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张梁尽管在性格上有着明显缺陷,但是能力与眼光却也不是一般的黄巾将领可比,冷静下来之后,很快就明白了关键所在。
不管张角是否出事,稳定太平道的人心,坚守巨鹿城都是最佳的选择。
而管亥作为太平道之中武勇最强者,对于稳定巨鹿城内的军心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管亥闻言,朝着张梁俯首恭敬道。
“吾,誓死护教!”
其余的黄巾将领见状,也是纷纷朝着张梁跪拜于地,以着太平道特有的礼仪宣道。“我等,誓死护教。”
张梁脸上流露出几分欣喜地说道。
“好好好,有诸位将军之助,区区汉军不过是秋后蚂蚱罢了。”
“我等只需稳坐于巨鹿城内,待长社波才、南阳张曼成、汝南彭脱等部击败汉军攻入司隶洛阳,倾覆苍天,黄天立起,这些汉军亦将自溃之。”
此言一出,不少黄巾将领的目光亦是随之燃起了几分希望。
虽说冀州战场由大贤良师亲率的黄巾军,被卢植连战连败到不得不退守广宗,但是此前波才、张曼成、彭脱等多地渠帅可是屡屡有好消息传来,并且均从不同方向不断逼近着司隶。
一旦顺利攻入司隶,洛阳陷落,俘虏天子,那么改换新天无疑是指日可待。
然而,就在这时。
一黄巾力士匆匆来报:“张飞又至南门骂战,其言甚是可恨粗鄙,令守城之教众群情激奋,请人公将军定夺。”
此言一出,议事厅之中刚刚燃起些许斗志的黄巾将领们,几乎均是齐刷刷地一缩脖子,生怕被张梁点名。
对此,张梁更是头疼异常,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
张飞那厮,当真是奔雷的嗓门,极致的粗鄙!
张梁自认也算得上是养气功夫甚好,可依然被张飞的三言两语就气得七窍生烟。
可想而知,任由着张飞那厮放肆,无疑将会是对守城教众的士气产生持续性的沉重打击。
毕竟,太平道天天宣扬代黄天而起义,结果对于张飞那厮却是毫无办法,实在是太打脸了,甚至会让大量教众对太平道的信仰产生动摇都不一定。
‘只是,谁能是张飞那厮的对手……’
张梁的目光从一个个缩得跟鹌鹑似的黄巾将领身上一扫而过,明白就算强行让他们去跟张飞单挑大概率也是白给。
管亥见状,一拱手,沉声开口道。“禀人公将军,管亥请战,定取张飞狗头,不容其污蔑我太平道教。”
然而,张梁哪里舍得管亥去冒险,摆了摆手就拒绝了管亥的请求,然后说道。
“告知诸教众,张飞所说之话语均不过是心魔低语,所为者乃是扰我等尊崇黄天之信仰,只需坚定意志,默念我太平道义,即如过眼云烟般散去。”
既然打不过,张梁已经是躺平准备不反抗,且传达着一种阿Q精神让教众自行安慰。
忽然,张梁猛然地想到了什么,朝着那黄巾力士问道。
“不对!这一次张飞那厮所率领的士卒有多少人?”
被张梁猛然这么一问,那黄巾力士先是一怔,然后思索了片刻,这才答道。
“约莫五百骑兵。”
“莫非……有诈?”张梁喃喃地说道。
“何处有诈?”管亥不明所以地问道。
张梁开口答道。
“常理而言,纵使张飞那厮是特意前来骂战,后方也该跟着大量压阵的士卒才是。”
“然而,今早那张飞身后不过跟着一千骑兵,如今甚至只有区区五百人,难道……是在虚张声势?”
张梁越说越觉得可疑,眼中也不自觉地流露出犹豫之色,喃喃道。
“要不,试他一试?”
足足犹豫了半晌,张梁越想越觉得似乎有些可疑,尤其是张梁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那一万汉军的存在。
又想了片刻,张梁这才缓缓下定决心,朝着下方最为信任的管亥问道。
“管将军,汝可敢夜袭汉军敌营,一探虚实。”
“人公将军之命,吾岂敢不从?”管亥沉声答道。
“好,那你今晚调集三千黄巾力士,三千精勇教众,待至子时,袭击……”
说到目标之时,张梁又在南北两个汉军营寨之间犹豫了良久。
南面?
不妥不妥,南面可是有张飞那厮与上千骑兵……
北面的汉军营寨,迄今没有丝毫的动作反应,似乎比南面汉军营寨更可疑。
“袭击北面营寨,一探虚实,若是有不妥之处,管将军切记速退之。”张梁认真地叮嘱着说道。
“是。”
管亥拱手接令,然后则是匆匆下去调集黄巾力士与精勇教众。
虽说巨鹿满城皆黄巾,但绝大多数无疑都只是信徒,连真正被太平道承认是教众的资格都没有。
即使是太平道教众之中,称得上是黄巾力士与精勇教众的亦可谓是少之又少,是太平道真正的中流砥柱所在。
而张飞几乎维持着骂一个时辰休息一个时辰的频率进行骚扰,直至太阳彻底落下,令无数黄巾教众心烦不已的骂声才消停了下来。
管亥也开始整备白日提前进行休息的六千黄巾精锐,然后开始用饭。
等管亥做好一切准备,亦对一个个黄巾小头目交代完毕任务之时,子时将至。
此际,月色黯淡,乌云盖顶!
巨鹿城北面城门缓缓打开,管亥率领着六千黄巾精锐直奔十里外的汉军营寨而去。
第46章 夜袭
等管亥摸到遥遥可见汉军营寨的距离之时,并没有急着夜袭,而是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很快,管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仅仅是在营寨各处瞭望塔等防备要害之处的士卒稀少,就连营寨之内巡逻士卒的数量也远远不符合一个五千人营寨的标准。
空寨?!
管亥心中猛然浮现了这个想法,为之一惊。
随后,管亥不再犹豫,率领着六千黄巾精锐就朝着眼前的营寨冲了进去。
而那些瞭望塔等防备要害之处的士卒发现了夜色之中,猛然冲出了密密麻麻的黄巾精锐,非但没有抵抗,甚至就连敌袭号角都没有吹响,纷纷不约而同就朝着后方逃离。
‘诡计多端的汉军,果然有诈!’
管亥心中彻底坚定了这个想法,也明白了为何会忽然有一万汉军神兵天降般绕到了位于后方的巨鹿城。
管亥甚至没有一丝掩饰,手中环首大刀劈开营寨大门,一脚将大门踹倒之后,大吼道。
“以黄天之名,踏平汉军营寨!”
在管亥身后的六千黄巾精锐眼看管亥如此神勇,更是士气大振,神色狂热地跟在管亥身后朝着汉军营寨冲了进去。
而管亥一马当先地朝着汉军营寨之内冲去,沿途所遇抵抗寥寥无几,偶尔可见几个似乎才刚刚从睡梦之中惊醒的汉军,那也是下意识就朝着后方逃离。
管亥心中简单地估算了一下,整个汉军营寨恐怕连五百人都没有。
‘彻底被耍了!’
被无数太平道教众奉为“圣城”的巨鹿城,居然就被区区五百汉军给唬住了一天一夜。
一念至此,管亥心中的怒火越发升腾,恨不得当场就将整个汉军营寨给推平了,更是连连下令麾下的黄巾精锐将所过之处的营帐尽数破坏。
而随着管亥不断深入汉军营寨,他所没有意识到的是黄巾原本所维持的阵型大散。
又或者说,管亥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区区一个空寨,管亥已然容不得它留在巨鹿城周边哪怕再多一日,只想当场破坏之后迅速回禀人公将军。
然而,等管亥沿路追杀着零星逃命的汉军冲到营寨后半段,一刀将一个挡在眼前的营帐斩开之时。
出现在管亥眼前的,却是五十步外一大片严阵以待的汉军士卒。
这忽如其来的变化,令管亥猛然为之一惊。
下一刻,列阵的汉军士卒中间分开了一条道路。
一匹枣红色战马从中踏步而出,所驼着的关羽面如重枣,颌下有三尺长髯,身披鱼鳞甲且盖着一面绿色披风,倒持着的青龙偃月刀于一个个点亮的火把衬托下散发着凛然寒芒,有如神人。
“关某,等阁下久矣。”
管亥顿感一阵寒气与惊惧于心中升起,连忙止住脚步,喝道。“汝乃何人?”
“插标卖首之辈,焉有资格识关某之名?”
关羽道了一声,坐下战马瞬间一动,径直地朝着管亥杀了过去。
随之而动的,还有那列阵推进的两千汉军士卒,齐齐暴喝一声“杀”,跟随于关羽身后朝着眼前阵型大乱的黄巾精锐杀了过去。
也就在喊杀声大振之时,提前埋伏于营寨边缘的士卒即刻点燃营寨四周准备好的引火之物,瞬间制造了大片火圈的同时,更是照得整个汉军营寨大亮。
随即,那些士卒迅速占据在火圈后方的有利高处,弯弓朝着被困于汉军营寨中间的黄巾精锐射去。
“啊!我中箭了,黄天赐我力量,大贤良师赐我力量……”
“有埋伏!有埋伏!”
“有火,这边出不去……”
霎时间,本就阵型大乱的黄巾精锐彻底陷入混乱之中,不时响起的哀嚎嘶吼声,明亮的火光更是照清了无数黄巾精锐惶恐不安的脸色。
事已至此,管亥哪里还不清楚中了汉军的诡计。
下意识的,管亥想要凭借着自身的勇力为教众们杀出一条生路,不退反进地朝着眼前的关羽迎了上去。
“铛!”
青龙偃月刀与环首大刀碰撞的刹那,在黑夜之中几乎是亮起了一片明亮的火星。
管亥的脸色更是惊骇不已。
好重的一刀……
管亥自恃在太平道内未逢敌手,纵是对上那个黑脸汉子张飞,就算没有取胜的把握,料想也不会逊色多少。
然而,刚刚正面与关羽碰撞了一刀,管亥只感觉到了一阵手中环首大刀几乎要脱手而出,双臂更是酸麻之极。
“大贤良师在上,赐我之真气,合黄天造化。”
下一刻,管亥大吼一声,浑身青筋暴起,那显露在外的肌肉更是仿佛肉眼可见地涨大了一圈。
正与管亥交错而过的关羽眼眸微睁,将管亥的变化尽收眼底,轻吐了一声。
“宵小手段,垂死挣扎。”
以关羽的眼力,如何看不出管亥大概用了太平道什么糊弄世人的法门,进入到了一个比自己蓄势更极端的临时状态。
只是,关羽所蓄之势即使在前三刀耗尽,也不会对后续的战力产生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