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人和已经尽可能地发挥出来,平原的地利优势让乌桓骑兵尽占也是无可奈何,李基唯一能够争取的便是天时。
只可惜,今夜观星,同样也没有让李基得到想要的天时。
这让李基有些无可奈何,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差临门一脚,但就是存在着那么一层阻碍。
李基不求效仿光武帝那般天降陨石,只想求一场“东风”罢了。
不过李基亦知此事急不了,且幽州生民已保住,所差的不过是能否全功,一举将乌桓族的脊梁骨自此打断罢了。
随后的几天里,李基的一切依然如常,除了蓟城内的军务外,闲暇之时依然是看书,又或是与刘虞对弈。
唯一的区别,那便是李基每隔一个时辰总会抬头观测上空的天象,偶尔还以“计谋模拟器”尝试进行推演。
直至,又是一次夜间与刘虞在亭中对弈。
李基无意间抬头扫了一眼天象,神色一动,手中扇风的折扇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目光凝视着上空。
而还在等了十余息,尚且不见李基落子的刘虞抬起一看,发现李基在看着上空在神游天外,轻咳一声,道。
“子坤,该你了。”
李基闻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信手捻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之中落下。
“啪!”
这一次落子的声音,尤为清脆有力。
“胜负已分。”
随即,李基那沉稳淡然的声音方才响起。
而刘虞略微一怔,然后神色随之动容,惊呼道。“这一手……妙棋也,一子落下,老夫一角活子俱死!”
李基谦逊地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承让了,刘使君,基忽想起府中尚有些要事处理,今日棋局便暂且到这里,如何?”
刘虞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这一手妙棋让老夫心驰神往,老夫也需静心研究一阵,那便与子坤来日再战。”
随后,在刘虞记录了这一局被他万分推崇的棋局离开后。
李基双手背在身后,重新抬头凝望着上空天象,再三地推演计算确认无误,缓缓地说道。
“天欲灭尔等也,乌桓。”
三日后正午,便是李基等待多时的天时。
唯一让李基有些遗憾的是,那个时间并非是深夜。
“不过这也无妨,够用了……”
李基喃喃地说着,然后眉头微皱。
迄今未有孙策返回的消息,亦不知公孙瓒与赵云所率领的骑兵能够赶得及。
即便在有“天时”相助的情况下,纵使没有公孙瓒与赵云所率领的骑兵,李基也有自信可败乌桓,但让乌桓溃败与全歼,差距……很大。
不过,“天时”难得,李基也决意不再等待,否则错过了这一次机会,焉知在“窗口期”能否等来第二个关键的“天时”。
旋即,李基亲自手书军令,令人携军令前往临时港口,以便于第一时间将命令传达给公孙瓒与赵云之余。
而后的两天里,天清气朗。
蓟城表面上的防备力量没有变化,实则开始抽调城中所有的有生兵力进行整军备战。
到了第三日清晨之时,天色依然一片昏暗,有大风自东而来,吹得大地都似乎一片飞沙走石,且空气之中的湿气几乎可以明显被人体所感觉到。
到了此刻,但凡是稍微有点生活经验之人,都意识到很快就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到来。
因此,平日里每天都会不定时在蓟城周边晃悠的乌桓骑兵,今日也是没有外出监视持续近两个月没有丝毫动静的蓟城,而是尽数都缩在了大营之中等待着暴雨的降临。
只是在蓟城之内,李基暗中花费了两个月时间所收集准备的四万蓑衣,已经尽数穿在了四万士卒的身上。
而被李基派人去禀报即将出兵的刘虞,直至四万大军已然将一切准备妥当之时,方才匆匆地赶到校场,神色诧异且带着几分慌张地问道。
“子坤,你要领兵袭营?”
“甲胄在身,请刘使君恕基不能全礼。”
一改往日士子服装扮的李基,此刻身上也披上了一身轻便且防御力极佳的唐猊银色柳叶甲,显得平日里儒雅沉稳的李基多了几分英气。
而这一身银甲还是刘备专门让人为李基所精心打造的,只是此前李基在吴郡从未亲临第一线,所以这还是李基首次在外穿上这一身唐猊银色柳叶甲。
随即,李基一手按着腰间佩剑,一手指着城外乌桓大营的方向,开口道。
“刘使君,破乌桓就在此时。”
“不可。”
刘虞下意识便开口拒绝道。“从古至今,未有以步卒袭骑兵大营也。”
“刘使君所言甚是在理,可今时不同往日,有天时相助,纵使乌桓有战马无数,又岂是我强汉男儿敌手?”李基朗声地说着,语气之中所透露的是绝对的自信。
若是在刘备麾下,李基自然无须如此麻烦,只需提出此刻奇袭乌桓大营,恐怕就算让刘备充当先锋,刘备都会毫不怀疑地拔剑就上。
可李基终究是客居蓟城,即便刘虞以军务尽数相托于李基,但欲调动那部分幽州士卒出城,还是需要刘虞点头。
“天时?”刘虞颇为疑惑地问道。
“没错!”
李基沉声地开口道。
“此刻已有黑云压城之势,天昏地暗,但雨势却是酝而不发,直至一个时辰后,方有倾盆大雨降下,此暴雨连绵约一个半时辰之久。”
“暴雨之内,乌桓的马术再如何高明,视线所见不足两丈,又能有分毫用武之地?再者,此番暴雨之中有闪电连鸣,战马必然受惊难控,使乌桓纵有骑兵八万,实乃不过八万步卒。”
“而乌桓不善步战,我军又兼已持续两月时时在雨中操练,此消彼长,一个半时辰的暴雨足可使分出胜负!”
这一连串的发言,惊得刘虞的脑袋都有些嗡嗡作响。
且在李基的如此解释之下,刘虞方才骤然明白为何李基时时会在雨中操练士卒,那并非是为了让士卒令行禁止,而是为了雨战所筹备。
更重要的是,李基提前判断了这一场暴雨的到来以及持续时间。
否则等天将降雨之时,再开始组织兵力准备奇袭,且不说那一场雨的雨势是否符合瓦解骑兵战力的需求,更重要的是可能等兵力组织完成,雨都停了。
这一刻庞大的信息让刘虞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塞满了,皱着眉一时难以分辨是否该应允李基率兵出城。
而那保守的性格,让刘虞下意识地偏向于保守选择。
眼下既已护住幽州生民,又何必冒险与乌桓死拼?
只是,不等刘虞的心理倾向彻底朝着保守的方向滑落,李基便先一步地开口道。
“刘使君,时不待我,天更不待人,败乌桓,使乌桓十年内不敢南望幽州,让无数生民自此可在幽州内安稳休养生息就在此刻,不容犹豫!”
“此战,基亲自出城指挥,愿与诸多士卒同存亡,不胜不归,誓杀胡人!”
李基这急促的一言,令刘虞心中大为震动。
不管如何说,在刘虞的心中与李基那便是忘年交一般无二的交情,李基愿意如此为幽州安稳而冒险,这反而让刘虞顿生了几分惭愧之感。
最终,刘虞直视着李基那一双自信沉稳的双眸,一咬牙,也不再如平日那般再三思量,而是拱手道。
“子坤,那诸事便托付于你了,且若奇袭不成,切勿恋战,宜速归蓟城再图后计。”
李基没有回答刘虞,反而是转身朝着早已列阵完毕的四万士卒,拔出腰间佩剑,高声道。
“此战,唯胜!”
此战,李基等了太久了,也筹备了太久了。
正常状况下,以眼下幽州的兵力根本就不可能正面击败占尽地利的乌桓骑兵。
唯有先迫使乌桓分兵,然后再有天时之助,让乌桓的战马难以发挥任何作用的情况下,方有胜机。
“此战,必胜!!!”
回应着李基的,是那些幽燕男人们的豪迈之声。
“出城,破敌,杀胡!”
第291章 雨中袭营
蓟城的城门大开,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倾城而出。
城外,黑云压城城欲摧……
四万士卒感受着那骇人的天象,几乎是本能地产生着畏缩之感。
只是,这种感觉仅仅是持续了一瞬。
高高树立着的大纛,指引着士卒们前进的方向,迎着那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的城外走去。
而坐在一辆被三匹黑色战马所拉战车之上的李基,被簇拥于中军之中,大纛之下,出城之际,目光四望。
一如李基所预料的那般,蓟城持续两个月没有任何异动,早就已经麻痹了乌桓的神经,让乌桓对于蓟城的监视早就放松到了极点。
而暴风雨将至的天象,也使得所有乌桓人都下意识缩回大营之中避雨。
毕竟,乌桓人可不像是蓟城中的汉人,即便是感染了风寒病症,也还能有医师尝试着救一救。
乌桓人一旦淋雨染了风寒,往往只能靠着自己的生命力死撑,因此乌桓人对于暴雨的敬畏程度还远在汉人之上。
“缓慢行军。”
旋即,在李基的命令下,守在战车左右的亲卫摇动令旗,指挥着四万大军维持阵型缓缓朝着乌桓大营的方向而去。
四万大军,与其说是奇袭,不如说是强攻。
再者,李基自信对于降雨时间的推算,汉军还有充足的行军时间,缓缓而行,保存体力,方为上策。
……
与此同时,在乌桓大营之内。
随着一副即将降下大暴雨的异常,空气之中满是湿润。
所有的乌桓人几乎都在忙着加固帐篷,以及将战马都尽数关进马槽之中,准备应对着暴雨的降临。
至于以着丘力居为首的一众乌桓大人以及邑帅们,则是齐聚于大帐之内饮酒作乐。
在与蓟城形成僵持之势后,丘力居等乌桓大人俱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周边无有可劫掠之处,大肆南下兵力又有所不足。
再兼之这些乌桓大人本就在渔阳郡以及右北平郡都已经有所斩获,故以诸多乌桓大人几乎都不怎么焦急,耐心等待着蹋顿那边围杀汉军骑兵的消息。
只待蹋顿重新领兵回来汇合,即便拿不下蓟城,整个幽州南部也将彻底沦为乌桓人的后花园。
再兼之张举、张纯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军粮,乌桓大人也完全不需要担心后勤问题。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无所事事的乌桓大人们,几乎便是每日饮酒作乐,又或是偶尔玩弄奴隶消磨时间。
惟有大帐中主座之上的丘力居,看着大帐之中一片嬉笑作乐的景象,眉眼之间不自觉地浮现着一丝忧色。
蹋顿最新所送回的情报,而是声称已在辽西郡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无路可走的汉军骑兵一头撞进去自投罗网,届时再携汉将首级回来呈于自己面前。
对于蹋顿的谋略,丘力居自问挑不出什么问题,但丘力居心中总是隐隐有着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心情就恍若是大帐之外的天色那样阴沉沉的,难以轻松起来。
除此之外,丘力居还颇有些担心蹋顿会不会来不及赶回来。
毕竟,距离降雪的时间不远了。
乌桓人无论如何都必须在降雪之前退兵,否则等大雪封路,乌桓人就算想退回塞外也退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