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人不堪受辱选择了自尽，但也不过是空出一个很快就会被填补上的狗笼子罢了。”
“我为了我娘忍辱负重五年，就是为了有一天，纪纲做的这些事情被人发现，有人能够将我们救出去，让我再见我娘一面。
“而你却告诉我我娘却早在五年前就死了，那我这五年是为了什么？”
说到最后，薛宁已经泣不成声了。
没几个人能够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支柱崩塌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薛宁的哭声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一样。
让其他的女人也心生悲凉之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地牢里，哭声此起披伏。
曌儿死死的捏紧了拳头。
这种畜生，简直该死。
“去把牢笼打开吧。”
曌儿吩咐玄一去将这些人的牢笼打开，将里面的女人放出来。
看着眼前行尸走肉半的薛宁，曌儿低声劝道。
“纪纲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了，出去以后好好的生活吧。”
薛宁嗤笑了一声。
“好好生活？”
“我这种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带着这一身的屈辱，就算是再活上个几十年，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死了没埋罢了。”
说着薛宁就一头朝着牢笼撞了上去。
“轰”的一声。
整个地牢中挺能听见铁笼摇晃时那令人牙酸的声音。
曌儿呆住了，她压根没想到薛宁会自求短见。
赶紧蹲下去查探薛宁的情况。
薛宁虽然头顶上撞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汨汨的从中流了出来。
但好在人还有呼吸。
曌儿手中紫气翻涌，想要去救治她。
但事却被朱高煌按住了。
朱高煌对上了曌儿疑惑的眼神，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
活着对于她来说就是痛苦，死了才是一种解脱。
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即是救了她一次，还能就她一辈子吗。
朱高煌让朱高喣，汪曼青以及玄卫现将这些女人带上去。
自己则是静静的陪着曌儿。
曌儿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薛宁的尸体。
连自己的衣服沾上了地上的鲜血都没发觉。
地牢下面的黑暗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让她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她本以为，自己以前的生活就已经够凄惨的了。
没想到这些女人比她还要凄惨。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总是要这样互相伤害。
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应天，天子脚下，都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么别的地方呢，更远更偏僻的地方是不是同样在发生着类似的事情呢？
整个大明每天又有多少人像这样稀里糊涂的死掉了呢？
“爹爹，爷爷知道这里的事情吗？”
曌儿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让朱高煌都不由得沉默了一会。
“应该知道一点吧。”
朱棣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他从来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
就算纪纲是他的心腹也不可能。
曌儿抬起头直视着朱高煌，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0 .
“那为什么爷爷要放任他这么做？爷爷不是皇帝吗，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让这些人得救了吗？”
这些天，曌儿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皇帝。
上承天命，九五之尊，手握王爵，口含天宪，一言可定人生死。
整个天下都掌控在爷爷的手里，所以的百姓都是爷爷的子民。
那为什么爷爷会对这里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
明明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朱高煌轻抚着曌儿的头。
“曌儿，皇帝也是人，不是神仙，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诚然纪纲人性泯灭，做着这些猪狗不如的事情，但是同时他也在为朝廷办事，帮你爷爷处理大明的其他问题。”
“你爷爷考虑问题的方式和你不一样。你如果觉得某些人做的事情不合明律，爹爹大可以把他处理了，这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但是你爷在杀人之前，他会先考虑这件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是杀了他有价值还是留着他有价值。”
“说到底，你爷爷也是个普通人，很多时候都得按照普通人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在他的眼中是没有对错的，只有价值的多少。”
朱高煌的话再一次对曌儿尚未成熟的三观造成了冲击。
这是她第一次了解到帝王的价值观。
只是这样的价值观，她并不能认同。
她非常严肃的看着朱高煌，认真的问道。
“爹爹，那是不是我做皇帝，就可以改变这种情况了？”
朱高煌挑了挑眉，没想到曌儿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确实，纪纲这种人的出现是因为皇帝自身决定的。
朱棣只是个普通人，很多时候，他的精力是不够用的。
2.1 他需要有能力的臣子去帮他处理各种事情。
真以为现在这些朝廷中的官员全部都没有问题吗？
有！
绝大多数官员的屁股底下都有问题。
但是朱棣没法处理。
要是把他们都处理了，谁来维持朝廷的运转？
整个大明不都乱了套了？
但是如果曌儿当皇帝不需要这种人的话。
那就是发现一点苗头就直接掐灭了。
根本就不会给他们做这些事的机会。
“是，但是曌儿，当皇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当皇帝，爹爹会支持你。”
“不过爹爹要告诉你的是，当了皇帝，天下众生的福祸，大明的兴衰，可就都系于你一人之手了。”
“到了那时候，你身上的担子可能会压的你喘不过气来，你还是要深思熟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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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曌儿的心态已经开始转变了，但是还不够，这还不够让她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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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爷孙矛盾总好过父女矛盾
“当你坐到那个位子上的时候，你会发现，即使当了皇帝，你还是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就比如，你爷爷北征的事情。为了筹集军费，各地官员都加大了赋税，江南富庶一带还能勉强维持维持生活，但是那些贫苦的地方人就只能啃树皮，吃观音土了。”
“你爷爷不知道吗，他知道！”
“但是他没有办法，这些人还能靠啃树皮，吃观音土活下去，边疆的那些人呢？老婆孩子都被那些游牧民族掳掠了去。”
“他们难道就不是我大明的子民了？”
“还有之前的那个孔家，嚣张跋扈，刚愎自用，将天下半数的学子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你爷爷何尝不想杀了他们，但是不行。如果轻易的动了这一刀，让大明文脉受损，那要再花多少年，才能将其养护回来？”
“站的越高，要考虑的事情也就越多，皇帝一句话，整个大明都要颤上三颤。”
“皇位不是儿戏，你要是想要，哪怕你是女儿身，爹爹也可为你要来，只不过，这皇位一旦坐上去，再想下来可就难了。”
“甚至到时候你会迫不得已做出更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01”
“爹爹更希望你能做一个逍遥郡主，不需要操心那么多的烦心事。”
皇位是朱高喣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们半辈子都在为了皇位努力，身在皇家，谁能不对那个位子起心思？
只要朱高煌，对那个位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仅他自己没兴趣，他也不希望曌儿去当皇帝。
当皇帝太累了。
不过他只会给曌儿一个建议，不会去安排她的人生。
每个人都有着每个人的人生，曌儿未来的路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如果曌儿真的想当皇帝，那就当。
即是做的不好，大不了推倒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