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人赶来，就看到了这个家伙连人带马摔进了谷口不远处的河流，冰冷的水灌入他的肺，呼叫声在他们赶来的路上，彻底熄了。
太冷了！而且他还不会游泳，咕咚一下没了。
至于这俩人，没有去救人的意思。
因为太冷了！
下水之后再上来，还要赶夜路，基本上意味着风寒警告，这个时代风寒都是要命的疾病。
最终，他们只有两个人抵达了营地，第一时间找到了还未睡的姚册。
姚册身边，一个小女孩坐着马扎，靠近篝火的桌案上切着肉块串串，准备烤制。
火光中，她的发辫随着她动作一跳一跳，哼着颇为愉快的小曲儿，十分可爱。
相较于姚册的严肃，她的心情蛮好。
“长老。”
这两人进来，跪在地上说了冰甲的事情。
“糊涂！”
姚册忍不住拍案站起来：“都让屈别来了！他怎么还……”
这两人面面相觑，只能小心翼翼的再说了一下姚共交代他们的话。
那就是辛屈本次过来的目的。
“什么？！屈已经跟土方联系上了？”姚册傻眼。
正在串肉串小姑娘抬起头，眨巴大眼睛看着姚册：“爹，跟土方联系上的还少吗？屈哥要是没被土方联系上，那才有问题吧？”
“不是这个……”姚册略显烦躁的摆了摆手，“屈不一样！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柔弱。他跟他娘一个性子，一堆的主见，认定的事情，不惜代价也要去做。
如果他真的奔着兼并长辛氏来的，就意味着他是已经做好彻底跟有戎氏在山西决裂的准备。
一旦他跟有戎氏决裂了，必然不会再跟大邑商有多少亲厚。
至少，不可能跟大邑商的一个王公亲厚。
南边现在局势不明，他平白无故的树敌，对以后充满威胁。
所以我才要他不过来。
守着他自己构架的居庸关，没有一个氏族和方国能简单的通过，这样咱们还有更多的后路。”
姚册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然后对这两人说：“你们下去休息，我会让人去准备，最多明天就能把营地收拾好，到时候让有辛氏的战士直接过来入驻就行。”
“是！”
这两人下去。
“爹，勺山哥不是说，准备把狼山给有辛氏做驻地吗？为什么咱们要收拾？”
这姑娘疑惑的问。
“果姚啊，你觉得狼山（今怀来古城东的狼山）是什么好地方？”姚册皱眉看着自家这个闺女。
她的想法，总是很天真。
果然，果姚开口就道：“当然，北面是山坡、南边是沼泽、湖泊，不论是狩猎、耕种还是用水，都很方便。”
姚册叹了一声，深呼吸道：“好歹也得看左右都是些什么人。最近草原人大规模南下，已经到了桑干河上游。他们东走个一天，就是狼山。
南边还有土方。
被屈称为涿鹿的林区，已经从山沟沟里出来了。
狼山就是四战之地，距离有辛氏的地盘又那么遥远，这是想干啥？
这是想要借刀杀人！
想要让屈被困在那边，丧失有辛氏的粮食运输，彻底被困死在那边。
绝对不能让屈去那里！我宁愿从我这里给一块地让他屯驻。”
姚册不会让辛屈过去涉险，因为去了基本上就是被坑的份。
尤其是辛屈的粮食，必须多运几十里，稍有不慎就要被劫道，这要是没有粮食，指不定就会要命。
而姚册的地盘，在妫水的下游南岸靠山的地方，有一片沙滩。
也是有山有水，给辛屈屯驻个一两千人完全没问题。
看姚册忙了起来，果姚烤好了串，想了一会儿咬了一口肉咀嚼一阵，呸了出来：“该死，忘记放盐了……我看看爹把盐放哪里了。”
果姚之所以跑来姚册的营帐里烤肉，就是因为姚册这边有盐。
“诶嘿！就是这个！爹总是这么小气。就给我那么一点。”尝了一口白白的盐，果姚没有尝到苦涩的咸味，开心的眯着眼睛。
抱着盐罐子，倒了一点在桌案上，将肉串沾了一点，入口滋味就上来了，让她不断地跺脚：“真好吃！”
盐乃百味之首，这个时代最普及的调料就是盐了。
没有苦涩味道的盐，简直就是神的恩赐，姚共给辛屈充当零售商，那是在贵族圈子里大赚特赚。
这几个月，果姚还是蛮好奇辛屈的。
这个未曾谋面的表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爹总是说，屈哥很像姑姑，共哥则是说屈哥很厉害，而勺山哥以及子不，总是说屈哥很邪恶。
唔……嗯，算了我还是去勺山哥那边听听他们的动作吧。”
果姚打定主意，吃完烤肉，第二天中午才去找勺山。
第223章 一时间，剑拔弩张
“这个姚册！一遇到这种事情，总是缩在后边！什么意思？难道瞧不上咱们吗？”
子不正在帐篷内大发雷霆。
首座的勺山，侧坐的花熊六，以及一个漫不经心，随意敞着胸脯的女人把玩着一条冬眠的小蛇，都在看他。
“勺山，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让有辛氏去狼山屯驻。这样有辛氏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否则让他们胡乱来，后果你懂的！”
子不看众人不说话，看向勺山说。
“不急不急，等辛屈的大部队抵达了再说，他不是说了，分批过来吗？先锋五百五十人，先看看他们的成色。”勺山说完，看向这个中年女人，“表姑，你怎么看？”
“按照你说的来呗。”中年女人慵懒的说，“有辛氏人口也不多，翻不起什么浪的。”
“不可不防！”子不连连摇头，“蛇好（念‘子’音），辛屈这种人，就跟毒蛇一样，一旦没看住，他就很有可能突然给你来一下。这一下很可能会害死你的！”
“蛇也得冬眠。”蛇好白了一眼道，“你就算再厌恶有辛氏的族长，也要注意了，他是一个氏族的族长。
他的族人，支持的是商小乙。如果你们想要继续当商王更（南庚）祭坛上的祭品，那你就可劲作妖。
如果商王更不下王位，你们永远回不去你们的位置。”
“我……”子不被呛了一下，只能闭嘴。
“还有，之所以拉拢有辛氏，是为了他们部落的老巫。这个老巫，是巫咸氏的名誉长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以一己之力把有辛氏的名号留在了你们东面的部落身上。
这意味着他在南方的巫师之中，拥有多大的能量？
商小乙都需要拉拢的对象，难道你打算彻底得罪死有辛氏吗？”
蛇好面无表情的说：“而且辛屈本人，极有可能是那个老巫的真传。根据我从行人夏那边弄到的消息，辛屈一直被老巫所看重，曾经跟着老巫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选择放弃了。
但，有辛氏族内的老人都说，辛屈是他们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一点就通，一点就透。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天才。天才难得，聪明、果敢、凌厉的人才更难得。
有戎氏需要聪明人的孩子。明白我的意思吗？”
“……”
子不脸色微变，没想到有戎氏居然这么看待辛屈的。
“表姑，孩子自然是多多益善。但不能为我们所用的人才，就是危险的敌人。”勺山淡淡的说，“我虽然没意见辛屈屯驻在姚册的地盘上。但这也不怎么符合咱们各家的利益。
如果辛屈不去狼山，那就得有人去狼山。
大家都不愿意去，那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一时半刻也打不起来。土方也不会这个时间点动手，他们自己内部一堆麻烦事情。真正的祸害，只是草原人，他们还需要时间聚集。
狼山以西全部给他们了没事。
面对草原人，最不怕的就是他们聚集过来，而是一点一点的冒头，跟虫子似的！杀又杀不完，总是在不经意间咬你一口。至于狼山那边，到时候出几架战车走一趟，这群草原人就会溃走。
狼山是否控制在手中，暂时不重要。
等河流结冰了，再谈后续就是。”
蛇好懒得多说：“你们继续盯着。对了，上次你送来的缙云氏男人不经用，昨晚玩死了，再送一批来。”
“是……是……”
勺山目送了蛇好离开，接着叹了一声。
“是吧，连你也觉得辛屈不能放纵……”子不听到叹息声赶紧抬头来说。
勺山无语的摆了摆手打断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我这个表姑玩得太过火了，三天两头玩死一个，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知道现在劳力很珍贵吗？
上次那一批才送去十几个，还是最壮实的。
结果活活玩死了，又要再送一批过去，也不知道缙云氏那点俘虏和奴隶，能用多久。”
“你管缙云氏死活干啥！蛇好背后有戎氏不都是这样玩外族的男人奴隶？咱们现在要面对的敌人是辛屈，辛屈才是最危险的！”
“我也知道他危险啊。但对于某些女人来说，辛屈只是个聪明的少年，一个能给有戎氏增加大量聪明孩子的种猪。
聪明、年轻、天赋卓绝，这种男人对于有戎氏的女人多有吸引力，你比我清楚。当初的我，也差点沦落，幸亏有花熊氏协助，这才躲过一劫。”
勺山摇了摇头，“总之，你就算想要报复辛屈，完全可以等他被彻底控制住了再说。现在他人都没到，你就在这里嚷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打算害他？
那他敢来吗？”
“我……”子不闷了一下，旋即便不再说话。
“族长，果姚找你。”
“哦，她来了。”勺山收敛了笑容，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起身：“我去应付这个愚蠢的大小姐，你给我闭嘴，别到处嚷嚷。有什么事情，等辛屈带兵人过来，他到了，面对各方压力，总会妥协的。”
“知道了。”子不看着勺山走出去，脸色不好看的嘟囔，“最近是越来越说一不二了。是以为有了靠山，就不需要我们了？别忘了，当初可是我们护着你才逃脱了祭坛！不然现在你他娘都被伐了！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得做点准备。”
子不很快离开。
时间就这么在各家动静之中一点一点过去。
玄武营抵达了姚册的地盘。
统一的皮甲装束，保暖又给人一种强悍的感觉。
“看来这一次，辛屈是做足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