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九日,时至大军拔营之际,霍峻则在众人的不解中,命诸军继续休息。
四月十日拂晓之时,众将见霍峻仍无拔营的想法,纷纷求见霍峻。
三台山,汉军营寨。
盖因舍辎重行军,军中寡有营帐。然所幸汉军扎营之地有废弃的村落,在简单打扫后,各部军士按需入住。
小院里,诸将聚集于霍峻面前。
“都督,为何命军士止步不前?”高翔不能理解,说道:“今于敌境屯驻,多有危险。我军应早日至郁洲,与文向会合,从而兵归淮南。”
“对啊!”
丁奉满脸的着急,说道:“魏军之中多有智谋之士,若让他探得我军动向,必会衔尾追击,宜当早撤,不可久留。”
“都督!”
蒋济轻呼一声,则是欲言又止。
霍峻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别急,笑道:“且候公礼将军报送至,彼时我自有分论。”
诸将见霍峻似乎另有盘算,只得放下心中焦急,静候俞韶的军报送达。
半响之后,俞韶风尘仆仆赶来,从众人让出的道路间走到霍峻面前。
“何如?”
霍峻用那期待的目光看向俞韶,问道。
俞韶兴奋不已,说道:“果如都督所言,泗口敌寇前日连夜拔营而走,今泗口空虚,轻易可下。我军回乘舟舸南下,突破泗口封锁,兵入淮水,撤至淮南。”
“什么?”
“泗口敌营向东拔寨了?”
院中诸将又惊又喜,他们根本没想到霍峻明出东海,意在泗口。
“都督名为东出,从郁洲浮海而下,实则回军乘舟舸,从泗水南入淮水。”
高翔反应过来,惊叹道:“调敌西进,分散泗口之兵;急转回进,渡泗水,诱泗口之兵追击。如此一来,泗口已无敌寇大军,我军可乘舟舸轻易南下!”
丁奉瞪大眼睛,直呼说道:“奔波十余日,都督率我部依从泗口南下。这般用兵,何人能料。纵敌寇智谋百出,亦将被都督玩弄于手掌之中。”
继而,丁奉感叹说道:“泗口被封之时,都督言将军中将士尽数带回淮南,奉多感疑虑。今时看来,都督言出必成。如此用兵,非奉等之辈能晓。”
相比众人的意想不到,蒋济好奇问道:“都督,如何调动泗口魏军东行追击我军?”
霍峻摸着小胡子,淡淡说道:“敌寇能行封锁泗口之策,其军中必有善谋者,故而我特命文向率大量舟舸东出,引起敌寇之警觉。”
“至泗水时,我命大军高点炊烟,暴露踪迹,舍舟东进,是为让敌寇斥候所察。然泗口魏军果有斥候布置于睢口,探得我军踪迹之后,乘舟舸顺泗水而下。”
“都督何以知魏军斥候在睢口?”丁奉问道。
霍峻看向俞韶,笑道:“大军东行之后,我命公礼率精锐斥候伏于舟舸左右,不料真有魏军斥候于睢口出没。”
“后面可是公礼派人南下,探查泗口魏营,看其是否有追击动静?”丁奉问道。
俞韶笑着颔首,说道:“斥候归营晚了,多让诸君等候着急了。”
“不晩!”
高翔摇头大笑,说道:“这比东行郁洲快多了,怎会晚呢!”
说着,高翔佯装不悦,说道:“倒是都督不相信我等,将我等蒙在鼓里。”
“非是不信诸位,而是泗口魏军若无察觉,又不愿追击我军,此策则不可成!”
霍峻握鞭而起,环视众人,说道:“敌寇追击,泗口空虚无备,今计方成。”
“传令各营收拾行装,立即返回泗水,乘舟舸南入淮水。”
“诺!”
众人齐刷刷弓腰行礼,神色间尽是钦佩之色。
望着诸将告退的背影,霍峻嘴角难免扬起。
这种调动敌人的感觉,真就莫名的舒服。纵身处敌境之中,但他也能来去自如,转进自然。
“敢问大人,此用兵之法出自何处?”霍范请教道。
霍峻嘴角微扬,笑道:“兵书之中早已有言,善战者,制于人而不制于人敌。”
“此为兵法之精髓,小子记之!”
“诺!”
霍范深感钦佩,说道:“父亲三渡泗水,盖今后已无人能及!”
闻言,霍峻微微摇头,感叹说道:“我今下之用兵,仅得我师之皮毛。二者若比之,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大人之师?”
霍范惊讶不已,说道:“儿读史以来,用兵盖能及大人,唯或韩、白二君。不知大人之师,当为何人?”
霍峻面露推崇之色,说道:“你仅需知有人可将三万之卒,纵横于四十万大军之间,来去自如,无人能挡。”
“以三万之卒纵横于四十万大军?”
霍范震惊不已,喃喃说道:“世间竟有如此神人,儿闻所未闻。”
霍峻拍了拍霍范的肩膀,说道:“既是神人,自当非你所能知。”
霍峻持鞭负手而行,唯有在风中留下‘三渡为名将,四渡为神人’的感叹之语。
霍范挠着头,满是不能理解霍峻所说之语。
(本章完)
402.第398章 神鬼莫测
402.
四月十日,霍峻率军反身西行,重拾舍弃于泗水之舟舸。
傍晚时分,舟舸扬起风帆,顺泗水南下。为了尽快突出泗口,船队昼夜兼程,不敢耽搁时间,以免后续的曹军将士增援泗口。
昼夜而行,不比白日行舟。一夜过去至泗口,仍有不少距离。然随着白日的到来,舟舸行进的速度则是加快许多。
四月十一日,日中时分。
在泗口魏军惊恐的目光中,丁奉率二千精锐为先锋,乘小舟突进登岸,向那空虚无备的泗口营垒杀去。
面对丁奉的突袭,守备泗口营垒的魏军毫无防备,象征性地抵御几下,箭矢在天空中随意横飞。
在丁奉披甲持盾,身先士卒下,汉军奋勇当前,在轻松解决几名外围看守的魏卒后,泗口魏军争先恐后地往后逃窜。
仅一盏茶的时间,丁奉不仅率军杀入泗口营垒内部,还将魏军杀得大溃。
在扔下百来名尸体后,两岸魏军各朝着不同方向逃窜而去。
丁奉率军抢占泗口成功,立即开始拆卸横贯两岸的铁锁,破坏搭建在泗口上的浮桥。
在丁奉抢占泗口之后,高翔率部支援而来。在两军合力下,横贯两岸的铁锁被拆卸掉,重重的锁链在水流的冲刷下,被带到淮水中,继而消失在水面上。
封锁泗口的铁锁被全部拆掉,顿时引起两岸军士的欢呼。
泗口封锁被破,可归淮南也!
接着,为彻底打通泗口出入淮水的航道,丁奉亲选数百名善水之人,腰系绳索,潜入水底,将水面下的暗桩破坏。
花费一个时辰之久,在舟舸大船抵达前夕,将水面下的暗桩全部解决。
半响后,数百艘战船从出现在泗口上游,在水流的作用下,舟舸汇入淮水。
得入淮水的瞬间,舟舸上的汉军士卒为得逃生天而高声欢呼。
望着滚滚东逝的淮水,霍峻微吐了口浊气,心间的阴郁之情瞬间消散。
半个多月的奔波,水陆行军合有千里,西奔东进,其间过程虽有些曲折。但总算让大军全身而退,其间斩首孙观,杀俘三四千人,也算小有成就。
蒋济心中激荡,感慨说道:“昔见淮水,自觉平常。然今时再见,得有鱼入江水,遨游自在之感。”
顿了顿,蒋济问道:“都督,我军今入淮水,不知往何处进军,向西与大王汇合,亦或是撤至淮阴休养?”
“进军?”
闻言,霍峻望水而笑,似乎对蒋济的提议并不认可。
“莫非都督另有他策?”蒋济问道。
霍峻手指泗口营垒,笑道:“今泗口之围已已解,魏军有何可畏?我意于此屯营,向曹操索取劳军之费!”
开玩笑,曹操害得霍峻东走西奔这么久,不向曹操索要点精神损失费,这岂是霍峻的风格?
神人四渡赤水,因大军围剿,不得已走入云南。自己得出重围,后有大军保障,若不趁机获利,岂不可惜?
霍峻手抚剑柄,向左右吩咐,说道:“命各部就地停泊于河畔,依序入营休整。让斥候西行,将我军今下之消息,送至大王手上。同时向大王求拨军粮,言我军仅剩数日之粮。”
“诺!”
霍范则有不解,问道:“敢问大人,何是劳军之费?”
霍峻望着被赵俨修筑森严的泗口营垒,说道:“自泗口至下邳之间,睢口至符离之间,数百里间,多有百姓生活。”
“今我欲屯兵于泗口,据魏人旧寨,命各部军士乘舟舸北上,破各下县、睢宁、凌县等城邑,掠北境之民南下,以实江淮人口。”
今已错失拿下下邳的良机,用那徐淮之间数县的百姓,补偿他这次东奔西走的劳军之费,想必曹操当不是介意吧!
睢水流域的百姓户籍不少,或许没有万户之数,但若安抚得当,用舟舸运输所劫掠百姓,得民数千户当是不难。
数千户看似不多,但若拿某些凋敝的郡相比,已是一郡之户籍。安置于江淮,复设二县,当可充实江淮人口,巩固南汉在江淮的统治。
“来人!”
霍峻兴致大发,喊道:“持笔纸来,容我写封信与曹操。”
“诺!”
见霍峻写信拨弄曹操情绪,蒋济摇头而笑。
“都督,欲命各部军士北上掠民,宜当早作安排。若待各部魏军陆续增援而来,则南迁百姓难也!”蒋济提醒说道。
“嗯!”
霍峻持笔于巾帛上龙飞凤舞地写下数十字,畅读几下,满意地让人装好送出。
将笔交予侍从,霍峻说道:“如子通之言,命高翔、俞韶、丁奉三人各率军士,乘舟舸而北进,趁敌空虚之际,分取睢、泗二水诸城,安抚乡野百姓,迁民南下。””
“我与子通率军士暂守泗口,为三将固保退路。不料多时,及大王遣兵粮至营,泗口大营当可无忧。且先命人将符离所俘魏军尽数用船,载送过淮,以免留营生乱。”
“诺!”
——
霍峻突围成功,且反手拿下泗口营垒的消息,已渐被众人所知。
徐晃、夏侯尚根据刘晔的书信,往泗口紧赶慢赶。然等二人将至泗口营垒时,在路上遇到了营中溃兵。
“什么?”
徐晃满脸的惊骇,不可思议,说道:“刘军师言霍峻率兵东奔郁洲,欲得徐盛接应,从而浮海南渡。今霍峻又怎会出现在泗口,莫非刘军师又被霍峻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