跟一些林狄小部落，形成了紧密的联盟。
而大部落的联姻对象，则是被送到了小淀泽落户。
到了小淀泽，就要直面蓟氏的威胁，有辛氏在这边置放的人口数量并不多，全部加一块只有四百出头。
只是类似于哨所的功能。
他们的食物，全靠最近丰水之后出没的鱼虾蟹补给，日子勉强能过。
有辛氏在背后稍微补一点，日子也就能过了。
“这么一说，你们有辛氏这个冬天，人口应该增加到了五千了吧？”无终麋坐在辛屈边上晒太阳和烤火盆，笑吟吟的看着辛屈。
“不，最新的编户数据是六千。”辛屈淡淡的说。
“哎呀，真是可怕的扩张速度。”无终麋挑了挑眉头，“不过我这次来不是跟你说这个了。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都行。”辛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无终麋抱起陶杯，抿了一口说：“好消息，你大哥我独立了。往后，喊我令支氏族长。”
辛屈明显一愣：“离枝部……令支氏！我去！！！原来如此！”
山戎诸氏族中，最大的两支是无终氏和令支氏，但令支消息他一直没找到，现在……
“别惊讶，要惊讶的还在后边。”无终麋看辛屈惊呼，也不在意继续道，“坏消息，老头子南下了，山北起了白灾。做兄弟的，我也不要你出兵，但武器和甲胄，帮我想点办法，我可是听说你刚刚从齐方手里，弄到了不少好东西。”
辛屈低吟了一会儿说：“我不出兵，你拦得住？”
“甲胄到位了，我就拦得住。”无终麋眼眸微闪，“今年的天气冷得太快了，之前山里还闹了一场大雨，结果还没消停，白灾就来了。
这一下，山里那群人损失惨重无比，牲畜冻死、粮食发芽，除了靠蛮勇仇杀掠夺粮食之外，他们没有别的出路。
我手中有食物，但没有足够的武器。
只要你愿意支援我武器和甲胄，山北一切部落，我都能给你拦住了。”
第216章 大哥！兄弟我肯定给你把价格打下来！
辛屈微微皱眉。
他大致听出来意味了，无终麋不需要大量的粮食，他要的是趁着现在北面纷乱，粮食不足，带着武器北上。
收拢一部分为自己所用。
不管是征服还是招揽，首先要做出待价而沽的姿态。
现阶段最重要的武器，提升令支氏本部的综合实力，然后再通过兼并来解决问题。最后等冬天过去，明年开春之后，再想办法搞更多的粮食。
至于粮食从哪里来，就看两家的综合实力了。
谁能镇得住谁。
如果有辛氏够硬，那么无终麋可以去找妟氏或者蓟氏，实在不行还有孤竹氏，只要跟有辛氏做买卖不开干就行。
毕竟有辛氏控制的区域，组建了这么多的防线，还有城邑，难啃。
但其他部落，这个冬天只能挣扎，是一点防御能力都没有的。
“怎么样？”无终麋催促道，“只要你点个头，如果山北逃出来一个部落，骚扰了你，我照着你的损失十倍赔偿。要女人还是要皮子都可以。”
“大哥。”辛屈放下茶杯，“咱俩谁跟谁？这买卖得做在明面上，大家才能知道你的不容易和英明神武对不对？”
“嘿！你这话我爱听！”无终麋也觉得不错，这事确实得做在明面上，才好。
“那这样，一领青铜甲，一千张羊皮；一把青铜矛，十张羊皮；一领皮甲，我算你三百张羊皮就好、石矛石簇便宜，都一张羊皮一把。要是还有需要，我这里还有木甲、竹甲，也便宜，三张羊皮。”
辛屈刚说完，正乐呵的无终麋直接呛了一口水，剧烈咳嗽起来：“你这……”
“别急嘛！”辛屈虚按了一下，“这买卖，是明着来的。大家双赢的那种，但面对山北南下的部落，不止令支氏吧？我这个价是给北方所有人的，明码标价，有皮子就来。
不过别说做兄弟的我不地道，给你打折。买十送一，满一百给你八折。
相当于，你只需要支付八十件青铜甲的皮子，就能买到一百三十件青铜甲。
够不够兄弟！”
“咳咳……你早说！大喘气的！吓死个人！”无终麋这么一算，诶还挺划算。
因为辛屈其实就没赚多少，若是他肯定会要得比这个价格更高。
“所以啊，大哥，你得团购。做生意，要这样做。你就按我说的价格，打个九折卖给下边的部落。这样你有赚，我也有赚，他们也赚，大家皆大欢喜。”
辛屈笑呵呵的，无终麋也乐呵：“好兄弟！你想得……真美啊！”
看这货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辛屈也不在意的说：“兄弟是兄弟，部落是部落，咱们两家才刚刚走出了芥蒂，但还得有分寸感比较好。
不然，下边人又该闹腾了，对谁都不好。”
无终麋没有继续说，沉吟着。
现阶段，山南局势之中，只有有辛氏明面上有余力供应这么多的武器。
至少这一路走来，无终麋是看到了有辛氏男人们，全部更换了磨制石器，精锐的磨制石器。
有辛氏内部绝对有闲工夫，才能这么打磨石器。
此外，有辛氏还大规模给男女老幼装备木甲、竹甲。
出门在外，竹木甲、皮袄、麻衣、兔皮靴，一套折腾下来，有辛氏的富庶，可想而知。
辛屈这种族长在，对氏族内的人力应用，基本上是全力压榨。
这个冬天前，辛屈修改了俸禄制度之后，还增加了意见箱，大大发挥了人群的主观能动性。
辛屈虽然接纳这些意见，但更多的时候是说：你得先做点成绩出来证明你的观点。
那么，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所有人都在努力和迭进。
这带来的就不再是简单的族长权威压榨，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举措是对的，这么做之后，成功时，那种爆棚的成就感，就会激励人不断去往下走。
所以有辛氏内部的生产工具，在这段时间，迭进了一代。
尤其是砂轮的轴承不是问题了。
毕竟齐方买来的青铜料，骨碌小癸抓紧加工出了一批零件，砂轮得到了制式化。
打磨石器变得简单和飞快。
有辛氏连石锄头都能搞出来，就是有点重，还不耐磕碰。
但对于现阶段的越冬农耕整理田土，这点消耗不算什么，有辛氏的生产力已经超越了同期的大部分部落。
总之，石器更锋利之后，能做的事情就更多。
这才有了大量的碳化木甲、竹甲，专门用来防备流矢、投石的。
无终麋也能估量有辛氏的强大，啃不下来，就只能继续称兄道弟了。
“都是兄弟，多让点利。”无终麋拍了拍他胸口，“你这样，我多买点，可以帮你挡住北面的敌人。
不然等他们冲下山，你知道后果的。再说了，不止他们要下山，山西那边的白灾绝对更厉害。到时候你总不能对自家的亲戚坐视不理吧？
你总不想两面作战吧。”
辛屈笑道：“有辛氏的人力配置我已经调整好了，至少会留下一半守城邑。
至于东面这边，就算不守也无所谓，因为等明年开春之后，这些地方都没有吃的，他们只能赶紧往南或者去抢能吃的土地。
而我有辛氏有城邑，他们犯蠢了才会想着在这里折腾我。
因此，族人们完全可以等我折返回来，再处理后续。
再说了，山西有白灾不见得就一定要打长辛氏。
这不还有土方、神农氏他们吗？山西各个部族，二三十万人，总不可能打不过三五万草原人吧？没道理，对吧。”
“……”
无终麋挑眉一震，看来跟有辛氏打秋风的想法只能破裂了。
“其实吧，大哥，别总盯着我有辛氏。南边不还有一个大户吗？安排几个人去买粮，他们自然会循着味儿去找你。”
辛屈笑吟吟的提了建议。
“你就不怕，我跟他们联手折腾你？”无终麋也凑上来，撑着膝盖。
“怕，但明显大哥你的利益暂时不在山南。”辛屈耸了耸肩，“山北那么多林子，可比山南富庶太多了。
就是冬天有点冷，但最近一段时间大哥不是才学了烧炭技术？有了炭，再学我造一些屋舍，冬天不就能安稳过去？
难不成学了南边的居住方法，去林子里还要继续住在树上？
至于牲畜的过冬，这个对于别人是问题，但对于有炭的部落，不是问题。
我的人已经在调整羊圈、马厩、牛棚的建造方式，为了让这些牲畜安然过冬，我也想了不少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