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有何急事相招?”
霍峻整理案几上的文稿,说道:“陛下来信召我,让峻归京述职。徐淮之事,则由君与士元磋商共理。”
“京师莫非有要事?”蒋济问道。
“应无大事!”
霍峻有些不确定,说道:“据使者言,陛下虽被疾病所困,但无大事。今下或与旧时相同,让某归京暂住几月。”
“都督此番回京,若下邳遭夏侯尚举兵来攻,那当如何是好?”蒋济问道。
霍峻思虑良久,说道:“依旧策,如贼众,下邳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弃。如贼少,让下邳督固守待援。今下紧要之所,非下邳城,而是为钟离、淮阴二城。”
“尤其淮阴守上堵泗口,下临邗沟,为淮东之要冲。故钟离、淮阴二城为江淮之屏障,如二城兵破则江淮有失。”
霍峻踱着碎步,说道:“之前我已命徐盛、全琮分守钟离、淮阴。今我走后,子通当让二人加固城防,广屯粮草。如二城受围,我当东归,子通可率兵先至淮阴,以待江左兵马。”
“诺!”
且不言霍峻安排江淮事务后,随郭攸之归京述职。今曹魏国中,曹丕正为病逝的贾诩而伤感。
贾诩出任太尉后,因自己身份关系,常是闭门修养,不问太多的事。除非曹丕主动问政,贾诩几乎不主动回答。
今年岁到了,贾诩临终前叮嘱儿子别当曹魏死忠,如果中国有危机,该换主换主,别因为他为曹氏父子效力而有所顾忌。
临终前,贾诩为了对得起曹丕,让儿子奉上临终表,劝曹丕闭关锁国,休养生息,别轻易南征。对于贾诩的临终奏疏,曹丕自是不听,依旧是准备随时南征。
“哎!”
榻上,曹丕望着空出的席位,长叹口气,伤感说道:“今先是杜仆射于孟津试船覆没,而后是太尉贾公于府上病逝。今下二君辞世,当断朕一臂也!”
杜畿奉曹丕之命,在赈济冀州灾民之后,与诸葛诞在孟津中督造舟舸。然由于今年雨水下了百余日,山洪暴发,加上风浪太大,杜畿溺死在陶河中,诸葛诞幸免于难。
“陛下宜当节哀!”
笔友陈群坐在席上,拱手说道:“今南北分立,胡人扰边,陛下当以国事为重。”
曹丕收敛心情,问道:“今南土与北疆有何异动?”
“禀陛下,刘备以诸葛亮治国,轻徭薄赋,检索人口,实有大兴之相。”
孙资忧虑说道:“至于北疆,轲比能发兵兼并边疆诸鲜卑部落,今与素利、步度根互相攻伐。将军牵招、田豫多为轲比能而忧,恐其效檀石槐之事,一统漠南,引控弦之士南下,袭扰边疆。”
“今上疏言,请益兵北疆,和合部落,使其不得相侵,以保边疆安宁!”
“轲比能?”
曹丕皱起眉头,说道:“轲比能上表乞降,为我国之附义王。先是送马归民与我国,而后是遣骑为援南下。今这般恭顺,岂会效檀石槐旧事。”
“陛下有所不知道!”
孙资见曹丕被轲比能所蒙蔽,说道:“轲比能慕俗汉事,其之所以乖顺,实因力不如中国。如先帝之时,轲比能暗合代郡乌桓叛,后梁武王率骑破之,则畏中国。”
“若如中国力不足,而轲比能一统漠南,则其必效檀石槐故事,袭扰边疆,以为大患!”
鲜卑自檀石槐时期兴起,劫掠并、幽、冀河北诸州,逼得东汉放弃河套。若非檀石槐中刺身亡,东汉乱世怕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今作为边疆人的孙资、田豫、牵招等皆担心鲜卑再出一个檀石槐般的人物。那时候北有鲜卑,南有大汉,大魏怕是岌岌可危。
“卿当危言!”
曹丕笑了笑,说道:“鲜卑为皮肤之疾,水贼为心肺之病,且先下水贼,边疆当是无忧!”
(本章完)
第558章 后宅之事
武汉津门渡口,雪花飞落,千鸟尽绝,天地江湖为之白茫。
码头上,数百艘大小舟舸停泊港口,大雪之下除了渔民下江捕捞,唯有闲情逸致的士人愿冒雪泛舟。
“咚!”
一声鼓声在津口响起,继而有甲士立于高楼上,扬声喊道:“邺城侯出行,闲人回避!”
“邺城侯出行,闲人回避!”
载有于禁的大船,在声音中驶离码头。
与此同时,从江淮归京的霍峻却即将归港,好巧不巧与于禁的大船遇上。水道狭窄,容不得两船错道同行,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于禁船上的侍从,趾高气扬地站在甲板上,喊道:“邺城侯出行,请避我家君侯船!”
“滚!”
在甲板上的霍熊,当即大怒,骂道:“可认得骠骑大将军否?”
“区区背主小人,安敢与大将军争道!”
船舱内,霍峻听到船外传来的争吵声,打开船窗,探头望着对船。
“启禀家主,水道狭窄,两船不得错道。今请家主稍等,我兄正与对船言语!”
霍虎怕霍峻等不住,特意先入船舱,向其禀告。
仅望了几眼,霍峻得知是于禁的船只,便关上船窗,淡淡说道:“让霍熊不必过多言语,静候于禁退让即可!”
“诺!”
果如霍峻所言,当霍熊不与对方言语之后。于禁得知对船身份,急忙走出甲板,急忙呵斥侍从,并让左右后撤,避让霍峻船只。
于禁船只稍微退让些许,给归港的霍峻大船留出通行的空间。
甚至于禁担心霍峻报复他,在大船通行时,恭敬的站在甲板上,作揖行礼,高声道:“禁拜见大将军,恭迎霍督归京。”
盖是听见于禁的问好声,霍峻打开船窗,点头以为回礼。
见霍峻这般,于禁心中的担忧尽去,遂即露出谦卑的笑容。
刘备虽常言要礼待于禁,但正儿八经礼待于禁的武将中没多少人。于禁心中虽不满,但所幸诸葛亮、张昭为首的文官,对他有表面功夫,不至于让于禁无地自容。
以霍峻今时之身份,于禁与其争道而生怨,其下场可想而知。
待霍峻船只靠岸,于禁方让手下驾驶舟舸离岸,携新纳的妻妾泛舟于江上。
霍与于之间的小摩擦,持续时间虽不长,但亦被其他人所见。
津口畔的高楼上,刘琰与薛综、薛永等兖豫二州籍贯官人宴会。其宴上歌舞升平,女婢奉酒,钟鼓绕梁,丝竹悦耳,排场甚是高调奢华。
刘琰,字公威。在刘备任豫州刺史时,被刘备征辟为官。其虽无大才,但长于清谈,且追随刘备不离不弃。
刘备开国立基之后,拜刘琰出任九卿之一的卫尉,其不负责具体政务,仅是配合诸葛亮理政。凡诸葛亮赞同的事,刘琰必然赞同;凡诸葛亮不认同的事,刘琰必然反对。
望着戎伍打扮的百来骑,将霍峻所乘车驾簇拥在中央,前驱后拥,排场盛大,好似率军出征。
刘琰撇了撇嘴,说道:“于禁厚颜无耻,恃荣而尊,实属小人。霍峻自恃战功,出入京师,犹如征伐,盖是耀武扬威尔!”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诽之。
霍峻已是够低调,但地位太高,所受尊荣太甚,自然会遭受非议。即便霍峻与诸卿交好,但亦难避免他人的流言蜚语。
薛综举着酒樽,笑道:“霍督兵甲不离身,方有我等赏雪宴饮之时。”
薛综,字敬文,豫州沛郡人。
中原战乱时,其随族人避难交州,随刘熙学习。后刘备入主荆楚,士燮率众归降,薛综因此被刘备征辟为五官中郎将。
后来,霍峻、吕岱平交州,薛综南下交州任郁林太守,与霍峻有上下关系。因治政政绩出众,被刘备调回中央,出任谒者仆射。
有之前同事的过往,薛综对霍峻的评价甚高,故而对刘琰的言语提出驳斥。
闻言,刘琰则是瞄了眼薛综,听出了其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心中多有不满,但不好发作,唯有冷哼一声。
“喝酒~”
且不言朝中文人安享太平盛世,今霍峻在骑卒的前驱后拥中,终于回到家中。
“夫君!”
“大人!”
不待霍峻脱下大氅,妻妾儿女则围聚过来,嘈杂的声音中透露出喜悦。
霍峻除有四子外,且生有三女。长女洁、次女汶、三女柒,分别为步练师、李芊、大乔所生。三子昶,四子傅,皆是小乔所生。
“傅儿、柒儿,今日可有读书否?”
捏着女儿光滑的脸蛋,霍峻笑道。
绑着小辫的霍柒,从霍峻的手里挣脱,说道:“学了,今在读《诗经》。”
“哈哈!”
霍傅拉着小乔的手,紧张说道:“我也在读《诗经》。”
霍傅年纪尚小,仅八九岁,今下和姐姐霍柒随先生进学。
“大人,弟弟进学时打瞌睡,被先生罚站!”霍柒皱着鼻子,告状道。
小乔多有无奈,说道:“傅儿贪玩,不肯进学,妾有负夫君嘱托。”
“罢了!”
有了霍范、霍弋二子,霍峻对其他两个儿子的培养甚是佛系。
摸着霍傅脑袋,霍峻笑道:“家中资产丰厚,足以保诸子后生无忧。”
“夫君怎能这般说话?”
步练师白了眼霍峻,说道:“子不学,不成器。今后为非作歹,败坏门楣又当如何是好?”
“夫人贤惠,当让诸子为良人!”
霍峻看着两个不在的女儿,问道:“怎么不见洁儿与汶儿身影?”
“出江赏雪去了!”
李芊为霍峻收拾衣服,答道:“前些日,仲宣在津口高楼上,作了首《雪赋》,引得京城士女传诵。今值大雪,她们与赵家女郎泛舟江雪间。”
霍峻膝下三女,既习女红,又随先生读书。长久下来,可算是小有才气。才气名声在外,相貌端正,加之到及笄之龄,已有不少有心人欲攀附霍家。
“好!”
与儿女们笑闹几句,掏出礼物后,儿女们各自欢喜而退。妾侍们非常有眼力劲,将空间留与霍峻与步练师。
霍峻坐在榻上时,李芊端着出炉的菜肴而上,说道:“夫君奔波劳累,当先用膳!”
见是李芊为自己忙活,霍峻抓住其略有粗糙的手,佯装不满道:“今贵至此,芊儿何不让侍从代劳!”
李芊感受霍峻手掌的温暖,笑道:“自随夫君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早已为服侍夫君习惯。”
望着李芊不再年轻的容颜,眼角皱纹已生。霍峻多有心疼,紧握着她的手,说道:“昔我未显贵时,芊儿便多有辛苦。如今显贵,芊儿若受操劳,我今显贵有何意义?”
“诺!”
李芊低着头,心间多些感动。
“拿去!”
趁着李芊摆盘的时候,霍峻取出锦囊塞到她的手中。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