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开历史辅导班 第78节

  “各位客官想喝多少,要下酒菜吗?”

  他这种服务态度众人显然都已经习惯了,唯独宋慎有点习惯不了。

  店小二,说白了在现代就是服务员,一个跑堂的态度这么散漫,还要不要做生意啊?

  张唯看出了他的疑惑,但当面没说什么,只是对着店小二道:

  “听说你们这儿弄出了一种新的烧刀子,比往常那种还要烈,这酒,如今有多少啦?”

  烧刀子店小,整个铺子加起来拢共也没多少员工,店小二自然也是知道上头给的命令的。

  听到张唯的话,他立即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便嘿嘿笑道:

  “有倒是有,不过刚开始,这量不多,就一坛子,而且还不是陈的,这几日刚弄出来。客官您要是想试试,正好我们铺子想找人试试这新的烧刀子好不好喝,您要想要,小的能做主送您一壶!”

  倒是机灵……

  张唯略一沉吟,笑道:

  “好,那便来一壶试试,普通烧刀子就先不上了,下酒菜你看着多上些,那酒若果真很烈,还得先填填肚子才能喝。”

  店小二答应下来后,就吭哧吭哧地跑远了。

  等他走开一些,张唯才对宋慎解释道:

  “烧刀子这家铺子,小二一直都比较散漫,一来是因为附近就是三大营,若是太好说话,店小二就很容易被人欺负,二来他们毕竟是皇商,而陛下其实并不希望民间有太多人喝酒的,上面的武将也不希望军卒们喝醉,这容易闹事,所以他们用这种方式赶客也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啊……

  宋慎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不就是大明版本的x企吗?不缺吃不缺喝,不靠业绩赚提成,朱元璋不想百姓和军卒喝酒,不想卖酒的赚钱,只能尽可能把应天府里的酒水行业收编,然后再让他们服务态度极差,持续赶客,形成完美闭环。

  妙啊!

  旁边的徐允恭这时候伸脑袋过来,好奇道:

  “张御史,您怎么知道这家铺子里有新出的更烈的烧刀子?我平日时常过来喝酒,怎么都从没听说过啊?”

  他跟宋慎的熟悉程度其实比张唯要高得多。首先,张唯是文官,还是御史,天然就跟武将子弟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其次张唯还是浙东集团领军人物宋濂的学生,而徐允恭的父亲徐达又是淮西勋贵,那更难混在一起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区别在于,张唯的官虽不大,但他是靠自己走到这个位置的,跟宋慎、徐允恭这种二代本来就不一样,能发现自己跟宋慎聊得来全靠宋慎的祖父叫宋濂,而显然,宋濂跟徐允恭没有半点屁关系。

  所以,宋慎喊张唯是“从明兄”,而徐允恭到现在还是叫的“张御史”。

  张唯也没有在意这点,只是笑道:

  “有个亲戚在供应这家烧刀子的原料,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宋慎也点头:

  “这我也听说了,所以才好奇,非得让从明兄带我过来瞧一瞧到底有多烈。”

  他俩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把徐允恭的好奇心勾得越来越重了。

  烧刀子本来就已经是应天府里最烈的酒了,所以军卒们才喜欢喝,尤其是严冬之时。在军营里混了那么久后,徐允恭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爱喝酒——

  天气冷的时候来半碗烧刀子,比喝几壶昂贵的黄酒更管用,这玩意儿下肚之后立马就开始浑身燥热,跟吞了刀子似的,驱寒效果个顶个的强。天热的时候呢,进来吃点凉的卤菜,再喝点小酒,汗一出,再去河里泡个澡,那爽快劲儿,简直比用冰还强!

  更何况,徐允恭身为魏国公徐达的嫡长子,自然知道父亲如今戍边北境有多么苦寒。听说那边的冬季比应天漫长很多,若这更烈的烧刀子真这么好,到时候多搞点回家托人送去燕地,父亲应该会很喜欢的。

  思及此处,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半伸长了脖子往后厨看去。

  店小二并没有从柜台打酒来,而是去了后院,看来这新的烧刀子确实还属于试酒阶段,没有拿出来售卖,否则柜台上肯定就已经有了。

  正当徐允恭等的已经有点心烦之时。

  店小二手里拎着两个酒壶,身后跟着另一个跑堂打扮的,从后厨走了出来。

  “诸位客官,方才小的问了掌柜的,他说既然要送就不能厚此薄彼,您几位这一桌送一壶,另外几位军爷的也送一壶,大家都尝尝。”

  他将酒壶分别放在了宋慎等人以及旁边军卒们的桌上,又将身后跑堂端着的下酒菜给摆好,笑眯眯道:

  “请用!”

  送完酒水和下酒菜,店小二也没有,就杵在边上等着,似乎是想等着看看他们喝酒之后的反应。

  徐允恭有点不快:

  “你站在这里,我们怎么好好吃酒啊?”

  店小二认得他是谁,连忙陪笑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酒实在太烈,我们铺子里好几个号称千杯不醉的,尝了一碗就都倒了,小的是怕您几位喝得没轻重,所以在这儿看着点。”

  徐允恭本来也才十八岁,又天天跟军卒们混在一处,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闻言当即就被激到了。

  他伸手将酒壶拎来,给自己斟了满满当当一海碗的酒:

  “小爷我还不信了,什么酒这么厉害!”

  咕嘟咕嘟。

  三两口,一碗酒就全进了嘴巴。

  宋慎一听这动静就觉得不太妙——

  现在这酿酒技术是没法测出度数的,全靠人嘴巴来估量。店小二刚才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千杯不倒的尝一碗都醉了,这就像是酒厂里的工作人员喝酒把自己喝得酒精中毒一样,难道徐允恭酒量能比他们还要好?

  现在这新版本的烧刀子不说一定有七十五度,大概也差不了太多了,这小子刚才喝酒那声音听起来就是一口闷的,而且下酒菜都没吃,就这么空腹喝……

  万一喝个胃出血,这年头可咋治啊?!

  “拦着他,快点!”

  宋慎暴喝一声,张唯吓得一激灵,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在徐允恭背后啪地下死劲给了一巴掌,愣生生给他拍得把一碗酒给喷出来了三分之一,进肚子的有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全撒裤裆上了。

  徐允恭甚至来不及骂人,几秒钟功夫,酒劲便已经上头。

  肉眼可见的,他的皮肤从脖子红到了耳朵,甚至发际线往上,头皮都看着有点泛红,最后连露在外头的手背都发红了。

  宋慎看不见状况,只能焦急询问:

  “他现在怎么样,什么情况?”

  张唯人都傻了:

  “就喝进去了半碗不到,其余的我给拍出来了,但是看着……看着好像是喝醉了……”

  就离谱。

  他是和徐家小子不太熟,但是用脚底板也能想到对方的生活环境。

  徐允恭这种武将世家出身,怕是刚抓周就已经开始用筷子沾酒让舔了,后来少年时起就又在军营里混迹多年,隔三差五就请军卒来喝烧刀子,再怎么说,他的酒量也不可能太差。

  但是今天这个重新蒸煮过几次的烧刀子只喝了半碗不到,就有这个效果,是不是太扯了?

  这还是烧刀子吗?

  上次宋慎说的那个名字还真是比烧刀子更恰当——

  什么烧刀子?这他娘的就是酒精,酒成精了!!!

  宋慎无奈捂脸:

  “从明兄,你快给他多喂几筷子菜吧,还有,小二伱赶紧去后厨弄些凉白开来,给他灌下去,最好是能让他吐出来。还有,其他人都别再喝了,这酒造出来就不是能让人喝的,除非把它勾兑一下,否则正常喝很容易出事。”

  哪怕没亲眼看见,但从张唯刚才的反应来看,这玩意儿哪怕没有到达75度的医用酒精标准,估计也是大差不差了。

  这么高度数的酒后世也有不少,最离谱的甚至还有96度的生命之水,但生命之水本就是得用各种果汁饮料勾兑才能喝的,75度的高粱酒也不是谁都敢喝。

  在如今的大明朝,连四十几度的烧刀子都算得上是最烈的酒之一,喝酒也是需要逐渐适应、逐渐提高酒精耐受度的,而且高度数的酒还得小口慢饮。像徐允恭刚才那样,喝酒直接从四十几度跳到七十几度就算了,还敢一口闷,这简直就跟找死没区别!

  张唯以前还没见过谁喝酒能喝出这阵仗来,好像马上就要弄出人命来了。但旁边徐允恭带来的那些军卒反应倒是很快,都不用多吩咐,直接扯着店小二就去后院里找凉白开,有人负责掰开徐允恭的嘴巴,有人负责往里头塞下酒菜。

  而徐允恭本人已经处于上头状态,还在嚷嚷自己没问题,试图反抗。

  总之现场一片混乱。

  正此时,店铺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一军卒模样的人冲到门口高声道:

  “快回去,张老三在路上摔了一跤,佩刀戳在腿里了,谁去帮我抬他一下!就在军营门口!”

第104章 陛下放心,宋慎不可能有意外!

  走在军营大门口,佩刀能把腿给戳了?

  这他娘的什么跟什么啊,讲笑话都不带这么离谱的吧!

  众人茫然地面面相觑,只有一个忠实小弟刚拎着水桶从后院出来,没听见外头说了什么,还在一个劲儿地拿葫芦瓢在往徐允恭嘴巴里灌凉白开。

  张唯反应稍快些,跑到外头去把招呼人的那个连拉带拽扯到了烧刀子铺里。

  “不是,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佩刀把腿给戳着了,你们佩刀没有刀鞘的?”

  他难以置信地发问。

  被抓进来的是个普通小卒,跟在场大部分人一样都是大头兵,本来还着急上火的,这会儿见里头大都是自己人,还有一位魏国公家的公子哥,心知这次找对地方了,也只能忍着急躁解释起来。

  “当然有刀鞘,但是张老三那家伙也是真的倒霉催的!”

  “我亲眼瞧见他跟另一个兄弟从军营里玩闹着出来,俩人拿着带鞘的刀在路上互相锤,本来也就当棍子使使,那刀鞘也不是那么容易滑的,可不知道为啥,张老三那把刀的刀鞘突然一下掉了,他着急忙慌要去捞,因为在军营外头拔刀回去是要受罚的,结果那小子左脚绊右脚,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那会儿他手忙脚乱的,又想拿稳刀又想去捞刀鞘,右手一别,刀直接给戳进左边大腿里了,戳了个对穿!”

  “各位大哥你们行行好吧,刚才他那血都止不住了,这会儿好容易才停下,我都不敢乱动拔刀,但又得赶紧找人帮忙抬着他去找医士,只能就近找,你们帮我一把行不?”

  除了喝得上头的徐允恭还在迷糊之外,所有人都听得极其傻眼。

  这个伤本身就已经足够离谱了,可谁能想到,最离谱的还得是这受伤的过程!

  这种事情都能遇上,那张老三怕是倒霉得喝凉水都塞牙了才能做到吧?

  有军卒回过神来,振臂道:

  “走走走兄弟们,快去帮把手,救人去!”

  “你们几个,随我去抬人;你们几个赶紧跑回军营去叫医士,带金疮药和干净麻布那些来!快快快!”

  “要是慢了一刻,他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宋慎,此刻突然抬手:

  “等等,你们这样弄肯定不行,就算是医士来了,胡乱搬动只会造成二次伤害。”

  “带我去,还有,从明兄,你把这里剩下的那壶烧刀子也给带去!”

  张唯听到他提这个,当即就明白宋慎要做什么了。

  这酒表面上叫烧刀子,实际上在张唯心里,它已经更名为酒精了。张唯可没忘记之前宋慎跟陛下说起酒精用处的时候,最初提起的就是它可以治疗外伤,防止伤口腐烂,而宋慎既然能弄出这类东西,说明他对于伤口处理也有所涉猎,听他的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能行,但也不可能出什么大错。

  于是,张唯二话不说先把酒壶给拿到手里,而后跑去门口马车旁边,飞一般地将轮椅给推了过来,扶着宋慎上了轮椅,并给报信吆喝救人的那军卒屁股上来了一脚:

  “愣着作甚?我身边这位先生医术可是非同一般的,比伱们军营里的医士说不准还厉害些,不赶紧带路,莫非你想你兄弟早些死?!”

  他倒不是真的着急一个素不相识普通军卒的死活,只是,如今恰好碰见,手边又有一壶酒精,若能实地试验一番,日后陛下问起来他也方便有个交代。

  那报信的军卒终于回过神,本来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见宋慎二人是能跟徐允恭同桌喝酒的关系,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招摇撞骗之辈,此刻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在头前带路,连滚带爬地往出事地方跑。

  张唯本来是想自己推着宋慎走的,奈何他本身是个文官,体力不好,跑两步就有点喘了,身后的军卒们有两人架着徐允恭,其余人见状实在是急得很,一把扯开张唯,自己来推轮椅,一个木头轮椅愣是给宋慎坐出了推背感,好悬没给他推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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