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侍女闻言,连忙站了起来。
而刘焉打量了一下身旁的这两个侍女,随意地问道。“尔等适才可在竹简上看见什么?”
“没……没有……”
其中一名侍女依然有些紧张地答道。
另一个侍女则是开口道。“我,我不识字。”
“原来如此,不过……”
刘焉原本温和的声音一变,猛然地高声喝了一声,道。
“来人!”
当即,原本守在屋外的亲卫便冲了进来。
而刘焉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呆滞在原地的两个侍女,开口道。
“拉下去,堵住嘴,杖杀!”
霎时间,那两个侍女脸上的血色尽褪,连忙再度跪下求饶了起来。
“饶命啊!”
“不要,我……”
只是不等那两个侍女继续开口,如狼似虎一般的亲卫便是直接堵住了她们的嘴巴,强行便将那两个娇弱的侍女给拖了下来。
随着屋外响起两声沉闷以及骨裂声,刘焉方才将那竹简藏于袖中背着手地走了出去,目光扫了那两个已经没了声息的侍女一眼,这才重新回到屋内,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也直至此时,刘焉方才小心地重新将那一份竹简拿了出来,缓缓地摊开……
【敢问刘使君欲为王乎?】
再度看到那开头一问,刘焉便感觉心脏止不住地疯狂跳动着。
王!
而后,刘焉继续摊开竹简,继续往后看去。
李基在竹简之内所述的内容并不复杂,除了开头一问之外,余者便是在陈述刘焉的出身以及如今刘焉的处境。
或许如今刘焉贵为一州州牧,手握军政大权,然而在朝中的背景并不算稳固,且作为如今大汉第一位州牧,刘焉无疑已然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上益州牧这个位置之人,也决然不在少数。
【今刘使君为益州牧,不进则退也。然,退半步,无有权势相护,他日恐难有安身之所,念及旧日之谊,特此相告之……】
李基于竹简之中的用词相当之委婉,但刘焉却是仿佛从中读懂了自己的下场。
一旦被他人顶替了益州牧之位,而刘焉没有再往朝堂进一步,那么新任益州牧为了聚拢权力,刘焉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须知,李基可是很清楚原轨迹中袁绍占据了冀州后,韩馥的下场是什么……
仅是将韩馥架空成一个傀儡尙且不够,最后韩馥死于厕中。
而刘焉或无前车之鉴,但他的政治嗅觉无疑也让刘焉明白站在浪尖口的自己处境并非是稳妥的。
更重要的是,竹简之中所述的益州牧再进一步裂土封王,更是让刘焉怦然心动,只觉得口干舌燥不能自己。
绝大多数男人都拒绝不了色……
而自陈胜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是没有多少男人能对“王”字毫无波澜。
刘焉就这样紧紧地抓着竹简,坐在屋内陷入久久的深思之中。
直至屋外传来了一阵声音,方才感觉到数个时辰的时间居然就如此转瞬而过,且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
“为何拦我?汝不识我刘季玉乎?”
“公子,此乃主公命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我都不准吗?”
就在刘璋似是有些嘟囔地道了一句,然后就似乎准备转身离去之时。
刘焉的声音骤然在屋内传了出来。
“璋儿,进来吧。”
“是,父亲。”
刘璋应了一声,然后便小心地推门走了进去。
而刘焉看着刘璋那恭敬且小心的模样,心中的数个念头一动之余,开口道。
“把门带上。”
“是。”
刘璋连忙转身将门关上,然后方才小心地走到刘焉的身旁跪下。
“璋儿,汝来此处可是有甚要事?”
刘璋小心地答道。“儿仅是一小事,若是父亲有要事在忙,儿先退下,改日再提。”
刘焉没有说话,而是凝着目光打量眼前平日似是有些愚钝的幼子。
与刘璋的三位兄长相比,刘璋的才华能力皆不如,但刘璋平日的品性颇纯且孝,故以刘焉对于刘璋亦颇为喜爱,时常将刘璋带在身边。
而被刘焉那似乎在探究衡量着某事的眼神盯着,刘璋心中不免得紧张,浑身冒汗,丝毫不敢抬头与刘焉直视。
片刻之后,刘焉缓缓地开口道。“璋儿,为父问你一个问题。”
“父亲请说。”
刘焉则是紧盯着刘璋,道。“若汝三位兄长皆死,汝该如何?”
霎时间,刘璋本能地猛然一抬头,眼神不自觉地与刘焉对上,目光之中闪烁的是震惊以及狂喜。
然后,刘璋连忙再度伏了下去,道。
“三位兄长如今皆在洛阳之中,天子脚下何人敢加害于三位兄长?便是有人欲加害于三位兄长,三位兄长吉人自有天相,料想也会化险为夷。”
“倘若,汝的三位兄长俱死,汝该如何?”刘焉再问。
刘璋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地“砰砰”乱跳,就连呼吸都忍不住出现几分错乱。
这种假设,这种可能……
唯有刘焉叛乱,朝廷直接下令处死刘焉留在洛阳的三个儿子方有可能。
而倘若三个兄长一死,那父亲的一切可都是我的了。
刘璋脸上依然保持着几分愚钝,然后朝着刘焉磕头道。“璋儿当背负三位兄长之孝心,余生尽孝于父亲膝前。”
“若,为父是让汝一并赴死,璋儿又是否愿意?”刘焉眯了眯眼,再问道。
此刻,刘璋如何还不明白刘焉是什么意思,毫不犹豫地答道。
“璋儿,定死于父亲之前。”
“好!”
刘焉一手摸着刘璋的脑袋,温声地开口道。“璋儿,地上凉,你且起来说话。”
“是。”
刘璋连忙爬了起来,一副乖巧的模样侍奉在刘焉的身旁。
而刘焉则是将手中紧握着的竹简递给刘璋,道。
“璋儿且看此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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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得孝子如此
刘璋有些紧张地接过竹简,打开看了第一眼,手掌就忍不住一哆唆,险些就连手中竹简都拿不稳。
“父亲……”
刘璋抬头看了一眼刘焉,神色有些惊慌。
此刻,刘璋此前心中的猜测当真是映照现实了。
可事到临头之际,刘璋却是本能地有些退缩。
只是,感受着刘焉的注视,刘璋强忍着退缩之意,努力地保持着沉稳,继续地翻看着竹简之后的内容。
并且,刘璋也清楚此刻或是自己一生中绝无仅有的时机。
不是所谓的“王”,而是越过三位兄长成为父亲继承人的时机。
这个时代,继承家业几乎可以算是嫡长子通吃,余下的兄弟们大多都是需要自力更生的。
刘氏一族,何其多也。
刘璋见过太多太多沦为平民,甚至饿死的刘氏血脉了。
刘璋不想成为平民,亦不想自己的子孙会为三餐温饱而挣扎。
因此……
刘璋神色沉稳地看完竹简之中的所有内容,然后小心地重新卷起,双手捧起递还给刘焉。
而整个过程之中一直观察着刘璋表情变化的刘焉,将那一卷竹简重新接过之余,心中却是有些满意。
过去时时将刘璋带在身边,不仅是因为刘璋最幼,且平日里亦是最老实且孝顺之人。
倘若带老二、老三在身边,而将老大置于外,必然会引起兄弟相争,反倒是刘璋最不起眼,不会引起他的三位兄长敌意。
只是,刘焉很清楚倘若当真萌生裂土封王之念,那么留于洛阳充当质子的三个儿子就算不死,恐怕也再无回到益州的可能。
届时,继承人便唯有刘璋一人了。
因此刘璋的表现,同样也是刘焉考量如今抉择的因素之一。
刘焉深知自己的房中之乐还能享受不少年头,但是这个年纪再创新号断然是来不及了,那么刘璋这个继承人的能力则是相当重要。
随即,刘焉的手掌摸着刘璋的头顶,一副慈祥之色地开口道。
“璋儿,其实你们兄弟四人中,为父最看好且最疼爱的便是你了,故以留了你的三位兄长在洛阳,独独将汝带在身边。”
“儿知道。”
刘璋顺从地靠在刘焉的身旁,心中则是有着无数念头急转。
而刘焉再轻拍了一下刘璋的脑袋,温声地问道。“璋儿,你觉得适才那竹简所言乃是诛心之言,还是诚心提醒?”
来了!
霎时间,刘璋知道属于自己的考验来了!
且刘璋很清楚,以着父亲的性格,既然已经开口询问,那么心中必然已经有所倾心,且对于竹简之中的内容心动无比。
因此,断然不能劝说父亲放弃。
然,如何表达同意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