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拉着赵云的手,走向京畿舆图前,说道:“今大军与司马懿久持非长久之策,亮欲出奇兵,敲山震虎,以威曹叡。亮本欲交于他人统率,但思得子龙威名,此任当非子龙莫属!”
“然亮又为子龙身体而忧,加之此任需深入敌境,故犹豫不决尔!”
赵云神情严肃,拱手说道:“云随先帝征战起,披坚执锐,深入重险,无所不畏,今又岂会畏入伊水?”
说着,赵云捶了捶胸膛,说道:“云虽年迈,但却有廉颇之雄,马援之勇,请丞相吩咐!”
“善!”
见赵云表态,诸葛亮不再犹豫,指点说道:“我欲令将军率精锐五千,五千老弱负粮,越熊耳山至弘农,而后顺伊水而下,深入敌境,以威洛阳。”
“然子龙深入敌境,不得率部恋战。如遇魏卒,将军当率兵速撤。将军之任非为杀敌,而是为惊扰京畿,令魏人为之恐慌。”
让赵云直取洛阳,诸葛亮没这打算。他根本目的是想利用赵云的名声,配合汉军出现在伊水的消息进行恐吓。
赵云将行军路线记下,说道:“请丞相放心,云当谨记军令!”
诸葛亮挽着赵云的手,叮嘱说道:“翻山越岭,远行千里,需聘向导领路,如有变动,宜当速离之,切莫孤军缠斗。”
“多谢丞相告诫!”
(本章完)
第694章 帝王心计
十月,武汉。
皇宫内,刘禅与霍弋对坐,君臣笑谈趣事。
“诸葛元逊屯兵蒋乡,竟被满宠逼得烧粮而退,与其往昔之豪言,多有出入啊!”
刘禅摇头而笑,点评说道:“其倒不如诸葛诞用兵,随齐州刺史扫破青齐。”
诸葛恪出任江夏太守,随庞统帐下听令。此番庞统出汝水,诸葛恪随军出征,并无建树。
庞统撤兵回寿春后,留下朱桓、诸葛恪守淮水上游。相比宿将朱桓,诸葛恪用兵稚嫩,故被满宠盯上。
满宠出奇兵袭蒋乡,诸葛恪闻讯慌张,遂烧粮而走,渡回淮南屯屯兵。满宠见诸葛恪撤军,断定庞统会来救援,放弃了进攻,转道回新蔡。
诸葛恪无功无过,不受任何处罚。仅是消息传到武汉,引得不少人嘲笑。毕竟诸葛恪立有大志,与当下战绩相比反差不小。
霍弋相对中立,说道:“我父曾评满宠,言满伯宁有坚毅之志,用兵果决,盖魏人中少有之大将。今诸葛恪不敌满宠非是耻,而因赏其知难而退。”
说着,霍弋笑道:“诸葛诞用兵强弱,弋不甚晓。但臣兄用兵强劲,知势用兵,善谋多智,非凡将可比。”
刘禅眨了眨眼,反问道:“伯先何无霍齐州之能?”
霍弋面露尴尬,说道:“天资所限,未敢从军。”
刘禅用脚踹了下霍弋,玩闹说道:“朕本欲让伯先继大司马之位,看来需让他人后继之。”
“有才德者居其位,如若才德不配,当招祸患。”霍弋看得比较开,说道:“弋能随陛下左右,便心满意足!”
刘禅眉头舒展,拍着霍弋的肩膀,笑道:“朕为文帝,君为邓通。”
霍弋脸垮了下来,说道:“臣可为他人否?”
“哈哈!”
刘禅笑着开心,说道:“文帝者,盖古之仁君。朕如能有其才德,当能不坠先帝遗志!”
“有志者,事竟成!”
霍弋说道:“先帝能以涿郡微弱起事,效高祖、光武之所为。陛下坐拥天下,何愁不能效文、明二帝之所为。”
刘禅感叹说道:“先帝以善恶之语托我,我始终不敢忘之。如不能为文帝,孤愿为明帝。”
说着,刘禅想起什么,问道:“大司马为国掠取青徐诸郡,不知有何所求?”
霍弋迟疑少许,说道:“臣父临行托弋,言如能取青齐,则请陛下加封食邑,另赐美女六名。”
刘禅脸色愕然,问道:“赐美女六名?”
霍弋有些尴尬,说道:“臣父言,霍氏为小族,子嗣不昌。今既有食邑,可养子嗣,何不多生之?”
刘禅感叹一句,说道:“仲父为吾辈之楷模!”
霍峻已有五旬,但尚有雄风,实在让刘禅不得不为之赞叹。
“加爵,赐美人,不足以全仲父之功啊!”刘禅蹙眉微叹了下,说道。
霍弋不敢轻易表态,低头喝茶不说话。
君臣闲聊间,侍从快步来报,说道:“陛下,卫尉言有机密之事,欲求见陛下。”
“刘卫尉(刘琰)?”
刘禅疑惑其来意,说道:“请其入宫!”
“诺!”
少顷,刘琰衣冠楚楚入宫,行礼而拜说道:“臣卫尉刘琰拜见陛下,今有急事奏!”
“卿可细言!”
刘禅尊重老臣,吩咐说道:“为卫尉上茶!”
“诺!”
刘琰瞥了眼霍弋,说道:“此为密事,请陛下屏蔽左右!”
刘禅神情从容,说道:“伯先为朕近臣,朕从不瞒他,卿但说无妨!”
霍弋起身说道:“陛下,刘卫尉为国之重臣,今既有要事,容臣告退!”
“不必!”
刘禅伸手阻止霍弋,说道:“伯先为朕近侍,为朕料理机密之事。今既是机密之事,伯先不可不知。”
刘琰眉头紧皱,拱手说道:“事关大司马之事,望陛下屏蔽左右!”
刘禅强调说道:“伯先虽为大司马之子,但却为朕之近臣。却不知刘卫尉有何难言之事,需屏蔽伯先。”
见刘禅态度如此强硬,刘琰硬着头皮,说道:“禀陛下,今大司马手握大军,擅委官职,以旧部徐盛为青州刺史,子霍范为齐州刺史,姻亲步骘为扬州刺史,国土半壁多为霍氏所治,军中将士知霍而不知陛下。”
“今大司马或无反叛之心,但为国家大事计,当调大司马归国,别遣他将任之,不宜令其远在边境。”
闻言,霍弋情绪激动,说道:“陛下,先帝之所以委舅父为扬州刺史,因我父在淮。欲守淮者,不可离扬州兵粮。至于青、齐二州刺史,更是因父亲所领行台尚书令之职。我父素无反心,望请陛下明察!”
“伯先请起!”
刘禅扶起跪在榻侧的霍弋,说道:“朕深知仲父为人,岂会妄为!”
继而,刘禅看向刘琰,冷静问道:“卿何以疑大司马?”
刘琰张了张嘴,扭捏说道:“琰本不疑大司马,仅是京中不少人言大司马欲割青齐为王。众语之下,臣为汉室而虑,岂敢不向陛下进谏!”
刘禅暴怒而起,骂道:“昔先帝在世时,曹操行以反奸计,欲离间大司马与陛下。陛下明鉴而不理之,大司马斩使以明其心。今仲父下齐,河南危急,魏人复行此策,是为让我北伐大军自退,令我大汉陷入君臣相疑之乱。”
“朕本以为刘卿能明大理,不料却中敌国奸计。今言为汉室而计,岂不是为虎作伥尔!”
说着,刘禅用竹简去砸刘琰,骂道:“仲父于我汉室有恩,无仲父安有汉之今日。且不说仲父无据青齐为王之心,纵有为齐王之意,以仲父之功,有何不可?”
“无仲父为国南征北战,安有你等坐享安乐,歌舞升平。今不记仲父为国之恩,反中魏人诡计,挑拨离间,欲陷朕与仲父于不义。”
见刘禅还要拿竹简去砸刘琰,霍弋赶忙上前拦住,说道:“陛下,刘卫尉忠心为国,且为先帝老臣,不可这般粗鄙!”
刘琰则是被刘禅发怒而惊呆,要知道刘禅登基至今,一直礼遇他们这群老臣。今不料因为霍峻之事,向他发怒扔书,超出刘琰的想象。
在霍弋的气愤下,刘禅停止了扔书操作,沉声说道:“今大司马下齐,旋取河南,是有弥天之功,今朕将册封大司马为齐王,与汉同休共誉。”
“陛下不可!”
霍弋劝阻道:“大汉待我汉室有大恩,臣父与臣莫敢忘之。今封齐王,臣弗敢受焉!”
刘禅甩开霍弋的手,说道:“朕非封你为齐王,而是封大司马为齐王,伯先勿要多言!”
说着,刘禅怒目而视刘琰,吩咐说道:“从今往后,无朕诏令,不准卫尉入宫进谏,且将交由有司处置。日后如有非议大司马者,杖罚二十。”
“陛下~”
刘琰眼睛睁大,震惊说道:“臣为国而思,岂能罚我!”
“非议大司马者,何敢自言为国而思?”刘禅挥手示意,说道:“将卫尉请出宫阁,交由骠骑大将军处置!”
刘琰被宫人架走后,霍弋赶忙问道:“望陛下收回册封齐王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天子乎!”
刘禅满脸严肃,说道:“令尚书令陈震为使,代朕前往大军,册封大司马为齐王。”
“陛下不可啊!”霍弋苦苦劝道。
“伯先,朕疲了!”
刘禅说道:“今日暂且到此!”
说完,刘禅则带着宫人消失在殿里。霍弋无奈之下,唯有出宫回府。
路上,霍弋遇见吏部尚书蒋琬,欲请蒋琬入宫劝谏刘禅,谈及此事经过。
了解前后经过,蒋琬笑而不能止,这让深陷其中的霍弋一头雾水。
“蒋吏部为长史,今大司马有难,何故在此大笑?”霍弋不满问道。
蒋琬收敛笑容,说道:“琬受大司马之举荐之恩,岂敢坐视不管。今陛下册封大司马为齐王,是福非祸,君何故为之忧虑。”
霍弋叹了口气,说道:“异姓不可封王,今陛下封我父为齐王,岂不令我父为难!”
蒋琬捋须而笑,说道:“君以为大司马可会受领齐王?”
“我父从无不轨之意,北伐前夕则有交权之念,今岂会受领齐王?”霍弋说道。
蒋琬反问道:“君以为陛下不知大司马弗受齐王?”
闻言,霍弋似乎明白了什么,迟疑说道:“蒋君以为陛下知我父不受齐王,故下诏拜之。”
“然也!”
见霍弋后知后觉,蒋琬笑道:“陛下知大司马弗受齐王,而大司马知陛下无封齐王之意。今陛下之所以封大司马为齐王,是为大司马留名,更为了解京中流言。”
蒋琬捋须而叹,说道:“陛下聪慧仁德,非常人所能明之。”
在蒋琬眼里刘禅这般操作充满了政治智慧,外人非议霍峻有自立之心,刘禅借骂刘琰去表明他的态度。且为了不让外人感觉刘禅猜忌霍峻,刘禅更主动封霍峻为齐王。
刘禅一系列的操作,表示出他对霍峻的无条件信任,且是那种坚定不移的支持。
同时,刘禅主动封霍峻为齐王的操作,并非将霍峻架在火上烤,而是主动将霍峻从火上撤下来。
霍峻如果足够具备政治智慧,大概会拒绝诏令,并且向陈震表明自己无心称王,借陈震之口,告诉所有人,他无欲封王,专心辅佐汉室。
如此一来,霍峻赢得所有士人的称赞,其名声将会推上巅峰。刘禅可以得到仁君、贤君之美名,达成君臣成就之美名。
不仅于此,因是向外人表明态度,刘禅必须荣遇霍峻,否则刘禅就会自毁人设。霍峻不能篡位,或是在生前封王,否则霍峻将会被士人所唾弃。
刘禅这番政治操作,将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双赢!
如此高超的政治手段,让蒋济看得赞不绝口,这不是学习可以学到的内容,而是天赋所带来的。但凡刘禅多疑些,或是愚笨些,便想不出这种政治手段。
刘备临终前,告诫刘禅不要依仗权术治国,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刘备看出刘禅天生聪慧,对政治权术有超乎常人的领悟力。
幸因刘备之故,刘禅未沉迷法家权术,而是将‘君以手足待臣,臣以心腹奉上’之语记在心头上。在这种情况下,政治权术反而有助君臣关系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