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屈站在坛中央，那是居高临下，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很多人都看着这些卦窃窃私语。
毕竟辛屈忙了这么久，这祭坛一看非同凡响。
而坛腰部的平台上，一袋袋、一罐罐粟放着，也吸引不少年轻人的目光，他们纷纷猜测是不是辛屈又要奖赏给大家了。
这种事，多好！多来点！
“咳咳。”辛屈站在祭坛上，举着木头喇叭喊道：“都静一静。”
“大家都看到了我堆着的粮食了吧？这个，是我去年俸禄的结余。”
辛屈一说这话，众人纷纷愣住。
“鉴于我一个人，都吃不完这些，放着也是浪费，万一腐败了，我这不就亏了？所以，我一直是放在粮仓里，跟着族里的一起混着。
但最近这几日我让仓庚去清点余粮的时候，有好几次一些奴隶不知道这些粮食是我的，就给混到了公库里头。
这就导致管理十分混乱。
所以，我呢，决定提出来。”
辛屈一说完，不少人都唏嘘起来，还以为辛屈要奖赏呢，没想到就为了逗他们玩？
“都别急。”辛屈哈哈一笑到，“但提出来又有问题，那就是我一直在衙门里住着，也没自己的仓库，放着一样容易变质。
所以我仔细想想最近咱们族内的粮食压力。
春荒要来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我们需不需要继续对外征战，讨伐那些觊觎我们粮食的部落。
你们都知道的，战争一开始，就跟春耕一样，粮食配给我一直给的不低。
如果只是打个是十天半个月，那撑一下也就过去了。
但问题是，万一打太久了，会影响后续的生产，这是不利的。也可能彻底消耗完所有粮食，到时候大家只能吃自己的，族里兜底的食物一定会大量减少，这样也会影响耕种效率，影响我们今年的收成。
所以，你们说怎么办？”
辛屈这话让不少人脸色微变，尤其是长辛氏的贵族，他们按照爵位都混到了士这个爵位，能坐在第二层。
听得真切，也下意识以为，辛屈准备对他们收粮了。
“屈，你说怎么办吧。”斧坐在前头，看着左右都没人开口，便第一个先问道，“要是说捐给族里，我第一个带头，反正我也不差这点粮食。”
“族里有困难，我们肯定捐。”姚册微微摇头，一直瞧不上斧这个小子，但没想到他却是最支持辛屈的。
说到底，还是兄弟最亲。
“哈哈，都安心，都安心。我不是那种逼着你们捐的人。”辛屈摇了摇头说，“最近，我看了一下族里的残疾族人，虽然我一直在给他们安排工作，但有些是真的伤了根基，彻底干不了活了。
虽然优先给他们配给奴隶，但奴隶的干劲，很难把控。
所以我思前想后，决定将一些爵位，允许通过捐输的方式，上缴充作首级功。
让不能上战场的男女，都能通过提供粮食，来保证有辛氏的对外战争！”
“什么——”
“放心，粮食冲抵首级功，必然不会很便宜，并且暂时只能给到民爵。也就是说，最多到不更为止。
同时，第一批试点对象我想好了，所有丧失战斗力的残疾族人、从过军的归化人，都可以通过捐输粟米的方式换取升迁。
族人能兑换爵位的是一直到不更。其中庶人升国人一千斤、国人升下士五千斤、下士升中士一万五斤、中士升上士三万斤、上士升不更五万斤。
而归化人需要五级累积，除了上战场，干活生产粮食，每级一万斤粟。
但想要突破到庶人，就需要一口气支付十万斤粟，才能得到庶人的身份。”
辛屈这话一说完，大家惊愕之后神情都缓和了。
现在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
各家想要结余，除了给衙门担任公职的人能有俸禄，剩下哪怕通过贸易，赚到的粟一年最多五六百斤，结余一下可能百十来斤。
一千斤相当于八九年的结余，那还不如上战场混功来得赚。
辛屈指挥打仗之后，总会给一个战役激励，只要你上来混一场，照样能拿走一级首级功。
反正有辛氏不缺土地，那么多荒地，也得有足够的人力去开垦、生产嘛。
说到底，这玩意儿只是给一个象征性的激励，以及给伤残的士兵们福利。
因为他们是优先配给奴隶的，有了这套激励，他们就能更加投入心思在耕种上。
辛屈看着残疾的奴隶们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便笑道：“总之，到了不更，你们就不用承担徭役，虽然现在你们也不用承担，但你们得匀出好几个奴隶来替你们干活。
等于你们一样要承担他们上工的粮食。”
辛屈大声的说：“为了有辛氏而战的人，我是不会让你们再无跟上族人们脚步机会的。有辛氏也需要粮食，才能支撑源源不断的扩张！耕战都很重要！”
“族长——”
这一声，热泪盈眶，情真意切。
“好了，我的政策还没说完呢！”
第262章 人尽其才
辛屈清了清嗓子：“之前说了，我的粮食自己吃不完，放在库里容易混了，放在自己身边也容易腐败。
那么，我就在想，既然我用不上，是不是可以暂时借给需要用的人。
于是，我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富裕的粮食，我现在用不上，那就借给族里。
然后族里给我登记，粮食族里拿去用，而登记下来的纪录，以后我留给孩子升爵用。
大家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小子。
按照嫡长继承之后，宗子宗女不用担心他们的未来，可是次子、次女呢？
虽然也可以让他们上战场，但到了可以分家的年纪，是不是想办法多给他们点爵位，好让他们出去外边多领一张地票，好多开垦一些土地呢？
我也挺能明白家中孩子多的人，对我的宗法有不少诟病。”
辛屈这话一出来，不少人都点头。
宗法制一出来，基本上到了快分家年纪的小伙子们，已经开始闹起来了。
有些散装的家庭，干脆内部就吵起来了。
毕竟这个时代大家玩得都很花，很多人的长子不是自己的血脉，虽然养得蛮久了，但还是觉得养不熟。
这也是对偶婚制度下的家庭伦理的难题，因为对偶婚家庭往往意味生产能力趋于稳定，私产增多。
多是以农耕、畜牧为主的部落，才会开始推行这种方式。
“所以，我决定修改一个分田岁数。之前是八岁才给五亩，现在六岁就给五亩，十二岁给十亩。
这样一来，分家没事。
但孩子到了六岁，均田就下来了。那么均田的产出，多少算一点给这个孩子的。每年给他登记一点，就算一百斤好了，到他十六成丁，十年一千斤。
庶人可以兑一级升为国人，有国人爵位的次子一分家，出去就可以拿到更多的地，日子也就更好过了不是？”
“好办法！”
“族长英明！”
不少十三四岁的小子纷纷喝采，自打宗法开始推行，他们本质上已经算是宗子、宗女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现在有辛氏的公产还在，有辛氏还能兜底，所以矛盾不算激烈。
但之后呢？
一旦接下来粮食储蓄足够，辛屈就会开始进入扩张周期，地盘大了，就很难面面俱到。
不趁着现在还有良好信誉提前把规矩定下来，然后收割一波，之后只会更加难办。
因为利益集团会阻挡他的决策。
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面对一群竞争对手吧。
所以，现在趁着大家都还在民爵范畴打转的时候，把民爵的价值降低一点，未来期待也就不会那么多了。
顺道还能快速收割富裕粮食，而且是每年稳定的一批，岂不是妙哉？
姚册听着人群的反响，眉头微微锁着，边侧的姚共压低声音道：“叔，屈不是说先推行在残疾族人身上吗？怎么现在他们兴奋起来了？”
“这就是人心向背。”姚册松开眉头说，“有辛氏爵位体系是什么？族人一出生就是什么？”
“庶人……”姚共说到这里，愣住了。
没错，有辛氏的最低族人爵位是庶人。
然后辛屈六岁开始给均田，只要安然长到十六岁，家里不败家，多少都能凑到一千斤，出来就是国人，距离升入下士就一步之遥。
要是入伍就抢到一个首级，打完仗回来地立刻翻倍。
这哪里是简单的兑爵，这根本就是兜底的社会福利。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这件事呢不能完全交给仓库来处理，很容易混乱，所以单独立一座粮仓。
因为这些粮食只是你们的储蓄，族里只是代收、代管，你们要是想要支用，凭着之后我颁行的存折，就能提走。
当然像是存储会出现损耗，所以总是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点用掉，不然放着会腐烂、变质。
不仅不能救命，还会毒死人。
于是我的想法是，这些粮食不能单纯放着，可以贷给族里支用，族里每年按照一成利息，偿还给粮行。
所以粮行将会推出三种储蓄方式：第一种就是爵位捐输，这个就是冲抵，一旦选择存爵位储蓄，就是直接划拨给族里仓库的，因为这是用来换取爵位额度的。
第二种就是活期储蓄，你们没地方放了，怕变质，可以送来粮行，粮行帮你们代管，但你们取用的时候，可以随时进行提调，但不能超过一个季度。
如果超过三个月还有活期结余，那我就要按照百一的份额，收你们保管费了。
第三种则是定期储蓄，按照三年期、两年期、一年期的标定。
假如你们存一百斤给粮行，三年之后，你来提，能拿到一百二十四斤。
两年之后来提，也能拿到一百一十斤。
一年之后的话，那就只能拿到一百零三斤。
但定期就是定期，如果是提前提取，利息就没了。
大体的粮行运转就是这样，我个人是建议存定期，尤其是家中孩子还未到六岁的，地还没分，吃的也不多，存点进粮行，一两年之后取，我也不会收保管费。
当然，族里问粮行借粮，我也会公示在衙门门口，让大家去看。
还是老规矩，如果有意见或者建议，都能投书来，有问题一样有赏。
那么现在，大家都问题吗？”
辛屈放下喇叭，等待族人们讨论。
“不对啊族长，那剩下百二的利息用来干啥？”辛螺举手喊了出来。
他这话一出来，边上的一个穿得斯斯文文的青年呵呵两声道：“这百二当然是损耗啊！你家放粮食不会损耗的吗？虫蛀鼠咬，肯定得算这里头。而且造粮仓不用人力、不用粮食的吗？”
“这……你说的也对。”辛螺多看了这也青年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