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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太原
李建成自定襄郡过雁门直达太原郡，而他回来的消息也很快传出，不需要什么征兵募兵，这沿途自发追随他而来的地方青壮游侠就有数千。
而且随着消息传递四方，这个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甚至地方官吏将领都在向他示好，送来粮草肉食。
所有人还在观望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李建成这是要去哪里，若他是直奔江都，那么就还要做皇帝的忠臣，也就不值得他们示好。
可李建成要是直奔东都或者其余郡，总之只要不是去见皇帝，那就是要自立的意思。
谁都清楚，凭李建成的家世声望和人脉，一朝起兵，天下会有多少人响应，立时便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潜龙。
那当然值得他们压注，甚至豪气一点压上身家性命也是可以的，从龙之功啊。
而此时的太原大半已经被历山飞所占据，只剩下晋阳城还在守将潘长文的率领下苦苦支撑，原本指望来援的张须陀死了，朝廷再无别的旨意传来，若无意外，晋阳也挡不了多久了。
李建成派人到叛军的军营传信，历山飞本名魏刀儿是个不识字的，而二首领漫天王王须拔则还上过几年私塾，接过信看完。
然后对魏刀儿道：“郎君要我们去见他。”
魏刀儿嗤笑一声：“咱们兄弟加起来近二十万兵马，称王称帝的随心所欲，太原也马上就是我们的了，他要我们去见我们就去见？
别说他当年不过是给了我们点银钱，就是我亲老子活过来，现在敢对我指手画脚，老子也要剁碎了他喂狗！
老王，我早就得到消息，他从突厥逃回来了，我够意思了，没有派人去截杀他，这饶命之恩，是不是算偿恩了？”
没等王须拔说话，下面立刻就有人应道：“就是，什么人也配大王去见，要说也该是他来拜见我们才对，到时候大王说不定还能提拔他当个县令呢！”
“哈哈哈。”魏刀儿指着说话那人：“说得好，你是人才，我要提拔你。”
“谢大王，大王是要当皇帝的人，小的跟随大王，早晚也是个侯爷，到时候我都可以提拔那个姓李的。”
魏刀儿笑得合不拢嘴，但突然神色一变阴冷的看着王须拔道：“兄弟，可别记得那点小恩小惠了，咱们拼死拼活，他一句话就要把我们的基业都拿走，凭什么？”
王须拔闻言点点头：“罢了，听你的，将来寻个机会还他个人情就是了。”
魏刀儿这才满意的点头，然后吩咐人将信使赶出去，但暗中派人跟踪，若是李建成不走，那就杀了他！
而在晋阳城外不远的矮山上，李建成远眺晋阳道：“当年我随杨素平汉王杨谅，胜后入晋阳，当时我就在想，若是能留在晋阳为刺史就好了。”
“晋阳也是苦盼郎君久矣！”
说话的人是太原王家的子弟，也代表着太原另外几大世家，当年李建成在晋阳时与他还有过些许交情，这些年来逢年过节都有贺礼相送。
“那潘将军？”李建成有些迟疑道：“我不愿再效忠隋庭，但也不愿与昔日的同殿之臣为敌。“
王恬闻言一喜，以李建成这样的身份，不效忠朝廷，那除了隐姓埋名归隐山林之外，除了自立再没有别的出路了。
“潘将军一心护民，虽不熟诗书，但以品行而言，称得上君子。”
李建成点点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等王恬离开后，被魏刀儿赶出来的信使回来复命，脸上有些青肿，显然是受了侮辱，但他还是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将所见所闻都一一细禀。
“这是有人在混乱中塞到小人怀里的，然后小人便被丢出营外了。”
张忽峍将信接过拆开递到李建成手中，字迹很熟悉，里面只有一个地名，就在二十里外。
李建成思索片刻后立刻领着自己四千多兵马离开，一副要去往东都的样子。
而在夜里，他在张忽峍和秦叔宝的护卫下，去往那个地方，张忽峍提前探视四周，凭他的本事，只要埋伏的兵马够多，便一定能发觉。
而若不是能将他们重重包围的大股伏军，凭他与秦叔宝的身手，想护着郎君撤走谁也拦不住！
许久后张忽峍领着一个人过来，正是号称漫天王的王须拔，四十岁上下的样子身型高壮双手粗大，但神态气质上还带着些许文气。
“小人拜见郎君！”
李建成皱眉：“伱不该亲自来，魏刀儿狡诈多疑，他一定会派人去查验你是否在帐中。”
“禀郎君，托郎君鸿福，小人暗中寻到了弟弟，我们兄弟俩乃是同胎而生，除了极亲近的长辈，谁也分不出来，我命弟弟巡营，魏刀儿见我在巡营，便不会起疑了。”
李建成这才点头：“今夜你既然还愿意孤身而来，看来你还是认我的。”
“郎君昔年大恩大德，小人铭记肺腑，就等有朝一日能够报答万一，然后留在郎君麾下效犬马之劳！
“郎君，小人麾下有十万人，但真正可堪一战的只有四万人，魏刀儿比小人强些，他麾下可战的兵马足有六万余众。”
历山飞这伙儿人号称五十万大军，但实际的兵马只有十万人，其余的都是被裹挟强征而来的老弱民夫。
李建成看了眼张忽峍和秦叔宝笑道：“足够了。”
“听闻你们是轮番主攻的？”
“是，这几日是魏刀儿的麾下，过几日便是小人攻打晋阳城了。”
“好，等你主攻的时候，城中会佯装被破，你直接领兵入城，等魏刀儿也领兵入城后，你便配合埋伏在两侧的伏兵回头反击魏刀儿，我会领兵攻其后军，到时候其部必然溃败。”
王须拔听完后咽了咽口水道：“这…郎君是不是有些太过信任小人了。”
李建成云淡风轻的笑道：“无非一座晋阳城而已，我自可脱身离去，去长安或者洛阳起兵也是一样的，但你可就很难在魏刀儿手下活命了。
便是在魏刀儿麾下侥存，我来日也自会抽空发兵按死你们，区区一些乌合之众罢了，你们应当谢谢李密杀了张须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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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晋阳
李建成语气神态无疑是对他们极为蔑视的，这与王须拔印象里那个待人谦和极为仁善的李郎君很不一样，但他却不由自主的觉得，这样的郎君，才堪坐拥天下吧。
王须拔狠狠的磕了几个头：“郎君，小人绝不敢有二心，必助郎君灭了魏刀儿。”
“去吧，将来自有你的富贵。”
秦叔宝目光火热看着自家郎君，这次一见他就发觉郎君变了，那股毫不遮掩欲要吞并天下为社稷主的意志蓬勃的燃烧着。
他们这些人自是犹如投火的飞蛾一般，助力郎君登顶天下！
等王须拔走后张忽峍嗤笑道：“什么四万六万可战之兵，真是有这些精兵悍卒早就席卷数郡兵进长安了，怎么会两年了都没打下个太原郡。”
这些年败亡在张须陀手下的叛军，绝大多数都是魏刀儿之流，各个都是十几万人，但在张须陀两万精兵悍卒面前，皆是一击便破。
三人上马回到军中，其实他们这些兵马，除了其中六七百骑是辽东城出来的精骑，其余的也还是乌合之众，但毕竟是自愿追随而来的青壮游侠，士气不错，只要打两战活下来便可算做精锐了。
这些人由张忽峍训练，这方面秦叔宝是不如他的，至于武力，论马上槊战或是下马步战还是秦叔宝盖压一头，但若论骑射，便是张忽峍略胜一筹。
几日后李建成便领着自己麾下精骑折返，从三千余青壮游侠中挑选了杀过人见过血且会骑马的，填补三百多人的缺口，总共成一千骑。
其中最精锐的百骑装备全套的人铠马甲，作为锥头，另外九百骑只有骑士着轻甲，如此一千骑兵，突袭一群乌合之众的后军，必是摧枯拉朽！
而此时在晋阳城，王恬对满面疲惫的潘长文道：“将军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城中百姓，切不可再犹豫了。
陛下在江都沉溺酒色，早已经弃天下万民不顾，魏刀儿之流乃乱民，暴虐好杀，若太原全境落于其手，该是一副何等惨况。”
潘长文叹了一口气：“那便依王公所言，希望李郎君莫要失言。”
王恬松了一口气：“李郎君是何等人物，忠义贤德天下皆知，何况昔年雁门之围时将军不也曾在郎君麾下效力，共同勤王救驾。”
说起雁门之围，潘长文神色中的愧疚也消散了一些，他们是对皇帝尽忠了，不避突厥兵锋，一路鏖战艰难突入郡城之下。
结果陛下竟然将大将军送给了突厥，他们这些人也深以为耻。
这日王须拔率部攻城，攻了一日未克，鸣金收兵，见过魏刀儿商议了事宜，然后便面色如常的告辞离开了。
魏刀儿在他走后对身旁的人亲信道：“等拿下晋阳，就杀了这家伙，吞并他的兵马，哼，狗屁漫天王，老子都没称王称帝呢。”
第二日同样未曾攻下，但这次他们登上了城头，来回拉锯数次，可见晋阳城也已经到极限了。
魏刀儿见状赶忙要求他来攻，但被王须拔拒绝，眼见就要占据太原全境，魏刀儿也不想这时候内战让潘长文有喘息之机，于是忍了下来。
深夜王须拔将心腹都叫来，先是说起了这些年的不易，然后就开始骂魏刀儿野心勃勃，不顾一同举兵的情分，欲要夺走他的兵权。
麾下自然是义愤填膺，说什么的都有，王须拔最后拍案道：“明日破城，我们直接入城，然后关闭城门，我已经派人联系瓦岗蒲山公…”
第二天，如常攻城，终于在午时攻破城门，王须拔立刻率兵涌入，还抽空派人告知魏刀儿，等清理完里面残余，再请大当家入城。
魏刀儿冷笑一声抽刀砍死传令小卒，然后下令：“杀光里面所有拿刀的，取下王须拔人头者，本将军重重有赏，夺下晋阳三日不封刀！”
本就眼馋王须拔麾下能吃头食的人马，立刻红着眼睛嗷嗷叫着冲向大开的城门，钱粮府邸女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而入城的王须拔立刻指挥心腹杀了背叛者，然后约束尚且还能听令的兵马继续向前，留出空子让魏刀儿的兵马进城。
王须拔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乌合之众，他麾下几乎半数都已经如脱缰野马一样，四散冲向着城中的高门大院，只顾着自己劫掠。
但他也知道，魏刀儿的兵马也是这样，因而也没因兵力变少而担忧，他这时候也不再隐瞒什么，当即向心腹们说清了真相。
有人赞同也有人不理解，但在这时候他们也没得选，但魏刀儿的兵马已经攻击他们的后军了，不想死就要反击。
魏刀儿半数都已经涌进了晋阳城，剩下的都拥堵在城门口大呼小叫，生怕进去晚了连一点汤水都抢不到了。
而远处李建成的千骑缓缓策马而来，冷漠的看着城门口一窝蜂似乱窜乱挤的匪兵，作为后军连最起码的防守戒备阵势都没有。
张忽峍和秦叔宝合上面甲，缓缓策动胯下同样披甲的马匹，另外九十八骑跟上，他们是具装骑兵，速度肯定不比轻骑，而且需要一个提升速度的时间。
等他们冲锋出一段距离后，九百轻骑才发动，快速追到重骑两侧，形成一个尖锐无比的锥阵冲锋，而马蹄踏动的声音，也让魏刀儿的后军惊觉。
但他们没有结阵抵御的意思，反而以灵敏无比的反应，迅速让开城门口，朝着两边的空地跑去，他们太清楚怎么活命了。
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越来越多的人逃散，没有人约束也没有人抵御，都只是深恨自己为什么没多长两条腿。
但被堵在城门中间的就没办法了，前面是人后面也是人，进不得退不得，只能疯狂的推拥。
轻骑在临近前便从背后取弓向前骑射，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来不及逃走的贼军身上，让本就慌乱不堪的贼军越发恐惧。
这对他们而言太不公平了，这不是他们应该面临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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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天命
但战场什么时候都不是讲究公平的地方，重骑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生生融进了魏刀儿的后军，他们的骨肉分崩离析，或被长槊贯穿或者被铁马撞死。
而他们长刀短矛对人马具甲的铁骑造不成一点伤害，就是单纯的屠杀溃逃，崩溃之下没有人敢朝着突然起来的铁骑出手，都是疯狂的对挡路的同袍下手。
李建成在远处勒马看着，他亲自占据太原，自己父亲和岳父控制长安，李靖李孝恭单雄信在涿郡，以这三处为核心外扩吞并周围的郡县。
如果陈兵洛阳的翟让和李密也能顺势响应他，那么天下很快就能平定下来，万民也可得以休养生息。
城门口的状况终于被传达到魏刀儿耳中，他被吓的面色惨白，立刻就要召集心腹想护卫他从别的城门口逃出去。
但晋阳守将在处理掉一些四散在城中劫掠的匪兵后，已经率领晋阳城兵包围了上来，他们占据高地，引弓而射。
魏刀儿被迫只能继续向前，但前面就是王须拔的兵马，双方本是势均力敌，但现在魏刀儿后军被袭，前军自然也开始慌乱。
王须拔见魏刀儿的将旗出现，他上前大喊道：“魏刀儿，右骁卫大将军，唐国公世子李郎君已至，你还不跪地请降，念在这些年的交情，我尚可替你在郎君面前求情！”
魏刀儿终于知道是谁突袭了自己的后军，怪不得王须拔会毫不犹豫的反戈，原来是他们昔日的恩主。
就在魏刀儿犹豫之际，铁骑自城门口突入，马匹已经冲不动了，他们下马而战，没有马他们也是重甲步卒，丢弃沉重骑枪长槊，随手捡起死尸手中的刀兵。
战场上，甲胄才是关键，武器只要有刃有尖就足够了。
面对刀枪不入宛如鬼神般的铁甲士，贼军们根本不敢上前，只是四散溃逃，然后被潘长文安排好的城卫截杀。
晋阳城中各大世家的家仆也都上阵，虽然数量不是太多，但以世家的底蕴，并不缺甲兵，因而面对溃逃的贼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前后无路四面绝境，叛军被激的突然悍勇无谓，对着最薄弱的王须拔猛攻，一时竟差点打散了王须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