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问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书生,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僧。
但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正常人。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心里那一关实在是难以过去。
是的。
徐二介的命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就如同一只蚂蚁,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在乎。
但那天躺在地上的尸体骗不了陆远之,那外表彪悍的妇人,眼神中深埋的无助也骗不了他。
他绝不是什么白莲花,若不然也不会那么心安理得的抄别人的诗句占为己有,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他有自己评判事情的一套标准。
也有自己死也要遵守的底线。
有人死了,那总要有人付出代价吧?
一句畏罪自杀就能堵得住良心的宣泄?
陆远之的眼神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沧桑。
一个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
鹣母云诱的包厢安静的有些过分。
良久。
“陆郎~”
云诱那充满娇柔的声音打断了陆远之的沉思。
他听得又是一阵悸动,但却被他强行压下,勉强一笑,陆远之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敷衍:
“云姐姐先行睡下吧,我还有些事情。”
云诱的嘴唇微微张了张,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被她忍住了。
有点儿经历的女人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那就是从来不会追问男人的任何事情。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担忧:
“你也保重身体才是,莫要被公务坏了身子。”
陆远之笑了笑,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她的话却是让陆远之心中微微一暖。
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我有闲暇便会来看你。”
云诱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这个平日热情大胆的鹣母,在这一刻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羞意。
她点了点头,也不知怎得,拉起被子就蒙上了自己的头。
陆远之并未察觉有什么异常,只是寻好衣物,三两下便套在身上。
他走的更不寻常,推开窗子,纵身一跃,几个忽起鹘落间,身子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也不知他走了多久,蒙着的被子轻轻蠕动了几下。
然后悄悄的探出埋在被子中的俏脸。
脸上的眼睛痴痴的看着窗外的月色,一时间形成了一副绝美的丹青画作。
良久,包厢中传出一声哀怨的叹息,萦绕在这浓浓的夜色中,挥之不去。
陆远之在夜色中疾行。
十年前的一纸禁武令,其中就包含了宵禁。
夜晚的普通布衣百姓是不允许出门的。
所以自然的,街上就有了一队巡逻的快手。
远远的,陆远之的身影与这一队快手碰头。
“干什么的?!”快手们很警觉的看着陆远之疾行而来的身影。
“是我!”
陆远之的声音低沉且很有独特性。
“头儿!”
待到陆远之走进,看到他的脸之后,快手们脸上的神色立马变得恭敬起来。
领头那人的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头儿,怎的大晚上的出门了?巡夜这等小事交给弟兄们做就好,劳不得您来。”
陆远之淡然的看着那快手:“寻几个弟兄,备足火把,带上铲具,随我来一趟。”
夜色之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冷峻。
“是!”
领头的快手抱拳行礼,揣着满肚子的疑惑,便招人整顿火把。
巡夜的快手们是有巡夜用的东西的,这人持二火把,那人拎俩灯笼,没一会儿,陆远之身边便聚集了五六人。
灯光火把把这一旁照的如同白昼。
风中火把的火焰在不停晃动,映射出陆远之脸上那颇为凝重的神态。
“跟上。”
陆远之看了几人一眼,遂转身,踏步寻往那王道远的铁匠铺。
几个快手见自家上官如此严肃,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不敢耽搁,纷纷追上来。
……
看着已经被贴上封条的大门。
陆远之深色莫名,他并没有犹豫,单手推开,动身迈入。
后面的几个快手也追着进来,手中的火把的光明瞬间填满整个铁匠铺。
屋内的所有的陈设摆动并没有任何不妥。
陆远之的眼睛如刀,一点一点剐蹭着四周的环境,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随后他便不再犹豫,领头走到那隧道的开关前,伸手渡入气息,
“咔嚓。”
令人牙酸的开启声音。
火炉内那发白的墙壁缓缓转动,片刻间便露出漆黑的洞口,黑暗中的洞口犹如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陆远之凝视了一会儿那洞口。
良久,他那充满凝重的声音响起。
“走。”
说完,便带头进入洞中。
几个快手并没有犹豫,他们自知自家头年纪虽轻却武艺高强,整个崇北县也无非只有那十指之数能与头儿对峙。
有陆远之打头阵,他们心中自然安稳。
随着几人进入,漆黑的洞穴被照的通亮。
陆远之顶着火光,认真而仔细的看着这隧道的周围。
依旧是泥土的气息。
一点一点顺着隧道往里面走,陆远之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了。
初来时并没有觉得不妥只是疑惑,这次再前,他心中的疑惑愈发严重。
这王道远为何要挖这么长的隧道?
他的目的到底是何?
心中默念的时间,等来到隧道底部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小半个时辰,几人最少走了二里路。
陆远之停下,几个快手一脸茫然的跟着陆远之看着他的背影。
当时那王道远的尸体正是躺在这里。
至此,陆远之也不再犹豫,他看了一眼前方那堆满泥土的土墙。
“挖。”
他的声音在黝黑的环境中显的诡谲异常。
他要证实自己内心刚刚突起的想法。
第50章 新的线索!
陆远之的一个挖字,让几名快手面面相觑。
“头,朝哪儿挖?”
领头的那名快手一脸茫然的看着陆远之。
他真的有些疑惑,大晚上的碰到陆远之,话没说几句就让带着火把铲具。
一路上话也不说,就让跟着过来,几个人一脸懵逼的跟过来之后,就在这难闻的隧道里穿梭,来了之后也没个解释,直接就让开挖.
陆远之看了他一眼,指着顺着隧道的方向,说道:“顺着挖。”
他哪儿有空管这几个快手想什么?
此时的他只想验证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
其实刚刚在青鸟阁的时候陆远之就已经想通了。
这王道远大老远的从京城逃出来,绝对不可能只是隐姓埋名的做一个铁匠。
这一点儿从这个这么长的隧道就能看得出来,他必然还有别的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
可偏偏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里
他死的太出奇了。
真是因为杀了一个徐二介之后就莫名其妙的畏罪自杀了?
别人信,陆远之可一点儿都不信。
一个填海境的武夫,他能从京中逃到这里就能证明,没到绝路上,他绝对不会想死。
那会是什么?
为什么偏偏就死在了这里?
陆远之这两天的思绪都在被这个疑惑困扰。
直到刚刚在青鸟阁,云诱的一句话点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