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刘备沉声问道。“说罢,你又惹出什么祸来。”
“也就是骂了一句曹贼而已,子坤先生都已经教训过俺了。”越想越是后怕的张飞老实巴交地答道。
顿时,刘备也有些不好吱声继续教训张飞了。
毕竟,张飞也就是口嗨了一下,刘备可是直接就冲着曹操给拔剑了。
随即刘备的目光不由得向李基投了过去,会意的李基开口给着台阶道。
“主公,翼德也只是为了维护基,且这不过是无心之言,还请勿要过于怪罪翼德。”
刘备轻咳了一声,道。“下不为例。”
“是,大哥。”
随即,刘备传信于在后军压阵的关羽,然后整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开始出发,朝着扬州吴郡的方向而去。
而一路上的行军路线,李基也早早就做好了规划。
自巨鹿郡南下魏郡,入兖州,进徐州,再沿着徐州官道一路南下至广陵郡,渡长江,便是扬州吴郡所在。
由于队伍之中有着“桃园众”,相当一部分伤残士卒以及大量钱粮,故以整支队伍纵使沿途都以官道行走,预估最少都需要两月时间方能抵达吴郡。
然而,当李基真正有闲心开始注意沿途的种种细节之时,方才注意到途径的各地官道实则也是坑坑洼洼、破烂不堪的。
莫说是马车、板车之类的,就算是士卒行走,那也是深一脚浅一脚。
一路上偶遇降雨天气,行军的艰难程度甚至仅略逊色于山道。
‘基层设施也已经破损到这种程度了吗?’
一路行军穿过兖州,于七月中旬方才抵达徐州边缘的刘备一行再遇降雨天气,只能是匆匆安营扎寨以避雨。
毕竟在这种降雨天气,莫说是老弱妇孺,就算是健壮士卒一旦淋雨不幸感染风寒,在医疗条件缺乏的时代,那很可能都会因病去世的。
时逢雨季,一路上不时避雨,再加上官道也是坑坑洼洼的,这也让行军速度大大减缓,以至于行军近一个月半方才穿过兖州。
以目前的速度来推算,想要抵达吴郡恐怕最快也要九月初。
尽管营帐之外的蒙蒙细雨,并没有影响营帐之内的温暖,但是李基却是皱着眉注视着外面的连绵细雨。
而在营帐之内拨弄好柴火后,夏侯兰捧着一杯热茶放在了李基的面前,低声地说道。
“先生,喝杯茶暖暖身子,驱一下寒气。”
“辛苦了。”
李基点了点头,抿了抿茶水,然后指着放在一旁的一卷竹简,道。
“这《尉缭子》吾已做了注释,便作为你接下来十天的功课,十天后交一份感悟给我。”
“是,先生。”
夏侯兰连忙捧起《尉缭子》,如视珍宝般抱在怀中。
对此,夏侯兰那看似沉稳,但一举一动依然不减跳脱的性子,李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侯兰即是夏侯博自常山带回来的亲弟弟,也是赵云的同乡。
年岁尙差赵云三岁,如今不过十三岁,正是跳脱的年纪。
而在夏侯博正式拜刘备为主后,夏侯博就替代张飞负责军中的斥候查探事宜,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去照看夏侯兰。
至于赵云那温和的性子,也根本就震慑不了夏侯兰。
因此夏侯博思前想后,便是求到了李基的面前,恳请李基将夏侯兰收为书童。
对此,李基略微犹豫了一下,也便是同意了下来。
且不说夏侯兰当书童是否称职,更重要的是夏侯兰的武力亦不算弱,虽尚未及冠,但等闲贼子还当真近不了夏侯兰的身。
待夏侯兰的气力完全长成之后,就算不及其兄夏侯博,武勇也非普通二流武将所能媲美的。
因此,身边多上这么一个书童,李基自觉安全感都提升了不少。
而夏侯兰小心地捧着《尉缭子》,发现李基的眉间似是有些阴郁,关心道。
“先生,可是有什么烦恼之事?”
李基闻言,叹息了一声,道。
“吾所叹息者,乃是连兖、徐两州的官道都废弃至此,处于扬州的吴郡之地,又该是何景象?”
“官道难走一点也没关系吧?”夏侯兰有些不解地问道。
李基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跟年幼的夏侯兰解释,而是依然皱着眉地看向外面的连绵细雨。
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会轻视道路的作用,普遍认为能走就行,但是道路却是真正意义上连通不同区域农工商的脉络所在。
倘若是在战时,道路更是关怀后勤保障以及运输损耗等等问题。
而军粮一断,大军立溃!
更何况,窥一斑而知全貌,官道的基础维护对于人力物力的消耗极小,但各地官道依然废弃成这副模样,可想而知各地官府恐也是腐败且无有作为。
连身处于中原地区的兖、徐二州亦是如此,恐怕更为偏远的吴郡基础设施更是一坨答辩。
‘总有种前途渺茫之感啊……’
李基心中暗中吐槽了一句不符合自身形象的话语,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份竹简,在其上又补上“道路”二字。
只是李基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各自字眼,越看越是心塞。
第81章 流民问题
“水利”、“稻种”、“造田”、“引民”、“剿匪”、“世家”、“钱粮”……
这一份竹简某种意义上算是李基的“备忘录”,上面所写的一个个字眼,均是不断补充所想到开发吴郡所需解决的问题。
嗯……
只是字眼,而不是解决方案。
若是真的要寻求解决方案,恐怕一卷竹简写满都装不下随便一个字眼的解决方案。
相对比中原地区的耕地缺乏,吴郡尽管在未来有着“苏湖熟,天下足”的美名,但是那可也是相距如今还差了八百年的南宋时期才出现的谚语。
其中,还有着五胡乱华、五代十国以及南宋时期连续三次人口南迁,并且持续不断对江南地区的开发,方才造成的这个美名。
如今的江南,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仅算是偏僻流放之地。
即使是在李基的眼中,也很清楚吴郡具备着极大的潜力,但如何将吴郡的潜力一步步开发出来,这是个极大的难题。
而如今李基尚未抵达吴郡,纵是满头思绪,那也是无从下手。
只是在意识到吴郡的基础设施可能比想象之中的更糟糕,这不免让李基这一位阳光大男孩心中再添一份阴霾。
就在这时,营帐之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子坤,备可以进去吗?”
“主公的话,进来就可以了。”
李基连忙应了一声,站起来相迎刘备之时,忽然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
不过,当看着被打湿了半个身子且满脸愁容的刘备之时,李基连忙迎了上去,拉着刘备到炭火旁烤干衣物之余,连忙让夏侯兰准备热茶为刘备暖一暖身子。
“明正,麻烦你了。”
刘备接过热茶,对着夏侯兰温和地笑了笑,让夏侯兰整个人骤然都变得有些羞涩了起来。
相对比严厉的兄长夏侯博以及总是一板一眼的赵云,夏侯兰显然对于刘备这种温柔的大哥哥式主君没有丝毫抵抗力。
李基见状,不由得暗自感慨一句。
唉,主公,请收敛一下你那无处安放的魅力……
这还是个正太,还没有及冠,这是不行的!
“明正,你先下去读书,吾与主公商议些许要事。”李基道了一声。
“是,先生。”
夏侯兰连忙应了下来,准备退出了营帐之外守着。
“子坤,明正这孩子不错,比刚刚抵达巨鹿的时候沉稳了许多,或是个可造之材,可用心培养之。”
刘备则是在夏侯兰尚未走远,刚刚好能够勉强听清营帐之内声音的时候开口道了一句。
对此,李基也是配合着说道。
“主公所言极是,吾观明正不日将洗尽铅华,为主公麾下一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材。”
霎时间,夏侯兰心中可谓感动得一塌糊涂。
蒙蒙细雨之下,夏侯兰甚至有些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士为知己者死!
夏侯兰那颇为稚嫩的脸庞一阵涨红,只觉得胸中有一颗红心变得异常炙热,下意识地用力紧紧抱住怀中的《尉缭子》,暗暗发誓道。
‘我定不可负先生期望,更不可负了玄德公看重……’
‘明正!明正!吾定不可负了主公为我所取之字,他日及冠之时,吾定要负得起这个字。’
(PS:一般而言及冠才会取字,但是夏侯兰称呼其名不管是叫“小兰”还是“兰儿”都太逆天了,还是就先取字平日称呼,以后再及冠。)
而在营帐之内,李基熟练地配合着刘备收买一波人心后,便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之上,问道。
“主公为何愁容满脸,可是出了什么事?”
“子坤,备……唉……”
刘备叹息了一声,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主公有事尽可直言。”李基道。
刘备再度叹息了一下,接着说道。
“子坤,备适才与季常于附近查探了一阵,流民……甚多啊,且雨水连绵,饥寒交迫,恐难活命也。”
李基闻言,脸色亦是有些不忍。
遑论黄巾之乱的本意是何,但是对于底层平民而言,就是导致大量原本还生活得下去的百姓迅速“破产”,沦为流民。
而对于各州郡官府而言,当地流民或许还会照看安排,但众多非当地的流民就是个不稳定因素。
也并非是各州郡官府不愿安置流民,实乃根本没有多余的耕地可以安置流民。
故以,绝大多数的官府对于流民的态度都是视而不见的放任,并且不允许流民进城破坏治安。
“主公,可依此前那般行事,熬些稀粥分予流民,让他们一路往南去吴郡,吴郡人口稀少,轻易便能安置这些流民。”李基建议道。
“不一样。”
刘备摇了摇头,说道。“大雨连绵,我观不少流民已有发热风寒之症,若是没有地方避雨,必难活命。”
此言一出,李基便明白了刘备的意思。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就是找一个可以供流民们避雨之所,要么就是让大军收留流民继续一并前往吴郡。
显然,刘备的内心更倾向于后者,但理性让刘备清楚此举不妥,故以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