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时候都是用不到的,而且时间一久人心易变,但总归会有些忠义之人,这样的人物他一般都安排在长安洛阳晋阳。
李建成安抚了那个狱卒,然后对翟让道:“你为人仗义,但私放反贼,这可是不赦之罪。”
翟让点头道:“小人本以为死生小事耳,但这些时日沉沦大狱,却是真不想死了,郎君之事,若能给条活路,小人便愿意竭力为郎君去办。”
“倒不至于那么危险,你救下那些人我已经安排他们到了瓦岗,另外还有我的一些旧友,同样是不容于朝廷,但他们内斗不止,现在也只有你去安抚他们,让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翟让听完后有些不解,但还是赶紧答应道:“如此我愿从命,郎君活命之恩,亦当永世不忘,将来有令,赴汤蹈火。”
在李建成的示意下,翟让狼吞虎咽的吃喝起来,等终于缓过一口气:“那小人这就回去等着了。”
“等什么?”
“额,等郎君安排好,隔几日小人就要问斩了,是否寻个死尸李代桃僵,还是…”
李建成起身笑道:“不需如此,直接走便可。”
翟让小心翼翼的跟在李建成身后,一路果然畅通无阻,明明他还一身囚服。
出了大牢重见天日,刚想感叹,却见自己原先的上司领着一众人押解新囚来了,便是他举报才使东窗事发被投入大狱成为死囚。
翟让下意识的低头背身,但料定对方已经看到他了,正心急如焚胡思乱想时,突然发现他们对着李郎君恭敬一礼,然后便绕过他们进入大牢了。
……………
第105章 归去
翟让随着李建成走在路上,越走越是心惊,实在是太猖狂了,他偷偷摸摸放几个旧交,就被逮起来要砍头了。
而李郎君光明正大将他这个死囚领出来穿街过巷,连个多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翟让只感觉前面的身影宛如太岳神山一般,终于来到了一处奢华的酒楼,翟让也终于脱下囚服换上了一身常服。
但他还是有些不解,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不赶紧送他出城呢?
李建成见翟让面带疑惑便笑道:“怎么能不为翟兄接风洗尘呢?”
上楼后就见满堂宾客起身相迎,翟让已经是木住了,因为他看见自己上司的顶头上司就在其中,而且还一脸讨好的模样。
没有人在意他的模样身份,只在乎他今日是李郎君要宴请的主宾,翟让也终于体会了一把向往了半辈子的权贵生活。
美酒佳肴舞姬胡女,他哪怕是因为激动而痛哭流涕,旁边也自有人夸赞他是真性情伟丈夫,美人不请自来,素手为其擦泪,美目盼兮具是柔情。
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后便是空洞洞的,翟让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等李建成送走宾朋,他还是呆呆地依在凭几上。
李建成也不催他,只是走到一侧坐下轻轻抚琴,高山流水之音倾泻而出。
翟让轻轻推开凭几仰面躺在坐榻上,等一曲终了才开口道:“今日方知贵戚之贵,恨生为寒门子,恨知法犯法,而绝仕途。”
李建成没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道:“我为你们挑选的地方,位处黄河的东南岸,北临黄河白马渡口,南与通济渠相望,西边跨黄河距永济渠不过百里之遥。”
战略要地,若能稍有些见识的人都能反映过来,翟让翻身而起走到李健成身前跪下:“郎君,这样的地方恐怕朝廷必会布兵把控。”
李建成轻轻拨弄着宫商之音:“那里是黄河泛滥之地,土岭起伏,树木丛生,沟河纵横,水鸟成群,芦苇遍野,但中有一高岗,可占据自守。”
“小人愿往。”
“你老母妻儿我自会派人照应,将来若立足稳固,便可派人来接走。”
翟让坚定道:“请郎君将她们带往辖地照应,小人将来在与她们团聚。”
“你知道我欲何为?”
“不知道,但小人愿意赴汤蹈火!”翟让回头贪恋的看了一眼道:“只盼将来还能有今日之风光。”
“去吧。”
李谨领着翟让下去,但不是立刻出城,而是一处寝房,里面有方才为他拭泪的美女也有他看了最久的妖艳胡姬。
………
皇帝下旨开凿江南河,自京口至余杭,长八百余里,宽十余丈,使之可以通行龙舟,并在沿岸设置驿宫、临时停顿处,打算向东巡游会稽。
而因在洛阳招待外使的耗费巨大,导致国库空虚,筹备不起东征高句丽之事,下诏“命令天下富人买军马,每匹至十万钱,并且简阅兵器武备,务令精新,或有滥恶,则使者立斩。”
也是在这时候,接任了dong突厥可汗位置的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来朝见,皇帝便命礼部尚书杨玄感接待。
杨玄感听说过李建成与这位新可汗相熟,便也将他带着了,想借此与这位新任可汗打好关系。
众人在城外迎接,很快就见到带领数千突厥精锐护驾的始毕可汗,还有大隋的义成公主,启民死后,始毕按照突厥旧俗,继娶了这位继母,当然,两人的年岁是差不多的。
阿史那咄吉现在很是傲慢,但众人也没说什么,毕竟他随时可以征招数十万大军,除了大隋皇帝外,确实也不用忌惮谁。
毕竟年轻气盛,大隋君臣早就料到他不会向其父启民那样谦卑,但朝廷现在也不可能同时对dong突厥和高句丽开战,因而只能安抚。
始毕可汗对杨玄感态度倨傲,对他怀里的亲善也没丝毫回应,但对李建成却为和善,一直找机会与他说话,而李建成则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私放几个无足轻重的囚犯,皇帝知道了也懒得与他计较,最多罚酒三杯敲打几下,但与突厥可汗走得太近,那可就是大事了。
始毕可汗按照规矩朝贺了皇帝,皇帝赏赐了许多金银器物和丝绸绢帛,但显然不是特别满意始毕可汗的态度。
毕竟有能趴在地上为皇帝锄草的启民可汗在前,年轻且野心勃勃的始毕可汗自然是不被皇帝所喜,因而并没有当即赐宴,只是让萧皇后请了公主入宫说话。
然后又突然命李建成敢回涿郡筹备,过完年皇帝就要去巡幸行宫。
李建成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稍作准备后便离京而去,这次没有与任何人告别。
等李建成走了几天后,始毕可汗突然发现床榻上多了一封信,没有署名,但信中却为他详细讲述了皇帝的秉性,以及他要未雨绸缪的事情,皇帝必然会想办法削弱分化他的势力。
始毕可汗看完后笑了起来,感觉自己这个朋友还是很好的。
………
回涿郡的路上,李建成没有刻意绕过地方,反而到了何处都会停步,派遣家仆去收集消息,虽然一征高句丽还没开始,但天下百姓,确实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了。
想反的要反的,都已经丝毫不再掩饰了,有李建成的旧友甚至领着人赶来,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要造反,希望李建成能帮他们一把。
甚至还许诺,真若能成大业,必尊奉其为皇帝,他们只要富贵便可,李建成毫不犹豫的命人将他们拿下,斩下头颅后命家仆送到陛下面前。
如此果然吓退了一帮想要借李建成的名头聚众造反的野心之辈。
等回到涿郡时,皇帝嘉奖的旨意也到了,特进其为金紫光禄大夫,并加临朔宫总管。
这无疑让涿郡的官吏们更加服气了,李建成自然而然的取回了涿郡的军政大权,并且做出了些许调整,让他们知道,虽然是离开数月,但他很清楚涿郡发生的一切。
……………
第106章 哦一百零五章 知事郎
大业七年,刚过完年李建成就开始准备接驾的事宜了,等皇帝行幸完江都后,就要御龙舟渡河入永济渠直达涿郡。
皇帝不在最爱的江南享受,非要来涿郡自然是为了准备征讨高句丽,宇文述已经奉旨赶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
因为皇帝觉得要水路并进,但由于去年没有准备,这一下催要的急,宇文述又不是个怜惜百姓的人,他只在乎能不能完成圣旨。
便严令下属官员监督劳役,一级一级的压下去,到了船匠们身上,已经是不按期完工就要满门抄斩了。
于是造船工匠昼夜在水中赶工,丝毫不敢休息,长时间的浸泡,让他们从腰往下都长出了蛆虫,十分之三四的人因此死去。
皇帝在江都下诏,集结天下的军队,无论南北远近,都要汇合于涿郡待命。
又令发江淮以南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排镩手三万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往涿郡来的路上又下,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乘送到高阳,用来装载衣甲幔幕,还征发民夫以供军需。
等到了涿郡住进行宫后下诏,征发发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黎阳及洛口诸仓米到涿郡。
这么多的旨意,如此庞大的调动力量,河道上的船只绵延千余里,装载着兵甲及攻取之具。
长期来往在路上的有数十万民夫,他们拥挤于道,昼夜不停,病累而死的人互相枕着,尸体四处横陈,臭秽盈路,天下骚动。
皇帝能不能一如既往的取得胜利已经没人在乎了,百姓们的承受力已经被彻底击破,只要出门的人,往官道上一走,就可见处处都有被扒的一干二净开始腐烂的死尸。
各村县的村老不得不组织人手天天去掩埋尸体,以防瘟疫,干着干着就有一伙儿青壮直接离开,也有些暗中商量好,只要有征兵的,他们就一起往哪里去落草为寇。
等到了秋天,涿郡已经聚集了一百一十三万多人,民夫更是其两倍之多,每时每刻都有问题发生,李建成忙的几乎形销骨立,就连杨广都忍不住劝他歇一歇。
若李建成就只是一个寻常太守,那根本处理不了这些事情,好在他的身份贵重,且有不少贵戚子弟过来帮忙,这才能勉强稳定各方保护涿郡本地的百姓不受欺凌。
就在这时,山东、河南发大水,淹没三十余郡,地方官员请求朝廷调遣粮草赈灾济民,但被皇帝驳斥,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甚至还征调民夫运米,储存在泸河、怀远二镇,征发小车夫六十余万,两个人推三石米,运粮的道路艰难险阻,这三石米还不够车夫路上吃的,到达泸河、怀远二镇时,车夫们已没有可以缴纳的粮食,只好畏罪而逃亡。
天下耕稼失时,田畴多荒,加之饥馑,谷价踊贵,一斗米值百钱,从此,群盗蜂拥而起,不可胜数。
…………
长白山雕窝峪,一个披着红袍的高壮的汉子站在高处对着下面衣衫褴褛的百姓们唱道:“要抗兵,要抗选,家家要把铁器敛,敛起铁来做成枪,昏君脏官杀个光!”
“抗兵!抗选!”
“造反!我们反了!”
“杀昏君!”
数百人的声音充斥山谷,那汉子如虎踞一般拔出宝剑仰天长啸,虽然这把剑是他自己打造的,但以他的身份本是用不起这把剑的,但现在不同了。
天下实在是忍受不了皇帝了,尤其是普通百姓们,因而长白山附近的百姓纷纷响应铁匠王薄的号召,不出半个月,竟然到了万人。
王薄麾下也多了几个懂文墨的,于是做了《无向辽东浪死歌》献给他,王薄立马让人传唱。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
长矛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这自不如皇帝的文采风流,但好在理解简单,便是不识字的听两遍也能明白意思,因而更多的人认为知世郎是大豪杰,更多的人赶来附庸。
王薄一见如此,于是连作了三首诗,例如“莫向辽东去,迢迢去路长,老亲倚闾望,少妇守空房。有田不得耕,有事谁相将,一去不知何日返,日上龙堆忆故乡。”
但都不如先前的反响好,见不能靠自己的诗才聚集百万大军,王薄便开始筹备打下立足之地。
而此时在平原郡,有一处背靠海且环绕着河,地形深远险阻的宝地名为豆子航,百年来素为盗贼们的聚集之所。
这时更是聚集了七八万人之众,但还没开始造反,就先火并了数场,因为谁也不愿服谁,各有各的小团伙。
但打来打去,便是胜了也很快被别人火并掉,互相忌惮下只能坐下商议,最后还是当地豪强名为刘霸道者胜出,其累世仕宦,赀产富厚,太平时门客也有数百。
对群盗而言,这样的出身已经是很高贵了,加上其为人也比较讲规矩,没有剥夺分化旁人的势力,便拥簇其为主,正式造反。
而在瓦岗的翟让,却是安分守己,并没有公然造反,还在等待李建成的指令。
但也并非什么都没做,他在高岗四周,因势筑了宏伟寨墙,很是气派壮观,然后招揽临近的郡县的豪杰,就算不愿归附的,他也许诺可以帮他们藏匿青壮。
虽名头上未反,但寨中青壮越来越多,怎么也要想办法,总不能光靠李郎君的供给,于是率人进入荥阳、梁郡的境界,劫公私船只。
另还有窦建德高士达张金秤等人也在各处公然造反,消息源源不断的传达到皇帝耳中。
面对赶来的群臣皇帝笑道:“不过些许匪患而已,卿等毋虑,朕已经下旨都尉、鹰扬郎将与郡县互相配合追捕盗贼,随捕随杀。”
皇帝的旨意刚刚传出去不久,黄河的砥柱崩塌,堵塞河道,使河水逆流几十里,这让更多百姓坚信隋朝天命已失,踊跃造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