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高顺、张辽叛变?”陈宫先是一愣,然后则是不解。
此事,陈宫昨日可没有在张绣的口中得知。
“张辽那不忠不义的贼子已然降了,此乃孤亲眼所见,而高顺那厮,见孤率军身陷重围,却迟迟没有率军出关接应,必然也是被李基所收买……”
“若不是如此,孤岂有今日之败?”
说到最后,满腔怒火的吕布牙齿都似乎在咯咯作响着。
陈宫闻言,下意识地连开口劝戒起来。
“文远向来忠义,高顺将军更是对大王忠心耿耿,未曾有过半分懈怠,决然不会行叛变之事。”
“且当下正值危急存亡之际,军中士气已是低迷,大王更是万万不可相疑,一旦离心离德,那可就万事俱休……”
只是,还不等陈宫说完,吕布瞥了陈宫一眼,反问了一句。
“尔这般催促孤出城,莫不是也暗通汉军,使孤出城受擒乎?”
这一句,让陈宫所有未尽之言都给堵了回去。
陈宫站在原地足足愣神了许久,这才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慢慢走了出去。
等走出了府邸,陈宫又在原地呆滞地站了好一阵,直至张绣、魏续、侯成等将领相继前来,且纷纷地向陈宫询问起什么。
可陈宫看着那些将领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却又是什么都已经听不进去,摆了摆手后,没有理会任何人,一步一顿地往着自己的府邸走了回去。
而后,回到府邸的陈宫闭门谢客,也同样不见任何人,也不理会荥阳城内的任何事情。
……
与此同时。
戏志才第一时间所派出的亲卫,已然携着戏志才的印信回到了曹魏大营,将戏志才之言给复述了出来。
这也让大帐之中包括曹操在内的众人,无不色变。
此前曹操得知了吕布兵败,兵力遭到了重创的消息,已然是让曹操等人有些踌躇不定,开始犹豫筹备撤军之事了。
如今得知洛阳沦陷在即,让曹操浑身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撤!
必须马上撤!!
再不走,等李基解决了吕布后,凶险程度怕是再得添上数倍不止。
一旦大军遭受重创,怕是想要依仗黄河天险阻挡汉军,也不过是痴心妄想了。
并且都不用等曹操主动开口,帐内反应过来的文武就纷纷出声道。
“大王,洛阳沦陷,吕布败亡,这官渡已成凶险之地,不可久留也。”
“恰逢李基亲领一支兵马前去讨伐吕布,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三十六计走为上,大王万万不可迟疑……”
……
曹操心里此刻比谁都更想撤,但脸色却是相当凝重地开口道。
“撤军之事,兹事体大,有所不慎,一旦遭遇汉军一路掩杀,有大溃之危。”
旋即,顾不得其他的曹操令人将地图送了进来,与一众文武不断商讨了起来。
官渡一地或可称得上是背靠黄河,但与黄河却也有着一小段距离。
而曹魏大军想要撤回冀州,最近且有着足够渡船的黄河渡口便是白马、延津这两处无疑。
并且还有一个关键所在,那就是曹操有大量粮草都囤放在了阳武、乌巢两处地方。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可当下退兵,这粮草要不要先走,还是干脆舍弃大量粮草辎重,让大军轻装便行。
曹操无疑有着壮士断腕的气魄,但曹魏的贫穷,却是让曹操没有这种底气。
阳武、乌巢两处的辎重粮草一旦舍弃,就算率领大军退回了冀州,也难以维持大军所需,更别说后续抵挡汉军的问题了。
除此之外,大军一旦开撤,那么必须要有人断后死战,为大军争取时间。
这种种问题,曹操与一众文武商讨了足足半日,方才定下了一个章程来。
撤是必须撤的,但辎重粮草需要先撤。
也就是说,大军最少也必须要在官渡多扼守五日,争取搬走大量辎重粮草的时间。
除此之外,为了保障大军的撤离,曹操还做了一系列的断后布置。
且在这心急如焚等待的五日中,曹操也是想尽办法地打探洛阳以及吕布的情况,做好了随时舍弃一部分粮草提前撤离的准备。
直至,第四日。
北归的斥候,带来了荥阳的最新战报。
荥阳城……告破!
在汉军四面封堵了荥阳城后,汉军甚至没有主动进行过任何攻城,荥阳城就发生了内乱而告破。
而此时此刻,李基已然坐在了荥阳城北门城楼之上,俯瞰着城外的大好河山,耳边听着一份份汇报。
荥阳内乱,陈群联合侯成、魏续、宋宪三将发起了叛乱,将吕布、张绣、陈宫等人都给绑了,主动打开城门迎接汉军。
也正因如此,荥阳城倒也免去了战火,也使得城内的粮仓府库等等都是完好封存了起来,等待着汉军的接收。
荥阳城内的钱粮对于李基而言不算多,但也决然不会有人对钱粮嫌多的。
更让李基颇为欣喜的是,荥阳城内的近万并州狼骑被俘,算上马超手中的一部分西凉铁骑,这倒是让李基手中再度汇聚有幽、并、凉三大骑兵。
李基相信以这些骑兵种子进行扩建,假以时日未尝没有彻底恢复这三大骑兵辉煌的可能。
而李基在不急不缓地将荥阳城内诸事都梳理了一遍,又晾了吕布等人一日后,这才命人将吕布、陈群、陈宫、张绣等人都带了上来。
此刻,不仅仅是吕布、张绣、曹性等被擒将领以绳索缚得死死的,就连主动开门投降的陈群、魏续、宋宪、侯成也同样被绑得严严实实的。
仇人见面,可谓是分外眼红。
被陈群偷偷在酒中下了蒙汗药,硬生生给药翻再绑起来的吕布,此刻盯着陈群等人,不断剧烈挣扎着,愤恨不已地大呼道。
“孤待尔等不薄,竟生叛乱之心,无耻小人……”
第948章 取幽之策
不止是吕布,其余被绑的将领也不乏对着陈群、魏续、侯成、宋宪四人大骂不止,言辞难听的程度,让旁听着的张飞都是龇牙咧嘴。
尤其是与吕布有亲的魏续,能力虽是平平,在赵国的地位却是极高,颇得吕布信任,就连此前返回荥阳后的大军都是交给魏续进行安置的。
也正是因为吕布不理军政的情况下,掌握着城内实际兵权的魏续叛变,这才让还有一万五千余守军的荥阳城瞬间易主。
自知理亏的陈群、魏续、侯成、宋宪四人,基本也是一言不发,任由着吕布等人咒骂个不停。
“够了!”
直至看不下去的陈宫忍不住开口道。
“大王此前与众将离心离德,可曾料到有此一着?既已至此,死则死耳,再言其他又有何用?”
此言一出,吕布为之默然。
李基倒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别样的意思,开口问道。
“公台这话听起来,莫不是还有些不服?”
“哼!”
陈宫微微昂首,开口道。“只恨此人不听我言,屡屡冲动鲁莽,又轻信那奸贼陈群,否则安有今日之事?”
说到这里之时,纵使陈宫心灰意冷之下已然闭门谢客躺了好几天,仍是难以彻底释怀。
在陈宫看来,自己为吕布谋画的一盘好棋,占司隶,拥天子,掌朝廷,当积蓄力量出关横扫中原,结果却是被吕布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棋盘给掀了也就罢了。
最让陈宫绝望的,却还是吕布轻信怀着私心的陈群所言,又经不起战败的打击,就此颓丧,实在没有人主之姿。
李基听罢,倒是来了兴趣,问道。“这么说,即便是吕布已然困守这孤城荥阳,公台仍有妙计可用?”
“自然是有的。”
陈宫语气看似平静,实则也有些不甘地答道。
李基开口道。“公台勿要揭晓谜底,且让我猜上一猜公台的妙计如何?”
“可勿要让子坤耽误了让我等上路的时辰才好。”
陈宫淡然地答了一句,并不认为李基在一时三刻就能猜出自己苦思一夜得来的妙计。
“试上一试,权当娱乐……”
李基一边答了一句,一边将自己置于陈宫的位置思索了起来,略加停顿后,缓缓地开口分析了起来。
“纵观当今天下,能让吕布东山再起,又能暂时避过汉军威胁的去向可不多了,无非便是四处幽州、并州、凉州以及西域都护府罢了。”
“并州对于曹操而言是举足轻重的养马地,怕是何种要求都不足以让曹操割让或借出,且与司隶仅有一河相隔,纵使此处是吕布故土所在,却还是不太妥当。”
“取幽州?有些远了,并且白马将军也非易与之辈……”
“至于西凉以及西域都护府却是无须考虑,过于苦寒贫瘠,难作霸业根基不说,重要的是吕布就连洛阳都回不去,更别说前往凉州与西域都护府了。”
听着李基那不急不缓的分析,陈宫表面平静,心里却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这一通分析,与陈宫所虑的相差无几,寥寥数语简短了些,但已然把种种利弊关键都道了出来。
不过仅仅是分析算不得什么,陈宫思虑了一夜,可是细细地将各个去处的利弊都该如何解决都想了许久,再相互对比,这才得出了前往幽州是最好的选择。
可李基仅仅是停顿了数息后,嘴角浮现几缕浅笑,问道。
“基斗胆一猜,公台可是打算劝说吕布向曹操借道冀州,率兵远攻幽州,夺取幽州再建基业?”
此刻,陈宫彻底愣住了,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李基那浅浅的笑意,却是觉得莫名的刺眼,如山崩般的挫败瞬间压了下来。
李基能猜到,陈宫相信。
可陈宫难以置信的却是自己苦思一夜的结果,李基这却是轻描淡写中不到几口茶的功夫就想了出来。
好一阵过后,心中发堵,脸色灰暗的陈宫方才长长叹息出声,道。
“苍……苍天何等不公?既已有国士侯在世,又何必让我等献丑于人,技不如人,有此下场,或是注定,非大王之罪也。”
说到最后,陈宫反倒多了几分释然。
或许,从一开始吕布的性格作风就一直都在李基的庙算中,自己这看似美好的一计,实则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本是空中楼阁,何怪根基不存?
“公台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此计不差,或者说是大大的好,若遇勾践那般明主,再得天时相助,未尝就没有再兴霸业的机会。”
李基先是安抚了陈宫一句,然后则是温声道。
“本侯素来有与公台同朝为官之心,共同致力于百姓安居乐业,闲暇时又能以茶酒会友,岂不美哉?”
陈宫摇了摇头后,微微躬身示意道。“待到来世,我定要与子坤为友,而非敌。”
李基叹息了一声,见陈宫态度坚决,也不再开口相劝,转而让左右为陈宫解了绳索,又遣人送上了一杯毒酒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