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无奈一叹,朝堂上下,之所以胆敢如此大规模的赤字,就是因为有皇家银行在托底。相比于皇家银行内的两万万贯存款,足以应对赤字危机。
范纯礼冷声道:“依靠国债只能是饮鸩止渴,第一次朝廷发行五百万贯国债,第二次发行了一千万贯国债,同时还发行了教育国债,如此巨大的国债加利息都需要朝廷来还,那今年呢,朝廷需要发行多少国债,一千五百万贯恐怕也不止,那明年呢?后年呢?五年呢?十年呢?就算十年后能够灭西夏收复燕云十六州,那巨大的债务恐怕也会拖垮大宋!”
国债只能救急,合理的利用国债自然可以收到奇效,最近一段时间,大宋连克辽夏就是最佳证明,如果将希望全部放在国债上,那只会被庞大的债务压垮。
政事堂内!
三大宰相纷纷沉默,一千万贯大宋朝堂能够还得上,再借一千五百万贯大宋朝廷也能还的上,若是日后两千万贯,三千万贯?甚至是五千万贯呢?单单其巨额的利息都让人喘不过来气。
苏颂眉头一皱,范纯礼的计划自然想要让大宋武力收缩,减少财政开支,以稳定大宋赤字。
而章惇则计划继续奉行开边政策,趁机继续压制辽夏,两方自然各有各的道理,谁能胜出就能决定日后大宋朝廷的政策。
“二位大人莫要再做争论,官家让我等在此,恐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既要保持对辽夏的武力优势,又要减少朝廷赤字!而不是让二位争个上下!”苏颂朗声道。
范纯礼和章惇顿时一寂,他们都想争论是非,却忽略了官家的意思。
苏颂朗声道:“经过变法图强,大宋的赋税已经将近万万贯,一千五百万贯的国债,大宋还是能够承受的起,甚至再多一些也无妨!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财政赤字。”
章惇微微点头,这也是他们大肆开边的底气。
范纯礼摇头道:“五年内,大宋的国债最高维持在两千万贯,否则单单庞大的利息就足以拖垮大宋财赋!更无力解决朝廷赤字!”
“两千万贯!”章惇眉头一皱,按照计划明年国债就能达到两千万贯,那岂不是日后四年大宋朝堂都不能再增加国债了。
苏颂稍微计算,两千万国债每年都会都将近一百万贯的利息,这已经比当初的岁币还要多一倍了,虽然是给国内的百姓,但是已经是大宋的极限了。
“可!”苏颂一锤定音道。
章惇无奈点头,两千万贯的国债虽然和他预想的相差很大,但是好在大迂回战略已经向南,短时间内不会和辽夏大战,只要精打细算,也足够向西南开边。
“除了军费开支之外,想要解决朝廷赤字,那就必须开源节流,如今建设兵团大获成功,可以在厢兵中推行,裁汰老弱,最多保留十万精锐厢兵。”范纯礼将自己的计划道来。
苏颂微微点头,厢兵的确是最容易解决的难题,有了医家的蛔蒿工厂,又有了南方的甘蔗工厂,再加上青塘建设农场,都是成熟的安置厢兵的方案。
如此依葫芦画瓢,足以解决不少厢兵的问题,保留十万厢兵也算是为禁军作为补充兵员。
“一下子裁撤的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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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惇嘴角一抽,范纯礼轻飘飘的一句话,足足裁撤了二十多万的厢兵,厢兵虽然战力不足,但是却能够护送粮草之类的,不过好在还有十万厢兵备用。
范纯礼摇头道:“即便如此,依旧不能减轻多少朝廷赤字,单单这些组建这些农场,同样也需要拨付一批钱财,非数年之功不能奏效!”
范纯礼也明白,短时间内想要解决朝廷赤字根本不可能,他最好的打算就是要在任期内,将朝廷的赤字控制在合理的水平。
苏颂却摇头道:“范大人非但要尽快控制朝廷赤字,还要为朝廷积攒一笔钱财,以便日后灭西夏,收复燕云十六州备用!”
苏颂明白,此刻朝廷的重心南移,正是解决国内矛盾的最佳时机,倘若日后解决不了,日后灭西夏,收复燕云十六州,大宋需要的钱财将会更多。
“这怎么可能?”范纯礼闻言大惊!
苏颂顿时沉默,这的确是难以完成的重任,否则朝廷也不会一直同意调任范纯礼当宰相。
章惇朗声道:“范大人过谦了!范兄在亳州和开封府的政绩可谓是耀眼至极,又岂能妄自菲薄。”
“那是…………。”范纯礼苦笑一声,想要解释,却忽然顿悟。
满朝百官和官家难道不知他的政绩乃是听从了范正的邪方,甚至开封城至今还流传着范衙内的传说。
恐怕这一次,他当宰相还是要借他之手,还推行范正的邪方,毕竟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全心全意的推行范正的邪方。
“这个逆子!”
范纯礼顿时感觉到深深的无力,这一次,范正的称号,恐怕要从范衙内变成小相公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变法国营作坊
范府中。
心事重重的范纯礼下朝,马氏连忙迎了上来,自从范纯礼当上了宰相,马氏可是风光至极。
“老爷,辛苦了!”马氏连忙奉上茶水,照顾的细微入至。
范纯礼受用的饮了一口茶水,冷哼一声道:“那个逆子呢?”
马氏不由一愣,连忙问道:“正儿刚刚陪清照产检归来,怎么正儿又闯祸了?”
面对丈夫的询问,马氏第一时间就想到定然是儿子又闯祸,惹了丈夫大怒。
范纯礼脸色有些挂不住道:“闯祸倒是没有闯祸,这个逆子竟然连老夫都敢算计!”
范纯礼自认为才学不凡,自己得到宰相之位乃是众望所归,可是谁曾想到无论是官家还是百官都将他当成范正的应声桶,准备借他之手来推行范正的邪方,改变大宋的岌岌可危的财政赤字,一如他之前在亳州和开封一样,这让心高气傲的范纯礼大受打击。
“父亲有事找孩儿?”
很快,听到父亲的传讯,范正到来朗声道。
范纯礼正襟危坐,状似无意道:“你掌控皇家银行,可知大宋的财政赤字有何妙方解决。”
范正一愣道:“父亲说的是——邪方?”
范纯礼顿时脸色尴尬,每每范正出邪方的时候,他都要嚷着要打断逆子的腿,如今他却主动要求范正出邪方,这简直是啪啪打脸。
“不管是正方还是邪方!只要能够解决大宋目前的危机就行?”范纯礼硬着脖子道。
“邪方的确有,就是不知父亲敢不敢用。”范正当下嘿嘿一笑道。
范纯礼嘴角一抽,哪里不知道逆子在激将自己,当下恼羞成怒道:“老子能不能用,自然要看你的邪方是否有效,若是能够解决大宋的赤字危机,哪怕备受世人争议,为父也毫不畏惧。”
范正当下这才正色道:“既然所谓的朝廷赤字,本质上还是钱的问题,所以想要解决财政赤字,那就只有开源节流,增加财政收入,减少财政开支,自然可以解决朝廷赤字危机。”
“开源节流!”
范纯礼眉头一皱,大道理谁都懂,然而大宋想要在武力上压制辽夏,根本无法节流,至于开源,大宋已经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有了一定的收入,若是再开源,恐怕就要增加赋税了,这对保守的范纯礼来说,更是难以接受的。
范正摊摊手道:“只有这个方法,难道还能凭空变出钱不成?”
“方法谁都明白,然而多征收一点赋税,百姓都会不满,少开支一文,朝堂都会运转不畅。”范纯礼左右为难道。
范正点头道:“父亲刚刚上任,立足不稳,既不能赋税,也不能动朝堂开支,想要解决赤字,那就只有一个方法——变法国营作坊!”
“国营作坊?”
范纯礼不由讶然,他没有想到范正的邪方竟然是变法国营作坊!
“不错!父亲既然担任尚书右丞,自然看到了大宋的赋税比例,我大宋赋税中,田赋仅仅占三成,其中七成则是商税!可见商税乃是对于大宋来说至关重要。”范正郑重道。
大宋乃是历朝历代商业化程度最高的朝代,庞大的军费开支让大宋对于钱财要求颇多,一改历朝历代的重农抑商政策,开始推行重商政策,甚至整个大宋朝廷都有很多国营产业。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大宋的酒税,所有的酿酒作坊都要采用大宋官营的酒曲,开封和其他州府都有官办的卖酒作坊,负责酿造酒曲,卖酒。
仁宗时期实行了酒税承包制度,一个人买下某地区的酒税以后,就可以独占这里的酒利,其他的小酒店就成为它的附庸。
而酒税仅仅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大宋的国营作坊涉及面很广,囊括了盐铁、醋、粮、茶叶、瓷器,矿产!等等,甚至还有很多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产业,形成极为庞大的国营产业。
“正是如此,朝廷才会一改前朝的重农抑商,开办诸多国营作坊,每年为朝廷贡献颇多商税!”范纯礼皱眉道。
范正顿时嗤之以鼻道:“国营作坊的确是为朝廷贡献不少商税,但是远远不够,国营资产占据了大宋最好的资源,而且是垄断整个产业,每年为朝廷贡献上的商税不足一成,简直是浪费至极!”
范纯礼眉头紧皱,国营作坊虽然贡献的商税不多,但是却比单纯的收入赋税却又强了一些,如今朝廷本就极为缺钱,又岂能壮士断腕,去砍掉国营作坊。
范正继续道:“范某始终认为,专业之人需要专业的来办,一个木匠岂能坐诊行医?同理商业也是如此,国营作坊占据了最好的资源,却是官员来管理,其专业经验不足,经济效益不佳,甚至人浮于事,机构臃肿!造成经济效益低下。”
“还有一部份则通常会和富商大贾合影,官商分利,或者官督商办,这同样会造成国家财源流失,贪污腐败横行。”
范正掌控大宋皇家银行,自然对大宋经济极为了解,深知大宋国营产业的弊端,简直是藏污纳垢,当下,范正一一举出大宋国营作坊的弊端,简直是大宋一颗颗毒瘤,不停在大宋身上汲取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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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作坊或许有些弊端,然而其太过于庞大,若是贸然…………。”范纯礼担忧道。
范正摇头道:“吏治同样也有问题,父亲能动?军费开支同样庞大,父亲能够削减?相比之下,变法国营作坊乃是最合适父亲大展宏图之处。”
范纯礼顿时心中一震,当年父亲范仲淹的庆历新政和王安石变法其失败的原因很大一部分的就是动了吏治,更别说大宋面对辽夏威胁,当今官家又奉行开边政策,正在向南试验大迂回战略,军费开支恐怕只增不减。
范正继续道:“国营作坊的官员并非大宋的主官,动一动不会触动官员的神经,如果父亲在以查贪腐为名,更是师出有名,国营作坊更是关乎大宋财赋,运转良好足以解决大宋的赤字危机。”
听到范正的解说,范纯礼微微点头,相比于变法吏治和军费开支,变法国营作坊的确是最可能成功的方法,毕竟国营作坊乃是极为分散,而且官员的品级并不高,以他尚书右丞的身份足以全面压制。
“国营作坊!”
范正离开之后,范纯礼来到思索片刻,最终起身来到了父亲范仲淹的灵位前。
“父亲!”
范纯礼不由陷入回忆,回想起曾经父亲变法的风光,和变法失败后的落寞,他当时跟随父亲曾经亲身经历过那一段激荡的岁月。
然而曾几何时,他也亲自反对王安石变法,变成了一个守旧派,如今当他亲自面临父亲抉择的局面,才明白父亲所面临的局面是何等的艰难,而他仅仅面临一个国营作坊又岂能畏首畏尾。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终于到了孩儿追随父亲脚步的时候了!”范纯礼坚定道。
……………………
第二日,范纯礼回到了政事堂,让官吏找来国营作坊的经营情况,细查之下,顿时触目惊心。
“简直是岂有此理!”
范纯礼怒不可遏道。
一众国营作坊中,能够赚钱的不到三成,其他大多保持微薄的利润,上交的户部的钱财甚至连同级别作坊的商税也不如,更有相当一部分还有亏损的情况,只能说勉强保持运转,这其中就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有猫腻!
“来人!”范纯礼怒声道。
“见过相公大人!”一众官吏郑重道。
“彻查国营作坊,实行即时候补!”范纯礼断然道。
“即时候补!”一众官吏心中一凛,即时候补可是查官员的大杀器,大宋的冗官很多,为了能够获得实缺,恐怕定然会有官员尽心查案。
“还有,征调驸马苏遁,跟进查办国营作坊贪腐之事。”范纯礼再度道。
一众官员一震,让大名鼎鼎的法医苏遁跟进,那就是不是丢官的事情了,恐怕这一次诏狱又要人满为患了。
……………………
“国营作坊!”
范纯礼新官上任一把火,烧在了国营作坊,立即引起来朝野的关注。
然而随着事态的发展,貌似这团火烧的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大案!”
“惊天大案!”
“小官巨贪!”
………………
随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国营作坊腐败案被揭露,整个朝野一片哗然。
“作坊年年亏损,小小的九品官竟然贪腐数千贯钱!更是牵扯出十多名官员的窝案!”
“一个优良的矿场,偏偏上报朝廷已经矿产已经匮乏,转手卖给亲属,造成上万贯的损失。”
更有官商分利,官督商办,更是让商人赚的盆满钵溢,而国营作坊却过的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