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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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让皇兄难做,皇兄也不猜忌我,兄弟二人和睦共处,母后肯定也会高兴……”

  “便是不要那储君之位,阿武好歹也能借着太子之名留在长安,在母后身侧多侍奉几年?”

  “阿武这边,当是没了大碍。”

  越想,梁王刘武便越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当即便有了打算:回了梁国,自己完全可以琢磨着,先把谢绝封赏的奏疏写起来。

  “母后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只是这些话,母后不好直接和阿武明说,这才派我来,先给阿武通通气……”

  “而且这事,和储君皇太弟又有什么关联?”

  就这么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梁王刘武才烦躁的起身,负手来到刘嫖身侧。

  “便说不是,作为刘汉宗亲诸侯,我也自当为国效力,以宗庙、社稷为重。”

  听到这里,梁王刘武自认为听懂了刘嫖的意思,当即抬手打断了刘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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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武这么做,唯一会造成的结果,是其他有功将士都会认为:这是天子和弟弟商量好的戏码,目的,是为了不赏赐平乱有功的将士。”

  “阿武是天子一母同胞的手足兄弟,又有谁人会信阿启,真的会不赏赐自己的弟弟呢?”

  梁王刘武,或许是个很天真的浪漫主义者;

  或许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城府、没有手腕,甚至都不曾见识过人间险恶。

  “有功将士怎么想?”

  但也正是因此,让梁王刘武拥有了几乎不含丝毫杂质的纯粹孝心。

  “而皇帝能赏赐阿武的,又只有大位。”

  “——阿武要想想,母后,已经年过半百了。”

  “别说我是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先太宗孝文皇帝的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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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无论如何,皇兄都只能以大位相酬,与其让皇兄为难,倒不如水到渠成……”

  “真到了那一天,我这做弟弟的,当然会死守睢阳,不让吴王老贼,将一兵一卒送到函谷关下。”

  ——要知道在历史上,这位梁王殿下的谥号,便是个‘孝’字。

  轻飘飘一句话,便好似施展了点穴手,将梁王刘武定在原地,刘嫖便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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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武,已经是王爵了……”

  “朝中百官,又会怎么想呢?”

  说出这番话,刘武只觉一阵念头通达,就好似吴王刘濞已经反了,自己也真的已经仅凭自己平定了这场叛乱,而后又大义凛然的拒绝了朝堂的封赏。

  一番话,说的梁王刘武心烦意乱,屡屡想要开口,却又都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阿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便是独自平定了叛乱,我也不会要皇兄的封赏。”

  “日后阿武继承了宗庙、社稷,待要百年,再将大位交还给皇帝的子嗣便好,也就不会乱了汉家的传承。”

  “若母后也觉着我应该这么做,那我就该听母后的……”

  “——吴王老贼乱我汉家之心,人人得而诛之!”

  “——便是不念着皇兄,作为先帝的子嗣,我也绝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做出对不起我汉家先祖的事!”

  “吴王裹挟关东诸王举兵,却被阿武拦在了梁国以东、函谷之外,叛乱平定之后,谁人敢说阿武不居首功?”

  “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即不会让皇帝为难,也不会让天下人,尤其是平乱有功的将士心寒。”

  “所以阿武必须接受封赏,而且必须要得到最高规格的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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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嫖之后的话,梁王刘武已经没在听了。

  只不曾想,刘嫖悠悠一语,便好似一记重锤,将梁王刘武美好的愿景尽数打碎;

  而在脸上,刘嫖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好似刘武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比不知道一加一等于二都让人失望。

  “我虽久居长安,但终归是女儿身……”

  ——梁王刘武,接受了刘嫖这番说辞。

  “阿启,该如何封赏平定叛乱的第一大功臣?”

  摇头叹息着走到屋门出,目光萧凉的望向屋外,满带着苦涩道:“阿武得平乱首功,却谢绝封赏,那其他有功将士,还哪来的脸接受封赏?”

  “再去寻母后说,阿武也正有此意,母后那般宠爱阿武,得知阿武如此这般,也是全然为了尽孝……”

  “所以,与其日后兄弟二人互相猜忌、皇帝进退两难,倒不如现在就定下,让阿武做储君皇太弟。”

  “呵;”

  “呵呵……”

第18章 刘荣的抉择

  天子启新元元年,冬十月中旬,梁王刘武离京归国。

  只是在梁王刘武离京之前,长安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长子刘荣,由于纠集众皇子‘密谋’,而被天子启打了板子。

  等到了刘武离京的那天,再次被天子启委派‘代朕相送’的皇长子刘荣,又借故‘不便行走’而拒了差事。

  略带些嘚瑟的调侃,终是将刘余飞散的心绪拉回眼前,却也只是摇头一笑。

  “而选父皇,一来是顾全大局,二来是由衷而发……”

  轮到老四刘余摸牌,却是好一会儿没听见动静。

  “现在正好:皇祖母欲立储君太弟,我这个皇长子‘心怀怨怼’,甚至不再去探望皇祖母;”

  既没有出面澄清说‘没有这回事’,也同样没有点头承认有这么回事。

  “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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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都要搞兄终弟及,让自己的小儿子给大儿子作皇储了,我若是再上赶着讨好,岂不就要让皇祖母起疑心,从而坏了父皇的大事?”

  便见刘荣右手边,老二刘德也低头专心于牌局,嘴上淡然道:“差不多了。”

  “更何况这戏,要演,那就得演全套啊?”

  “——嘿,梁王叔还答应将来,争取让我去赵地做王呢……”

  唯独老四刘余,心不在焉的拿出赌资,又心事重重的看向牌桌上杂乱的牌堆,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

  “皇祖母和父皇,并非母子同心:父皇要削藩、要杀刘濞、要宗庙社稷安稳;但皇祖母想的,却是让小儿子做储君皇太弟。”

  什么鬼?!

  啊?!!

  什么鬼?!!!

  很快,舆论便被东宫太后刻意平息了下去,只是那个猜测却好似一层阴霾,彻底笼罩在了整个长安朝堂之上。

  “虽说最终,册立储君的诏书,得是皇祖母颁的懿旨,但这懿旨之上,总还是要盖天子玉玺的。”

  “老四这是~输钱输傻了?”

  “一开始,以为我是想结交,倒也没太防着;”

  深吸一口气,终还是试探着开口道:“大、大哥配、配合、父、父皇唱、唱戏,父皇当、当是、满、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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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见此,刘荣也不由嘿然一笑,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说着,刘淤面上也不由涌上一模心虚,丢牌的手也是伸了又缩,手上的牌更是换了又换。

  “可若是恶了父皇,尤其是在父皇那里落个‘见风使舵’‘不顾大局’‘惜身甚于惜社稷’的名声,那即便皇祖母再怎么喜爱我,也终究没有任何用。”

  耳朵听着四弟刘余这必定会有的疑问,刘荣手上也没耽搁,一边在桌上搓乱牌堆,嘴上一边满不在乎道:“嗨……”

  “我总归是要站队的。”

  “原本打算送个妾姬,后来想安排个奴仆,都没能踏进韩安国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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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摸,清一色龙七对。”

  对于坊间舆论,天子启除了下令:杖责皇长子刘荣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举措。

  待兄弟三人齐齐抬起头,朝刘余撒去疑惑地目光,却见刘余一副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样。

  “就先这么着吧~”

  “那中大夫韩安国,是个有真材实料的。”

  不等刘荣发问,老三刘淤便皱眉道:“我这边不大顺利。”

  方桌前,刘荣满带着轻松写意的笑容,将面前那排木制麻将往前一推,旋即将戏谑的目光,撒向分坐于桌前的三个弟弟。

  “可自打馆陶姑母上了门,和梁王叔聊过之后,我连韩安国的面都见不到了。”

  “只、只是、皇、皇祖、祖母那、那边……”

  “有吕太后-诸吕外戚、薄太后-轵侯薄昭前车之鉴,若父皇力排众议,皇祖母终归还是拦不住父皇,与立皇长子的。”

  “父皇和皇祖母,我总得让其中一人遂心如意吧?”

  闻言,刘荣微微点头,面前牌堆也终于整理清楚,旋即抬头望向对座。

  此间之事,再结合坊间某些不切实际的传闻,朝堂内外隐隐有了猜测:皇长子刘荣,只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老四心中所虑,我了然于胸。”

  “有了馆陶姑母那事儿,我在皇祖母那边,难道还能有所指望不成?”

  “——但没办法。”

  只是任谁也想象不到:因为挨了一顿板子而‘不便行走’,终没能代天子启送刘武启程的皇长子刘荣,此刻却坐在凤凰殿内,一张四腿方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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