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大司马 第349节

  关平与医师错肩而过,趋步入堂,拱手说道:“父亲,贼军来使,言是受徐公明之命,闻父亲身体无碍,不胜欢喜,故命人送礼以遗父亲。”

  “徐公明遣使?”

  关羽将那紧皱的眉头松开,说道:“徐公明今时遣使而来,莫非是来下书邀战?”

  “儿不知!”

  关平按剑立于堂中,说道:“父亲若是不愿相见,儿命人将他驱赶而走!”

  “且慢!”

  关羽负手踱步,说道:“让那使者入城,为父与诸位将军同见。为父倒是要看看公明意欲何为?”

  “诺!”关平趋步而退。

  待关平走后,关羽指着装有汤药的碗,招呼左右,说道:“命人将堂中凡与医药相关之物藏起,不可让贼使见之。”

  说着,关羽嗅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发现草药味浓重,为了掩盖自身的草药味,喊道:“取酒来!”

  “诺!”

  半响后,关羽坐到榻上,将酒水往身上洒了洒,以为掩盖草药味,并为自己倒了樽酒。

  及廖化、太史亨、留赞、赵累等文武到位,关羽方宣使者入堂。

  使者宗晋领着侍从一名,在两侧汉军将校的注视下,趋步入堂。

  关羽跪坐榻上,问道:“徐公明遣使而来,不知是有何事?”

  宗晋向关羽拱手施礼,说道:“右将军闻将军无碍,多有欣喜。特命晋为使,奉书信一封,并赠礼盒一份。”

  说完,宗晋将巾帛交于亲卫,让其转交与关羽。

  关羽摊开巾帛,端详内容。却见‘徐晃’在书信上言:“兄为大将军,统领荆汉之众,初败曹仁于筑水,再擒于禁于樊城。晃是以为大敌,故以对霍虎之心迎战。”

  “为破兄兵势,晃苟行诡计,以宛城为饵,或以为不成。不料兄果真中计,晃侥幸败之,甚感庆幸。时梅林逢兄,晃诈以叙旧之名欲害兄,不料兄再度中计,晃深感歉意。”

  “今晃统兵南下,欲与兄再战,不料兄畏我兵众,据新野而不出。晃幸知兄为大将军,与霍虎并尊,班位次之。然当下见之,晃自感骠骑大将军不足以拜霍虎。”

  “往昔魏人常言,不畏河东之关娘,但畏江淮有霍虎。今日见之,晃深以为然也!”

  浏览书信中,关羽神色愈发愠怒,想将巾帛拧成一团,但碍于堂中众人,关羽强忍怒气,继续往下看。

  当看到‘不畏河东之关娘,但畏江淮有霍虎’时,关羽的心态顿时绷不住了,‘啪’的一声,大手直接拍在案几上。

  巨大的力量下,案几竟出现裂痕。若是案几质量差些,恐会被关羽直接拍断。

  这般声响下,宗晋与堂中文武皆有被吓倒。

  “父亲!”

  关平欲开口询问,却被关羽打断。

  关羽从榻上起身,神情冷峻,那丹凤眼瞪大,眼眸几近冒火,杀意犹如火焰冲天而起,令宗晋神色慌乱。

  “盒中是为何物?”

  关羽拳头紧握,用那最后一丝理智,控制自己说话。

  宗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紧张的将盒盖捧起,露出一身粉红的女装。且在女服上覆有一条,言‘关娘之衣’。

  “竖子!”

  “徐晃胆敢辱我?”

  关羽可没司马懿那隐忍功底,愤怒至极的关羽直接把漆盒掀翻,粉红色的女装飘落于地,被所有人看见。

  廖化拾起纸条,扫视了一眼,便顿感不妙。

  愤怒至极的关羽,顾不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喊道:“点齐兵马,我要与徐晃决一死战!”

  “不可!”

  廖化拦住关羽,苦劝道:“君侯,徐晃之所以送妇人服饰与君侯,是因君侯固守新野,令敌难以进取,故而羞辱君侯。今君侯出战,必如徐晃之意也!”

  堂中众人面对关羽的点将出击多有犹豫,毕竟昨日还让众人不能出战。今时却因书信及女装便愤怒出战,众人还没缓过来。

  实际上司马懿仅送女装,关羽顾忌大局,说不准能忍下这屈辱。然致命的是,信中不仅讥讽关羽不如霍峻,且贬关羽为‘关娘’,称霍峻为‘霍虎’。

  这份书信几乎是把关羽给捏住,加上女装这么一送,火上浇油,彻底引爆关羽。

  太史亨反应过来,如廖化那般,劝道:“君侯受领君命,当以大事为先。今率军出城,以寡兵迎战强军,非可言智。君侯暂且忍耐,及襄樊城破,子明将军率军北上,再与徐晃决战不迟。”

  关羽推开廖化、太史亨二人,愤怒说道:“留赞、赵累随我出战。”

  “诺!”

  赵累、留赞属于是关羽铁杆心腹,对于其军令毫无疑问的执行。

  关平命侍从控制宗晋,冷冷问道:“父亲,此人可要祭旗?”

  关羽捋髯冷笑,说道:“此等鼠辈杀之,当污我军刀剑。放他出城,让其观我军破敌。”

  “诺!”

  得有关羽军令,众将纷纷奔走,或劝关羽不要出战,或从关羽军令点兵。

  半响之后,关羽忍着胸部疼痛,披起重甲,在关平的搀扶下,登镫上鞍,策马缓行,欲率兵马出城作战。

  廖化仍没放弃,用手扒着关羽的马鞍,说道:“君侯莫忘襄樊,以寡兵击众兵,古来能胜者少。今君侯因怒而兴兵,恐是败多而胜少。”

  关羽掰开廖化的手,愤然说道:“徐晃贼人,曹真小儿,有何可畏!昔我纵横中原,斩颜良、破文丑,皆以寡兵战强军,今有何可畏?”

  “今日不同往日!”

  廖化苦口婆心,劝道:“昔君侯气盛年壮,神威盖世,是有熊虎之能。今年有六旬,岂能率兵陷阵乎?且君侯贵为大将军,岂能效行小将之举。”

  “莫非我尚不如黄忠否?”

  关羽策马而行,不顾廖化的劝谏。

  “黄忠何能及君侯也!”廖化欲哭无泪,说道。

  两名披甲大汉从左右而来,奉上环首刀,马槊、弓矢等关羽惯用的武器。

  关羽伸手去握持槊身,却突感马槊异常沉重,他用单手几乎是举不起来。欲抖槊而动,却发现他的胸膛上的肌肉,有种被撕裂的疼痛。

  “啊!”

  关羽用臂力强握住马槊,左手挽着缰绳,欲策马再行。却顿感胸膛上的刺痛感剧烈无比,让他脑袋发沉。

  ‘噔’

  马槊掉在地上,关羽捂着胸膛,难以直腰,在马背上几近倾倒。

  “君侯!”

  见关羽身体摇晃,廖化赶忙上前搀扶。

  “呃!”

  关羽痛吟了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直接躺到廖化的怀里。胸膛上已是鲜血溢出衣裳,甲片被殷红的鲜血所染红。

  这一幕让所有人吓到,留赞、赵累等人纷纷下马,关平连滚带爬到关羽身前。

  “父亲!”

  “君侯!”

  “君侯!”

  众人围簇着关羽呼喊,生怕关羽发生什么大事。

  关羽则是从廖化怀中苏醒,微睁双眼,盯着簇拥的众人。

  盖是疼痛让关羽恢复理智,其愤怒渐渐消失,多能体悟到徐晃的用意。关羽喘着粗气,虚弱说道:“固守新野,不可出战。”

  “诺!”

  众人见关羽尚且清醒,能言语作答,长吐了口浊气,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廖化与关平同搀扶关羽,说道:“少将军,今当扶君侯到榻上,不论城外如何叫骂,不准出阵,不准惊扰君侯。庞都督不日将到,可等其定夺用兵。”

  “好!”

  关平神情着急,说道:“且从元俭之意!”

  “快唤医师!”

  “诺!”

  且不言关羽本欲出战,却因箭伤发作难以出城。

  城外,司马懿、曹真从宗晋口中,得闻关羽状况,既有惋惜,又有欢喜。

  其惋惜在于,诱关羽出战没成功,攻克新野的计划失败;其欢喜在于,作为南汉大将的关羽伤得竟如此的重,似乎不日将亡,之前对关羽伤势的判断多有被迷惑。

  曹真捋着短须,惋惜说道:“仲达献激将之策,关羽已然中计,却不料关羽竟于马上摔下,致使我军计策功亏一篑,当是命也!”

  司马懿神情惆怅,说道:“今关羽箭伤发作,怕是已无法出战。计策不成,恐贼将会据守新野,此将不利我军也!”

  关羽病倒,新野汉军无主,必然会据守不战。激敌之策说成也成了,说没成也没成。让司马懿却也不知道该喜,亦或是该忧!

  “无事!”

  曹真笑了笑,说道:“关羽患病卧榻,或不日将亡。然若亡于新野,襄樊无将,此将大利我也!”

  “嗯!”

  司马懿微微颔首,问道:“关羽身患重病,其难掌新野。我军今虽难下新野,但却利于左将军用兵。今可分兵益左将军,让其从西而进,看能否渡至汉南,先解襄阳之围。”

  关羽箭伤发作,卧病于榻。新野汉军群龙无首,威胁不了曹军。今曹军兵马众多,分兵增援张郃,开辟第二战场,不失为上策。

  曹真捋须而思,说道:“仲达所言有理。今可遣骑士南下,将关羽重病之事,以箭射入樊城,安曹车骑之心。”

  “彩!”

  司马懿鼓掌而笑,说道:“今虽难破新野,但陛下抽兵西进,时关羽患病,贼军无首。兵围新野,下樊城,大军不仅可解襄樊之围,或能将水贼大部,围歼于汉北。”

  “善!”

  (本章完)

第465章 士仁掌军

  十月,关羽与曹真、司马懿对峙于新野。

  魏左将军张郃欲渡汉水,至汉南,解襄阳之围。然汉将庞德奉吕蒙之命,进屯谷城,欲阻张郃于汉北。

  张郃所部兵众,欺庞德兵寡,命杨秋虚张声势,佯装成主力大军,从谷城下游渡汉水。

  庞德被张郃所迷惑,率部至下游阻击杨秋。然张郃却率主力从谷城上游渡河,趁谷城空虚无备,发兵直取。

  庞德闻之,惊恐不已,急忙派人向吕蒙发信求援,并率所部三千步骑后撤至黄阪下营,欲据险而守,阻击张郃救援襄阳城的脚步。

  樊城外,汉军大营。

  大帐内,吕蒙浏览着庞德书信,低头微叹了口气。

  他本欲借庞德勇烈,将精锐步骑,暂阻张郃于汉北。然可惜庞德兵少,面对水位下降后的汉水防线,难以处处顾及。

  在担忧之下,庞德被张郃的虚张声势之策所惑,率军驻防下游,不料张郃从上游渡河,直接拿下空虚的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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