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山顶上卷下两架六十米长的绳梯,梯绳上端被那二人在树木上打上死结,确保绳梯的牢固。
霍笃用脚蹬了蹬绳梯,随即领着三人登梯而上。又是六人上了北固山,继而又放下数架绳梯,让船上大量的士卒攀援而上。
“走!”
霍笃留下几名士卒看守绳梯,点起二十人向远处的烽火台摸去。
草木间,昆虫鸣叫,把守烽火台门口的两名士卒靠在台壁上打着瞌睡。两名荆州军步卒几乎同步捂住二人的口鼻,匕首划破二人脖颈,动脉血管破,鲜血飞溅而出,闷哼了几声,身体无力地倒下。
台上的张三听着台下的异动,抬头往下看了看,喊道:“李四在不?”
回应他的却只有呼噜声,张三暗骂了一声,说道:“老子在守夜,你睡得倒是挺香的。”
张三闲着无聊,继而又观望江面,却见顺江而下的舫船,观其灯火似乎少了三分之一,又仔细数了数,确实少了几艘。
“什长,船队上亮光似乎少了一些。”张三汇报道。
早已入下到台内休息的什长,仅是敷衍回复道:“说不准你看错了,怎会平白无故少了几艘船。”
张三挠头闷声说道:“我没记错,确实少了几艘啊!”
然而什长却没有回应他了,听见上台的脚步声,他还以为是什长,转头间却是一张陌生且又充满杀机的面孔。
“噗嗤!”
手中的长矛来不及动,冰冷的环首刀戳入他的胸膛当中。张三口中的‘敌袭’二字还未喊出,便已是身死。
霍笃走上烽火台,指挥手下拆卸烽火台的示警的器具,吩咐说道:“来人举五把火为号,让霍渊逆江而上率部射杀巡江士卒,且让顺江而下的船队登岸,静候都督水师。”
“诺!”
半个时辰后,江面上火把稀稀拉拉地亮起来,向北固山上示意他们已经消灭京口水域的巡逻水卒。进而又在北固山东面的岸边,点燃起表明他们成功登岸的火把。
京口城外围哨卡、烽火台尽被霍笃拿下。此时顺江而下的荆州水师,在远处得到霍渊的信号,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各部根据战前的布置,各自上岸行军。
(本章完)
第156章 烽火取京口
世间之事有利必有弊,少有两全事。
孙瑜从牛渚至京口百余里长江上修筑烽火台,于外而言,有烽火预警之效;京口城江面布置哨卡,北固山上又修筑烽台瞭望,于内而言,有金鼓调动之效。
北固山烽火台不仅有瞭望长江,防备敌袭的效果;同时烽火台位于高处,还有金鼓鸣号的作用。
即与霍笃的使用效果一样,接受江面哨卡的信息,又有将信息反馈于江面士卒。对于京口城的话,则会鸣金擂鼓,知会京口城内守军备战的作用。
在这种一环套一环的防守中,京口城内士卒毫无疑问容易产生懈怠之心。就如霍笃曹军奇袭烽火台一样,除了牛渚花费一番功夫外,拿下后续的烽火台并无多大的困难。
行至京口水域时,江东水师丝毫没有怀疑霍笃的身份。因此当北固山烽火台被拿下后,荆州水师抵达京口岸边时,京口城内守夜的士卒仍蒙在鼓里,不知外界变化。
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甘宁、陈越各率千名精锐登上陆地。继而在军鼓声及火光中,二人慢慢聚拢了自己帐下的步卒。
为了不让京口城内的士卒发现,甘宁、陈越二人勒令军士熄灭火把,让夜视能力强的士卒在前缓缓开路。其余士卒紧随其后,手中用绳索相连各人,以免走失。
夜色下,二千名精锐士卒分开而行,一部向南,一部向东。众士卒口中衔着枚,在微弱的月光中,慢慢地向京口城摸去。
与此同时,高翔乘船顺江而下,留下数百人从绳梯爬上北固山外,自己则率千人在此前登陆的地点,在荆州军士卒的帮助下登上岸边。继而如同陈越、甘宁二部一样,集结帐下士卒,向京口城的东门摸去。
去岁征剿彭虎,霍峻帐下士卒膨胀至万人,新卒虽占据五、六千人,但在皖水之战后,有过征战经验,且在长期操练下,这些新卒大部分转化为老兵,其中勇卒可以算是各部帐下的精锐。今发四千精锐,分四部围攻京口,并不是什么难题。
京口城郭与北固山的地形图,众将不知看了多少遍,有北固山烽火台、京口城两个地标性建筑下,众将很快各就位,静候烽火台上的信号。
寅时时分,霍峻率亲兵数人,从西侧小路登上北固山。在兄长霍笃的清剿下,北固山近江的后峰已被荆州军掌握,而霍峻也将在北固山上指挥作战。
“甘宁、高翔、陈越三部潜伏到城外,今皆已到位。”霍笃拱手,说道:“都督,末将帐下士卒也潜伏到京口北门外。”
看见亲自操盘这件事的自家兄长,霍峻顾不上军中规矩,上前抱住兄长,说道:“此战能成皆赖兄长操持也!”
“兄长辛苦了!”
“仲邈!”
霍笃双手抱紧自家的弟弟,欲说贴己话,但想到战事将起,转而又说道:“今将士到位,请仲邈下令。”
霍峻松开霍笃,叮嘱说道:“战场刀剑无眼,当多多小心。”
“好!”
霍峻登上烽火台,将京口城郭内外尽收眼中,沉声说道:“点大火,起精锐,四面攻之!”
“诺!”
高台上,火把点燃火堆,火光冲天而起,数里内外荆州军士皆可望见。这把火犹如助燃剂,原本处在黑夜中的京口城外瞬间热烈起来,士卒奔走的脚步声、将校的呼喊声、军中的号角声,响彻城郭内外。
“冲!”
西门外,甘宁口衔刀,身负甲,手握飞钩,他遵守军令状,将以先登破城。同甘宁一起的还有数十名臂力强劲的步卒们,他们亦是先登勇士。同时还有二百余名弓弩手紧随其后,将为他们提供弓弩掩护。
京口城北、东、南三面依山而建,唯有西门位于平坦的原野上。百步的冲刺顷刻便至,抵近城池时,他们挥舞手中的飞钩,将飞钩用力抛出,铁制的飞钩卡住女墙。
“敌袭!”
在京口城上守备的江东军士卒见到城墙外的荆州军,神情惶恐的喊道:“敌袭,荆州军在城外。”
夜色下,京口城郭上的士卒自然不比白天的时候多,且又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约三百四十余步(今四百八十米)长的城墙上,守夜士卒少得可怜,仅仅寥寥一百来号人,若是加上在城楼内休整的数十人,勉强可以凑出二百来号人。
“射箭,掩护!”
先登者使飞钩上城墙,弓弩手早已在城外布置好,凭借城楼上的火光,敢冒头的步卒直接被集火点死。
“啊!”
一名探头想观望城外形势的步卒刚冒头,即刻胸口中箭,惨叫一声,身子前倾,倒在城墙上。
“上!”
将飞钩扔到不易被发现的暗处,甘宁口衔刀,双手拽着飞钩就往上爬,双脚蹬在粗糙的砖墙上,臂膀猛地发力,几步间,甘宁就爬到京口城墙的一半高。在他观察四周时,却见几名攀城而上先登被长矛戳中胸口,惨叫一声,摔到城下。
甘宁心中有了防备,又是几步,甘宁等着弓弩停止射击时,一口气翻越到京口城墙后,目光四望,在他立足未稳之际,便见寒芒一闪,长矛朝他戳来。
甘宁侧身闪过,嘴里含着刀,赤手空拳寻机抓住来矛,进而奋力一拉,将士卒拽了过来,下踢裆部,上戳双眼,趁这敌士卒吃痛之时,取下口中的汉刀,一刀砍翻敌寇。
又是寒芒闪来,甘宁挥刀格挡,跻身而入,又是一刀砍翻来敌。有了甘宁与几名登上城的勇士,后续的士卒陆续顺着飞钩爬上城墙。顷刻间,城楼上便有五十余名荆州军,而且人手还在增加。
城楼上守备的一两百号步卒,见到突然杀至城上的荆州军,根本就是猝不及防。甘宁与其帐下锦帆兵本就是长于对决,短于阵战,今凭借个人武力,他们在城楼上迅速站稳脚跟,且杀得守军节节败退。
京口城内四面城墙告急的钟鼓声响着不停,城内从睡梦中醒来的士卒手足无措,新兵太多,反而陷入混乱当中。
作为城中主将的孙瑜已从梦中惊醒。
他听到夜空中传来的若隐若现的金鼓声,心中涌起强烈的危机感。光着脚从榻上迅速起身,拿过手中的长剑,推开窗户观望烽火台的方向,只见烽火台上已是火光冲天。
“敌袭?”
“烽火台点燃,荆州军袭击!”
孙瑜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霍峻率荆州水师顺江而下,行至牛渚即将向他的京口发动进攻。
“嗯?”
静心倾听,孙瑜似乎听见热烈的金鼓声,还有士卒的喊杀声。瞬间,他的脑袋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不对!若是敌寇进至牛渚,城中不至于乱成这样。
莫非荆州军兵临京口,并已派出士卒向京口城发动夜袭,北固山烽火台点火预警?
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但孙瑜却也顾不上细思,拿过甲胄就往自己身上套,准备聚将议兵,了解当下的战况。
“将军!”
就在孙瑜穿戴甲胄时,侍从连滚带爬到闯入的屋内,惊恐喊道:“荆州军从四面登上城墙,今已杀入城内了!”
“什么!”
孙瑜脸色大变,不敢相信说道:“烽火台不是预警了吗?今怎被敌寇杀入城中?”
侍从一脸茫然,摇头说道:烽火台不像是预警,反而像是荆州军攻城的信号。”
“攻城信号?”
孙瑜陷入懵逼当中,说道:“烽火台守军莫非被荆州收买?”
“不对啊!”孙瑜迷茫说道:“烽火台士卒刚更替一批,怎会被收买。”
“可是被夺?”侍从问道。
“不可能!”
孙瑜披甲出门,连声否决说道:“北固山烽火台不可能被夺。我有布置哨卡于江面,台上又居高临下,可见敌寇。敌军若是进犯,我军怎么不会知道,除非他们能飞上天。”
迟疑少许,孙瑜心中又是泛起嘀咕声,若没有被夺,那烽火台出了什么事。且牛渚至京口的一系列烽火台,也都没有反应。转瞬,孙瑜又是忧虑城中的战况,只得等候各城门校尉传来的消息。
孙瑜性情稳重,知道京口城池得失的重要性。他命帐下四名心腹出任城门校尉,驻扎在城门周围,负责城门的守卫。今突发敌袭,这些心腹将会率兵支援各门,且今空中四面响彻不断的金鼓,便是城门遇袭的信号。
他的副将孙韶率本部精锐驻扎城中,作为京口城的机动兵力,非重要时刻不动。
就在孙瑜召集部曲之时,忽然象征西门遭袭的金鼓声停了。
“怎么回事?”
孙瑜眯着眼试图了解西门的战果,可惜夜幕中视线受阻,难以看见情况。
“莫非西城校尉击退荆州贼寇?”侍从欢喜说道。
话音未落,孙韶帐下的士卒奔跑来报,说道:“启禀将军,西城校尉被荆州骁将甘宁斩杀,且西城城门被甘宁所夺,西门已落入荆州军手中。今城门大开,荆州军士涌入城中,我家将军正率麾下将士支援西门。”
“什么!”
孙瑜失声说道:“任宗自诩骁勇,怎么就战死了。”
任宗,早年随孙策起兵,亦是功勋卓著,武力过人。孙瑜驻京口时,则以任宗为西门校尉,固守京口最重要的西门。
京口城依山而建,仅开西、南二门,北、东二门因临近北固山就没有城门。因而京口城最重要则是西、南二门,孙瑜委任任宗守西门,则是相当信任的存在,却不料死在甘宁手上。
孙瑜知道西门重要,霍峻又岂能不知,他命甘宁攻西城便有此想法。拿下城门,引荆州大军入城。
当然孙瑜的惊喜不仅是西门失守,在孙韶士卒来禀后,又一名士卒奔跑而来,拱手说道:“北门校尉告急,恳请将军支援。”
“好!”
孙瑜连忙招呼,说道:“蔡御,你率三百人支援北门;路继,你率五百人支援南门……”
话音刚落,先是北门的鼓声停下来,继而东、南二门的鼓声前后脚也停了下来。
“启禀将军,今二门失守,我等还救援吗?”
蔡御、路继二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所措,拱手问道。
短时间内,四面城门前后失守让孙瑜手足无措,恍惚说道:“四座城门都失守了吗?”
实际上怪不得孙瑜手足无措,城门四校尉各统千人兵马,今全部被击破,也就意味着四千兵马失去了建制。
京口城中新老兵马合起来有七、八千人,四千人马被击溃,且是防守城池的中坚力量,剩下来的三、四千人还能干什么呢?
京口城门四校尉唯西、南二营老卒多,新卒少,且守备略为森严些。在甘宁夺下城门后,率精锐数百人直接袭击了西城校尉营地,还在睡梦中的军士仓促迎战,完全抵挡不住甘宁的骁勇。
如任宗纠集百人核心精锐作战,却被甘宁所部撞上,几个冲击会合下来,任宗被甘宁斩杀,帐下百人部曲死伤大半,于夜色中四散而逃。缺少主将的指挥,西门营地直接被破。
直到作为机动部队的孙韶率兵而来,方才抵挡住甘宁及帐下军士的脚步,在街巷间搏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