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一掌拍掉案几上的物什,怒斥道:“文优,你在做甚?”
李儒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董卓才不管你是不是女婿,上头的时候,照杀不误。
他匍匐在地,颤抖着身子哀求道:“主公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弄清楚怎么回事。”
“三天?”董卓宛如发怒的老狮子,余威尚存,吼道:“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喏…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李儒屁滚尿流的,逃出皇宫,官帽丢了也不自知,一路驾车横冲直撞,来到贾诩住处。
“文和救我!文和救我!”
今天贾诩休沐,好不容易能和妻子享受半日闲暇,又遇到事情。
不过,贾诩养气功夫极好,倒也没有太多情绪。
平常当值,贾诩身穿甲胄看起来略显单薄,不像个将领,现在换上儒袍倒有几分文人气质。
“拜见郎中令。”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李儒急得抓耳挠腮,抓着贾诩的手就要往车架上拉。
“您做甚?”贾诩一把就挣脱开李儒的双手,再怎么算他也是武将出身,比李儒这样的书生强多了。
没有拉贾诩进宫面见董卓,李儒只能换个法子。
他跳脚哀叹:“祸事了!祸事了!”
“偌大的洛阳城,只有文和能救我了!”
贾诩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道:“伱急也没用,不如坐下来喝碗茶,我也没有能耐救你,只能看天意了。”
李儒也没办法,别看他是董卓面前的大红人,但人权方面,真不一定有贾诩高。
这位才是高人!
能在董卓军中效力多年,又居于不上不下刚刚好的位置。
再上去一点,就要像李儒一样随时遭受生命危险,下去一点又会变成炮灰,更危险。
只能说贾诩眼光毒辣,也许从一开始就看穿董卓为人,并不想太过亲近,又不敢太过低调,白白送死。
这掌握尺度的能力,就足够李儒学一辈子,也不一定学的会。
值得一提,李儒不止一次地在董卓面前举荐贾诩,无奈人家深藏不露,愣是让董卓看走眼。
因此,一定程度上来说,李儒奈何不了贾诩,就算是耍阴招,可能都坑不到对方,反而坑了自己。
李儒乖乖跟着贾诩进屋。
泡茶、倒茶、喝茶。
贾诩的一切行为都很缓慢,李儒急得直冒汗也得忍着。
“文和,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儒实在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文和救救我,定有所报!”
贾诩也不要李儒的回报,只希望别老是把他推荐给董卓就好。
在李儒眼里,他每次跟贾诩博弈都输的很彻底。
其实,在贾诩眼里,每次博弈,他都很心累。
明明能安稳过日子,偏偏有人隔三差五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关键是你还不能明说,而且这人还挺聪明。
可以说,贾诩从内心深处是认可李儒的,不然,也不会跟他聊那么多。
当然,聊天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稳住李儒,别总是没事找事。
“郎中令何必惊慌,您现在不还好好地在与我交谈?”
贾诩微笑道:“先喝口茶,心平气和,才能想出办法来。”
李儒端起碗,猛灌一口,却被滚烫的茶水烫出狗叫声。
“咳咳,丞相…只给我一日时间。”
李儒一边吐舌头,一边埋怨道:“你还要取笑我。”
贾诩端着茶碗,轻轻吹拂,再小心啜了口,道:“几句话的功夫,又费不了一日。”
“郎中令稍安勿操。”
李儒立马听出话外音,嘴里的舌头也不麻了,急切地说道:“文和有何计策,快快说来!”
贾诩“呼呼”地吹着茶。
李儒知道这个时候再着急也没用,心中急迫,脸上还得极力忍耐,狰狞极了。
终于,贾诩再次啜一口茶,才说道:“扬州牧不就是要个名头嘛,给他便是。”
“这都是小事,丞相不会不明白。”
李儒连连点头,猛地才意识到不对劲:“这还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贾诩又端起茶碗,不过,这次没啜,另一手指着茶碗道:“丞相现在就跟这碗茶一样,内里沸腾,外面看起来却波澜不惊。”
“滚烫的茶水一口灌进喉咙,只会伤了自己,郎中令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喝茶要慢慢喝,事情也要慢慢做。”
李儒若有所思。
忽然,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关东联军才是丞相心中最担忧的事!”
“文和大才!”李儒惋惜道:“却不能为丞相所用。”
贾诩立马放下茶碗,摆手道:“郎中令为何要这般看我,如今我也是校尉之一,位高权重,如何不算是为丞相分忧?”
李儒摇头,不想争辩,这方面贾诩是他老师,再怎么说都没道理。
“关东联军…”
平静下来的李儒,智商开始回归:“扬州牧和关东联军…唔…袁绍…袁术?”
可惜,有用的信息太少,李儒也猜测不出详细,只知道关东联军大概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才会使得袁术和袁绍联手。
董卓作为袁家一手扶持上来的门生故吏,对袁家内情可谓门清。
袁绍和袁术不和,外人可能看不出,董卓绝对看得明明白白。
两个不可能联手的人,突然联手,这件事肯定跟金茂有关系!
最终,李儒又把目光打向贾诩。
不过,这回贾诩两手一摊道:“我又非神人,能未卜先知。”
“不!”李儒果断道:“你就是!”
贾诩死活不承认,开玩笑,这是能承认的事?
两人扯皮好一会儿,李儒还是想知道贾诩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看法。
“我什么看法不重要。”
贾诩认真说道:“丞相的看法最重要!”
“你都不知道丞相是怎么想的,我怎么能知道该怎么办?”
李儒觉得也是,便回宫向董卓复命。
开年以来,董卓越发放肆,留宿宫中不说,还把小皇帝不能行使的权利在后宫行使个遍。
除了几个重要嫔妃,没一个宫女能逃过董卓魔爪。
大臣们想要联手,苦于刀锋没有董卓锋利,一直奈何不得。
董卓也深知这一点,却也不怕这些内臣,而是担心外臣,尤其是金茂。
其实,董卓并不怕关东联军,都被金茂搞废了一半诸侯,真实战力有待商榷。
反倒是能搞废联军的金茂,令董卓心中警兆大起。
打仗不怕对方人多,就怕对方人多还都是精锐,金茂就是这种类型。
别看董卓进洛阳的时候,手里有三万人马,但真正的嫡系部队,也仅有五千。
经过一系列吞并整合,目前董卓麾下二十万人马,其中一半都是新招募的兵马,平常还没怎么训练。
另一半的十万人中,有一半是并、凉两州兵马,算是这二十万中精锐,另外五万则是北军五校和西园八校等第二梯队。
金茂所部全是职业兵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董卓手中能抗衡的唯有五万精锐。
若是正面对决,董卓没什么好怕的。
一方是骑兵为主,一方则是步兵,董卓不信在野外能输给金茂。
但洛阳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要是被金茂摸到附近,董卓真没信心能挡得住,山地羌胡有多难搞,他一清二楚。
因此,董卓非常后悔当初干嘛要惹金茂。
“都是李儒这厮的害得!”
董卓心中那么想,表面上却不会怪罪,不然也达不到如今这般地位。
夜幕降临。
按照往常,董卓早就开趴,但今天意外地迟迟不开趴,害得宫内又在猜这次是谁要死了。
一直等到李儒匆匆进宫,大家才反应过来,“原来董贼那么害怕扬州牧。”
董卓也知道这一点,但相比于现实困境,他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文优可算来了。”
大腹便便的董卓,从王座上站起身,笑呵呵地张开双手,向左右呼喝道:“来人,给郎中令赐座!”
宦官被诛灭,宫中替代宦官的人手全都变成士族的人,自从关东联军发起,董卓就没给这些人好脸色。
值守的几人,敢怒不敢言,委曲求全给李儒搬来一个跪坐凳,离去前还瞪了眼李儒。
“哼!”董卓冷哼,他的命令是搬个椅子过来,而不是跪坐凳。
董卓毫不避讳地说:“阳奉阴违,都该杀!”
离去的几人浑身颤抖,再也不敢滞留,挂印逃命。
李儒见怪不怪,并未理会那么多,也没没让董卓久等。
“主公,白日里您交代的事,我有眉目了。”
李儒正要接下去说,却被董卓打断:“眉目!?”
刚刚还一副乐呵呵模样的董卓瞬间变脸:“我交代的事情,你竟然没有仔细思索,只是有个眉目?难道你也要负我吗?”
初春刚还暖,李儒却觉得炎热难耐,冷汗从浸透额头也湿润了后辈,如果可以,李儒多想像那些士族一样挂印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