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范正这才结束诊治,一旁的赵煦立即道:“范太医,皇祖母的身体如何?”
范正沉重的摇头道:“太皇太后身体有多种老年基础病,极为棘手。”
“老年基础病?可否治愈?”赵煦问道。
范正凝重的摇头。
赵颢闻言,立即鄙夷道:“官家也太轻信于人,以皇叔看,什么邪医范正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他不是会起死回生术么?怎么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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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煦顿时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雍王竟然毫不顾忌,当众借着范正斥责于他。
范正解释道:“雍王殿下不通医理,有所不知,天地万物时间过长,皆会磨损衰老,人亦如此,随着年岁增高,各项身体机能皆会衰竭,出现各种基础病,此乃不可逆,当今无药可医。”
“皇叔有所不知,范正的医术极为神奇,皇侄的眼疾以及十一弟的骨伤就是范太医医治,相信范太医定然能够有方可让皇祖母长命百岁。”申王赵佖也出言为范正解围道。
范正心中一动,对着申王赵佖微微颔首。
高太后面露一丝失望,口中却豁达道:“哀家已经年过六十,无论在民间还是皇室已经是高寿了,如今看着官家和你们长大成人,日后见到先帝也能含笑九泉了。”
范正郑重道:“启禀太皇太后,目前的老年基础病虽然无药可医,微臣会将太皇太后的病症传回中医院,让中医院征集类似的患者,寻找医治之方,既能为太皇太后寻找医治之方,未来也能惠及天下老人。”
高太后眼睛一亮,看向范正眼神多了几分欣赏道:“范太医有心了。”
“其次,老年病虽然无药可医,然而却可以通过调养来改善身体状况,比如三高症状需要禁忌重盐,油腻之物,老年人相比于少年容易骨折,此乃骨质疏松症,可多食用鱼虾,鹿奶、豆腐…………。”
范正将后世老年基础病的禁忌和饮食补充一一道来,而且蕴含医理,就连雍王赵颢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范正话语一转道:“然而两种病太皇太后要格外注意,一曰:中风,医家将其称之为脑卒中,如今华佗开颅手术失传,脑部依旧是医家的禁区,太皇太后操心国事,心神耗费颇多,应该多加留意。”
太皇太后看了赵煦一眼,状若无意道:“哀家死不足惜,只要能够看到官家亲政,已经心满意足了。”
“母后莫要听范正胡言,母后身体安康定然能够长命百岁。”赵颢一边贬低范正,一边说着讨喜之话。
在他看来,范正此言包藏祸心,他让太皇太后莫要过多操心国事,那岂不是给了官家亲政的机会。
“其二呢?”赵煦问道。
范正答道:“其二则是伤风?”
众人眉头一皱,伤风相比中风不过是寻常小病罢了,范正竟然如此重视。
范正自然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当下解释道:“伤风的确是寻常小病,如我等少年甚至无需服药,即可自愈,然而老年人体质下降,往往带有基础病,伤风往往会引起多种基础病爆发,危害甚大,中医院曾经做过统计,大多老人去世皆是从患上伤风开始。”
众人这才豁然一惊,这才对范正的建议格外重视。
范正再道:“不过伤风并非不可预防,按照医家鹅颈瓶实验,诸病源乃是活的,以人体为宿主,伤风亦如此,皇宫禁卫森严,乃是一个封闭的圈子,并无大碍,而太皇太后需要格外注意,从宫外传来的伤风病源,莫要频繁近距离接触宫外之人。”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雍王赵颢的身上,垂拱殿内,范正乃是医者,一众皇子和宫女太监皆是宫中之人,朝堂之上,高太后又和众臣相距甚远,而和太后近距离接触的宫外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雍王赵颢。
赵颢顿时脸色涨红,指着范正怒斥道:“范正你什么意思?伱是说本王前来宫中探望母后,反而会害了母后不成。”
范正正色道:“微臣并无此意,然而疫病无情,人人皆为宿主,微臣乃是为太皇太后身体考虑,哪怕是在翰林医官院,范某也可如此直言,当然如果雍王殿下无病源,自然可以随时看望太皇太后。”
“好一个邪医范正,你终于露出了狼子野心,竟然恶意挑拨本王和母后。”赵颢脸色一变,诸病源肉眼不可见,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否接触过伤风病源,万一母后真的感染上伤风,那岂不是都是他的责任。
范正摇头道:“微臣不敢,不过此事并非没有办法解决,否则医家每天面对如此多病人,恐怕早就百病缠身了。”
赵颢这才脸色稍缓问道:“什么办法?还不快快道来。”
范正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追忆道:“中医院也曾经因此而苦恼,毕竟每天进出成千上万病人,若是眼科或者骨科之类接触的病患并不传染也无大碍,然而内科和痘疹科则是每天接触则是易传染病患,这对医者来说隐患极大。”范正叹声道。
众人不由点了点头,每天和病人接触,自然不可避免的会染上病源。
“为此,医者经常的用酒精洗手消毒,这类却只能防止接触传染的疾病,无法阻挡飞沫传染的疾病。
有一日,范某无意中看见前来押运酒精送往前线的士兵,身披盔甲,手持长矛,心中一动,如果医者也能像士兵一样拥有盔甲防护应该就能保护自己,当下,范某用医用棉纱折叠,中间再放置一块药棉,两端剪开做绑带,做成口罩护住口鼻,足以抵抗飞沫病源半个时辰。”范正当下掏出两个口罩一个递给雍王赵颢,一个自己示范的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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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自然做不出后世的医用口罩,范正想到了民国时期的伍氏口罩同样有防护的效果,而且价格低廉,简单易做,唯一的缺点需要医者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口罩。
“口罩!”
雍王赵颢心中暗骂,他前来看望高太后,是希望母后看到他之后舐犊情深,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带着口罩罩着半边脸恐怕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然而他一直以来都自以纯孝来掩护,自然不能自砸招牌,当下,只能脸色僵硬的戴上口罩。
雍王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为何要招惹范正,如今让自己骑虎难下。
赵煦看着带着口罩,说话瓮声瓮气的皇叔,不由心中窃笑,一直以来,赵颢以长辈自居,对他毫无敬畏,更是伪装讨好高太后,让他深感危机。
如今经范正之手,教训一番皇叔,这让他大为畅快。
“皇祖母,范正的医术乃是举世公认,有范正在,定然会让皇祖母长命百岁。”赵煦大为长脸,连声恭贺道。
其他皇子也纷纷围在高太后身边恭贺道,高太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过了一会,赵煦这才起身道:“朕最近也略感身体不适,也想请范郎中给朕诊治一番,那就不打扰皇祖母了。”
“微臣告退!”范正起身道。
高太后微微颔首,意有所指道:“范郎中,官家从小就身体弱,你可要帮官家好好调养一番,务必要药到病除。”
听到高太后故意加重的药到病除四个字,范正心中明白,他知道高太后所指的并非是官家的身体之疾,而是逆反心疾。
“臣遵命!”范正正色道。
当下,范正和赵煦退出垂拱殿,二人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两个大宋少年即将以少年之躯,开启千年之变局。
第九十八章 权力是天下最大的毒药
第100章 权力是天下最大的毒药(二合一)
密殿内。
赵煦和范正相对而坐。
赵煦感慨道:“自从朕亲眼目睹医家重现华佗绝学之后,再对比王安石变法,不禁大有感触,果然只要是良药,哪怕再苦再痛依旧会有人用。”
相比于医家变法的事无巨细的精密布置,王安石变法的确是漏洞百出,肠痈手术堪比凌迟之刑,患者依旧咬牙忍受,王安石变法号称利国利民,然而却朝野沸腾,民怨滔天,这足以说明问题。
范正躬身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官家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大宋就有救了。”
“大宋如同百岁老人已经诸病缠身,再不治则晚也,还请范太医助朕变法,让大宋重回少年时。”
赵煦郑重起身,对着范正郑重一礼道。
他一直身处在皇宫之中,周围到处都是高太后之人,就连百官也是皆是守旧派,一腔热血根本无人理解,这才造成他叛逆的性格,
而如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之人,甚至比他先行一步变法医家有成的太医范正。
范正连忙扶起赵煦道:“官家折煞微臣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微臣变法医家,何尝不是为了大宋天下,今日官家有召,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二人首次直抒胸臆,不由意气风发。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连一介医者都知道的道理,满朝诸公竟然熟视无睹,待朕亲政之时,定然一扫积弊,让大宋不再受檀渊之耻。”赵煦愤然道。
范正看着激愤不已的官家,范正并没有顺着话来,而是反问道:
“敢问官家何时亲政。”
“额!”
赵煦顿时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再也发不出声来。
按照大宋律法,男子十五成年,也就是赵煦十五就可以亲政了,然而如今赵煦已经十六了。
非但高太后没有还政的意思,满朝大臣也压根没有人提这个事情,让满怀希望的赵煦如同泼了一盆冷水,这才造就赵煦越来越叛逆的性格。
“朕总有一日会亲政!”赵煦握紧拳头,咬牙道。
范正低声道:“如果微臣猜测的不错的话,官家定然是准备太皇太后仙逝之后,或者随着官家年岁增大,太皇太后定然会主动还政给官家。”
赵煦霍然一震,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很显然范正已经说到了赵煦心中所谋,他乃是少年,随着一天天长大,而高太后一天天衰老,总会熬出头,就算高太后高寿,她不能不顾朝野非议,一直把持朝政。
“然而在微臣看来,这两条路皆行不通。”范正语出惊人道。
赵煦豁然一惊,不解的看着范正道:“为何?”
“太皇太后,的确是年岁已高诸病缠身,若是之前,官家蛰伏之策的确有成功的可能,如今却多了一个变数?”范正摇头道。
“什么变数?”赵煦惊声道。
范正摊摊手道:“正是微臣,微臣变法医家让医家医术医理有巨大的飞跃,原本束手无策的重疾如今有药可医,再加上官家召微臣为太医,负责为太皇太后诊治,太皇太后的寿命或许会很长。”
赵煦顿时如遭雷击,他自认为第一条路最为稳妥,却没有想到自己最为信任的范正,竟然是阻挠自己亲政的最大的障碍。
“那第二条路为何不行?”赵煦咬牙道。
“那官家可知仁宗。”范正再次反问道。
顿时犹如一道霹雳一般击在赵煦身上,将他的所有幻想全部都破灭。
宋仁宗赵祯谥号为仁,可见世人对赵祯的评价有多高。
然而就是这个去世之后,连敌国都为之落泪的仁宗,少年时期却和赵煦的处境极其相似,同样是少年继位,同样是太后垂帘听政,而太后刘娥一直到去世也没有放权。
范正叹道:“医家最为精通药物,研究良药,也研究毒药,然而世间最大的毒药也不及权力二字,是仁宗官家和明肃皇后尚且如此,官家如何确认你和太皇太后又能例外,仁宗官家等到了二十三岁,官家想要亲政难道还要再等七年?”
“七年?”
赵煦心如刀割,这对于一个义气方刚的少年来说,是一个何等漫长的时间,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煎熬,而且这七年也是不确定的时间,万一更长,万一出现变故,例如那个经常进宫的皇叔。
“微臣曾经说过,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国七雄,秦一统天下,汉末三国持续九十六年,西晋一统天下,南北朝时期持续一百六十九年,隋唐一统天下,五代十国持续七十三年,大宋一统天下,而如今辽宋夏已经三足鼎立已过百年,官家觉得还有多少时间留给大宋。”范正再问道。
赵煦顿时满头冷汗,如果按照天下大势来说,不久后,宋夏辽三国之间必将还有一场惊天之战,而大宋积贫积弱,若再不变法图强,恐怕只能落个东吴的下场。
忽然赵煦眼神一转,看着范正平静的脸庞,心中一动道:“医家向来救人于危难,不知朕如今的局面,范太医可有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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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车之鉴后世之师,不知道官家的局面相比于仁宗当年有何优势?”范正反问道。
“朕和仁宗比?”赵煦闻言心中不由一阵发虚,要知道仁宗官家可是大宋朝评价最好的帝王,他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朕比仁宗官家继位时年轻。”赵煦想了想,不确定道。
赵煦十岁即位,宋仁宗十三岁即位,他有更充足的时间等下去。
范正晒然一笑道:“对于帝王来说,越年轻越是劣势,毕竟古往今来,没有哪一个少年帝王能够有所作为,就连普通人家也极少有少年当家的例子。”
赵煦闻言,不由用古怪的眼光看着范正,明明他就是一介少年之身,主次医家变法成功,一篇《少年大宋说》让满朝百官汗颜,如今却主动否定少年。
范正正色道:“少年可以轻狂,然而却不可狂妄,微臣之所以有今天,全赖有一个好父亲,他刻板固执,然而却纵容微臣胡闹弃文从医,他恪守礼法,面对亲上加亲之害的时候,却依然收集案例,为了儿子的邪方不惜和朝野为敌,他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屡次扬言要打断微臣的腿,却一次也没有下手。…………”
范正说着说着,嘴角不由想着远在亳州的父亲,听闻自己应召成为太医的消息,定然会暴跳如雷,一边扬言要打断逆子的腿,一边又读着《少年大宋说》满脸骄傲。
“范知府的确是一个好父亲!”赵煦微微颔首,官宦之家除了苏遁这个病秧子成为太医生保命之外,其他的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机的去当官,怎会容忍弃文从医这种叛逆的行为。
范正话语一转道:“而官家同样也有一个好父亲!”
“父皇!”赵煦闻言一震,眼窝一热,不由想起那个在病榻之上,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的消瘦身影。
“先皇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让太皇太后临朝听政,而非向太后。”范正郑重道。
赵煦顿时默然,他明白范正的意思,仁宗时期,太后刘娥并非仁宗的生母,以至于刘娥一直手握大权,至死未放,而向太后同样不是他的生母,却太皇太后却是他的亲祖母,这就多了一层缓和的关系。
范正继续道:“据医家研究,老者和孙辈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名为隔代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