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张郃狡猾的不行,犹如泥鳅般顺滑,舍辎重,趁夜逃脱。
原先张郃所部距离汉山七十余里,陈到在途中与黄忠击败朱灵,军士疲惫之下,已是无法赶到米仓山营垒。就在这个时候,张郃得知夏侯渊、朱灵战败的消息,果断行出逃之策。
是夜,张郃佯装夜袭甘宁,趁着甘宁守营戒备之际,却率精锐军士向西而行,走小道逃至定军山,然后渡过汉水撤退。
次日,甘宁举兵攻张郃,发现营垒空虚,仅剩千名老弱,气得他欲杀俘,以泄心头之愤。
幸亏黄忠、陈到率军赶到,阻止了甘宁的行为。得二人劝阻,甘宁不得不放下屠刀,饶过老弱降兵性命。
三军合兵,径直向北与在汉山扎营的霍峻汇合。
“霍督,张郃舍弃营辎,留老弱守营,以夜袭为名,趁夜寻小道逃窜。”甘宁面露愧色,说道:“宁不幸中张郃之策,让其走脱,请霍督责罚。”
霍峻坐在榻上,安抚说道:“张郃素以机变著称,常能审时度势,兵顺则进,不利则退。今舍营垒,弃辎重,夜渡而逃,亦是正常之事。”
话是这么说,但霍峻心里却给张郃打上标记。这老小子滑如泥鳅,果是长于机变,襄樊、汉南都被他逃走。下一次当找机会,弄死张郃。
顿了顿,霍峻说道:“此番汉山斩杀夏侯渊,兴霸率军牵制有功。无兴霸当无汉山之胜,峻必当记下君之功绩,上报于主公。”
“多谢霍督!”
听霍峻这般言语,甘宁露出感激之色。汉山之战,大家都吃到肉,就他没吃到肉,这让他如何不眼红呢?
“霍督,今夏侯渊战死,曹军无主。朱灵战败,张郃丧胆,米仓山道已被疏通,我军今下当如何进军?”
黄忠挺直腰背,拱手说道:“若是渡河,忠请战!”
“宁请战!”
霍峻双手下压,示意二将别急,说道:“兴霸将兵万人,某帐下七八千人,收降俘虏,合兵亦不过两万余众。夏侯渊虽死,但曹军亦有智将,其军士主力仍存,不宜强行渡河。”
“今当转屯定军山,得地利之势,窥汉北之敌,解沔阳之围。然后进逼曹军,解汉中之难。不可得胜轻敌而进军,遭敌半渡而击,将毁汉中战事于一旦。”
霍峻头脑仍是清醒。夏侯渊被斩杀,引起曹军的混乱仅是一时,而不会长期持续。毕竟曹洪、马超都在汉北,二人部队多是完好,曹军必定会选出新的主将。
今下霍峻应当是趁着汉南曹军失序之时,发兵巩固胜利的优势,联络上沔阳城内的陆逊,而不是企图一举破敌。
“请都督吩咐!”众人拱手说道。
霍峻环顾众人,说道:“甘宁为先锋,抢占定军山扎营;黄忠聚本部兵马抢占梁山,遏守汉水。其余诸军随我入屯汉南坦途,解沔阳之围。”
“曹军长途跋涉,远道而至汉中,蜀道数百里,粮草供给困难。今不料多时,曹军必撤,望诸军安心守营。”
“诺!”众人应道。
众将请命退下,霍峻却将甘宁留下。
“霍督!”
霍峻面容温和,说道:“我闻群下言,兴霸欲杀俘以泄愤,可有此事乎?”
甘宁迟疑少许,说道:“不敢欺瞒霍督,确有此事。”
见甘宁如此生疏,霍峻笑道:“私下之事,兴霸称字即可,无需以官职相称。”
“是!”
霍峻提点说道:“兴霸,此汉中之战,我军固守即可逼退曹操。巴蜀若下,主公将开国立基,封赏诸将。君若行暴虐之事,受制于他人之手,向主公检举,此将不利君也!”
“诺!”
甘宁偏着头,叹气应道:“多谢仲邈良言!”
打了这么久的仗,谁不是等着受功封爵的那一天,自然不可能自己坏了自己的事。
且不言霍峻趁着曹军群龙无首之际,命各部抢汉南险峻。张郃、郭淮、朱灵等曹军将领率败军撤过汉水,投靠汉北的马超、曹洪二人。
汉北,曹军营寨。
大帐内,曹洪与马超正在商讨军事。
“沔阳城多有新筑之所,如城墙西北角,我军可于此处堆积土台以近城,布发车于土台上,猛击西北角,可将城墙摧毁。时遣重兵以登城,或可破城也!”
马超指着城防舆图,说道:“然夏侯将军若能破敌,将敌军旌旗弃于城下,足可骇城内之敌。”
“善!”
曹洪点了点头,对于马超的计划,他颇是认同。
自入汉中以来,马超多有献策建功,数次破坏陆逊的袭扰,得以让曹军将沔阳城紧紧围住。根据目前的进度,攻破沔阳城仅是时间问题。
就在曹洪欲回话之际,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不好了!”
侍从神情慌张地闯入大帐,说道:“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曹洪皱起眉头,不悦问道。
侍从喘着粗气,说道:“汉南大军兵败,朱灵、张郃、郭淮等诸位将军撤过汉水,溃兵多言夏侯将军战死。”
“什么!”
曹洪猛地变脸,说道:“征西将军勇略皆备,怎会被斩?此必是军中谣言,不可信之。”
马超脸色微变,说道:“子廉将军,今时当收拢溃兵,判断汉南形势为上。”
马超话音未落,另一名侍从奔跑入帐,说道:“将军,朱灵将军率残部于寨外,其身受数创,请求面见将军。”
“速请!”
“诺!”
少顷,朱灵手臂受创,鲜血染红了麻布,面露悲切,步伐匆忙地走入帐中。
见到曹洪,朱灵面露悲伤之色,说道:“将军,汉南敌军非黄忠、陈到统率,而由霍峻为帅。其暗藏军中,诱妙才将军攻山,于山间设伏。战事激烈之际,霍峻突树大纛,威吓将军,时黄忠率精骑杀出,将军被鹿角所阻,惨死于黄忠槊下。”
“啊!”
曹洪惊呼而出,满脸的不可思议!
马超则是目光闪烁,深思局势变化。
“这~”
杜袭吃惊不已,但见朱灵手臂受伤,主动过去搀扶,说道:“朱将军!”
“将军手臂受伤,宜当退下疗养,将军帐下军士,由袭照料!”
朱灵丧着脸,泪水止不住往下流,说道:“多劳烦护军了!”
朱灵由侍从搀扶下去,曹洪唉声叹气,说道:“霍峻突至汉南,妙才将军不幸阵亡,今大军无主,今当如何是好?”
杜袭见曹洪士气低沉,说道:“征西虽亡,但大军主力仍在,诸将亦多有谋略,即便无法破敌,但据地而守亦是有余。将军为魏公亲信,宜当主持大局。”
“正是!”
马超微微颔首,扬声说道:“霍峻得以胜征西,唯在出其不意,行白起旧事。今奇策已出,霍峻已无后手,不足为惧!”
曹洪意识到自己失态,说道:“二位所言有理,今下当聚拢汉南溃兵,聚众将商讨主将人选!”
“这~”
杜袭颇是不解,说道:“将军为魏公宗室,舍将军怕是无人能掌大局。”
曹洪摇了摇头,说道:“洪出征前,魏公叮嘱让我多从属下之见,今霍峻在南,洪自料不能敌,唯选多谋敢战之将,假主将之职,某为副将佐之。”
曹洪贪财好色,多以勇武见长。但曹洪却胜在有自知之明,能听人言。历史上曹操让曹洪听曹休的话,曹洪就听曹休的话;杨阜劝谏,曹洪也能接纳。
今曹洪自料不是霍峻的对手,自然是要谦退主将之职,推举贤将出任。
“将军高洁!”杜袭赞道。
在曹洪的吩咐下,马超主动请缨,率西凉步骑接应到郭淮、张郃二将,聚拢汉南各部溃兵万人。
是夜,曹洪召集军议,杜袭、马超、张郃、徐晃、曹真、曹休等将于帐中列座。
曹洪见左右诸将到齐,咳嗽几声,语气低沉,说道:“征西将军中霍峻奸计,不幸没于汉山。今米仓山道失守,甘宁已与霍峻合兵,我军无主,宜当推选主将,代行都督之职;定御敌之策,以备霍峻。”
说着,曹洪说道:“洪有浅薄之见,唯恐霍峻欲趁我军无主而击我,本将欲沿水列阵,以待霍峻。”
“不可!”
郭淮咳嗽几声,拱手说道:“将军,恕淮直言。今沔阳未下,我军沿水列阵,若陆逊精选士卒出战,霍峻越水攻我,我军进退失据,恐将兵败尔!”
“这~”
曹洪沉吟少许,说道:“沿水列阵之策不可,不知诸位将军可有良策上献?”
马超挺直腰背,拱手说道:“将军,超以为我军当远离河畔,后退下营扎寨。命上将统骑卒,时霍峻率军渡河,我军以骑卒陷之,必能大破之。霍峻见我军如此布置,畏我军精骑,必不敢渡河。”
郭淮颇是赞同,说道:“马益州所言实乃上策,骑卒迅捷,霍峻无论从上游渡河,亦是下游渡河,以骑卒之速,足可行半渡而击之策。”
张郃捋着胡须,说道:“以退为进,实乃上策。沔阳难破,陆逊于内举兵固守,霍峻在外窥视,今不移寨,必被贼寇所趁。”
徐晃应和说道:“沿水扎营,霍峻可行声东击西之策;若后退下寨,霍峻将无计可施。隔汉水对峙,不消多时,魏公至矣!”
“善!”
曹洪见众人一致认可,说道:“既是如此,可用孟起之言。洪才疏学浅,欲难任主将之职,愿辅主将。今览军中地位官职,唯杜护军、马益州、张荡寇为上卿,不知谁可为帅否?”
杜袭、马超、张郃三人属于是曹军中官职最高的三位。杜袭,魏国侍中,丞相府长史,监护诸军;马超,振武将军,益州刺史、陈仓侯;张郃,荡寇将军。
荡寇将军自从张辽战死后,曹操授予张郃出任。荡寇将军虽是杂号将军,但却是比较高级的杂号将军。
“袭虽乃丞相长史,但却是文人,难以就任主将!”杜袭退出选举。
张郃环顾众人,低头说道:“郃战败之将,难任主帅!”
征西司马郭淮忍着咳嗽,说道:“马益州,国之名将,著称陇右,南人所惮;今日事急,或不如让马益州代行军事。”
曹洪看向马超,问道:“不知将军愿担大任否?”
马超心中大喜,笑道:“若诸将军不弃,超愿代行军事。子廉将军督步卒,超统骑卒,坐镇汉北,足以御霍峻也!”
“善!”
曹洪看向曹休、曹真,吩咐说道:“文烈、子丹率骑卒暂入益州帐下听令。”
马超亦是吩咐说道:“伯瞻率步卒入曹将军帐下听用。”
曹休、曹真、马岱三人拱手领命。
马超目光看向曹洪,说道:“今为御南贼,超以为可发武都七部羌人为我军之用,将军以为何如?”
曹洪犹豫少许,念霍峻的兵略骇人,同意说道:“孟起于武都素有威名,此将劳烦将军了。”
“不敢!”
马超脸色肃穆,拱手说道:“此皆为魏公效力,岂敢言‘劳烦’二字。”
待军议后,众将离开退出营帐。
曹休独自留下,寻上曹洪,问道:“马超,初降不久,为外姓之将。魏公见其有破汉中之前事,故而用之。今兵事危急,岂能委主将之职与他?”
曹洪笑了笑,说道:“文烈见事迟也!”
“马超执掌万人步骑,多是悍勇精锐,今战事危急,若马超自保不战,我军不敌霍峻,汉中则危。今若舍主帅之位,安马超之心,诱马超出兵奋战,岂不美哉!”
被曹洪这一点,曹休恍然大悟,拱手说道:“将军英明!”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