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甘宁望着漆黑的水域,说道:“徐主簿言当下应迅速进军,以免让孙权与孙贲联系上,从庐陵北进夹击我军,致使我军陷入两面夹击之状态。”
“那兴霸如何以为?”
甘宁皱着眉毛,说道:“没有外力,若想迅速击败孙权,属实困难。其依仗水师之利,行进如风,进退有余。”
顿了顿,甘宁说道:“必须率先覆灭江东水师,方才有可能击败孙权。不知仲邈以为如何?”
霍峻笑了笑,说道:“兴霸以为能覆灭江东水师否?”
甘宁摇了摇头,说道:“难,太难了。宁观江东水师阵势,与征讨江夏之时完全不同,军容严整,进退有度。大督周瑜不可小觑,难以败之。”
能让自恃水军才能的甘宁自愧不如,大体可见周瑜的水军才能。
霍峻沉默不语,他对自己的军事能力有自知之明。在水军指挥才能上,他还真不敢说比周瑜强,即便能打水战,他也需要战船、兵源。如今黄祖已死,在豫章的荆州兵马,除了小股尚存的甘宁水军,已无多余兵马,想凭借水战击败周瑜,真就痴人说梦。
甘宁见霍峻按剑不语,取笑说道:“莫非仲邈也是束手无策?”
霍峻挑了挑眉毛,笑道:“能退江东兵马者非峻,实乃刘荆州是也!”
甘宁愣住半响,不解问道:“刘荆州远在襄阳安能救之,除非其能遣军救援,就恐那蔡瑁不愿啊!”
“兴霸当是浅薄之见!”
说着,霍峻伸了伸懒腰,笑道:“峻且入舱安睡,下船再来唤某。”
“仲邈~”
甘宁喊了声,见霍峻不理自己入船舱睡觉,只得自己琢磨其中深浅。
……
清晨时分,霍峻与甘宁一同抵达椒丘城,在入军营之时,却是遇见许久不见的王粲。
“仲宣!”
王粲得见霍峻入营,他那忧愁脸色微微好转,问道:“仲邈可算到了!”
霍峻与王粲一起走路,问道:“怎么了?”
王粲叹了口气,说道:“今柴桑被夺,水军覆灭,诸部士气低沉,恐后路断绝。”
霍峻拍了拍王粲的手臂,说道:“仲宣即日起,你于军中告诉众将士,刘荆州得知黄江夏身死,兴水师万人入江东,让众人不用担心。”
王粲瞪大眼睛,说道:“仲邈从何得知刘荆州必遣军援助,此军情长公子不曾与峻说过。”
“仲宣可曾记得峻发兵之言语否?”
闻言,王粲恍然大悟,说道:“仲邈昔日曾向刘荆州进言江东易克,让其早下决断。待江东难克,兵粮无以为继之时,因三万兵马在江东,不得不追加兵粮。”
“哈哈!”
霍峻大笑说道:“仲宣见事何以晚乎!”
王粲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一时被局势所迷,忘却了下江东主事之人乃是刘荆州啊!”
在豫章打了半年的仗,很多人忘却是刘表在背后默默支持刘琦、刘备大军作战。今黄祖战死,作为上级的刘表不可能没任何反应。特别是刘表投资了大量的兵马、钱粮,不可能说愿意忍受战果遗失。
如果把下江东看成商业公司,刘琦、刘备属于公司内的董事长、总裁等角色,同时也拥有股份。而刘表虽不在公司内部任职,然而他却是大股东。
如今黄祖死了,水师没了。从利益角度出发,还是从情感角度考虑,刘表追加投资属于是必然的。
一行人谈笑间,霍峻走入大帐之中,与刘备、刘琦互相行礼问候。
“仲邈可知今日战事否!”
霍峻微微颔首,说道:“略知一二。”
刘琦笑脸将霍峻迎入座位,说道:“那仲邈可有计策破孙权否?”
霍峻沉吟少许,说道:“孙氏有水师之利,难以速胜孙权。不如与孙权对峙,又遣兵将支援关君侯。待关君侯逼退程普、韩当二人,我军兵力充沛,可南剿孙贲、孙辅兄弟,彻底安定豫章、庐陵二郡。”
这就是霍峻独一无二的战略视角,他分析战争从不着眼于当下,也不只看当前。而是喜欢将所有的形势纳入战场之中,毕竟战争从来不是孤立的。
孙权军队凭借水师,却是难以突破,倒不如顺他们之意,与孙权、周瑜对峙。增派兵力支援关羽、黄忠二人,一旦关羽击败程普、韩当,整个战场局势将会被盘活。
关羽、黄忠手上的五千兵马,可以南下剿灭孙贲、孙辅兄弟。孙氏兄弟一旦覆灭,周瑜想联合他们夹击刘备大军的想法自然破灭。
果然霍峻这番话,让刘备松开紧皱许久的眉毛,说道:“仲邈之策,当是高见。孙权意图与孙贲联合,今若覆灭,孙权不战自退也!”
霍峻走到舆图面前,指点说道:“不仅于此,孙权跨江击败江夏水师,致使黄江夏身亡,我军粮道断绝。峻以为刘荆州必会派遣援军,孙权仍若是屯兵柴桑,荆州援军顺江而下,从西夹击江东士卒。届时我军又在赣水之南,孙权所部若是不撤,将会被我军所灭。”
刘备递上一盏茶,说道:“那按仲邈所言,我军当下应与孙权、周瑜二人对峙?”
“正是!”
霍峻双手接过茶盏,笑道:“敌不动,我不动。使君遣上将率部支援关君侯破敌即可。待关君侯破敌之后,观形势而动,或南下灭孙贲、孙辅,亦或是北上助阵。”
“彩!”
徐庶捋着胡须,感叹说道:“仲邈用兵,纵观全局,又不局限于一隅之地。君侯所部若能成为活子,虽孙权盘踞柴桑,亦不足为虑。”
霍峻向徐庶敬了一盏茶,笑道:“计虽好计,然一切在于我军粮草可支多久,此当劳烦元直了。”
“不敢!”
徐庶受下霍峻的礼,笑道:“南昌、上蔡、建城、钟陵等县土地肥沃,户籍众多,暂供大军粮草,有何难处。庶与承明当竭力为大军提供粮草,不使军粮有缺。”
南昌位于赣江、抚河的冲击平原中央,土地平坦,人口丰富。可以说是豫章的精华之所在,好生安抚百姓,暂时供养大军不难。
端详舆图半响,刘备沉声说道:“仲邈高见,备率众与孙权对峙。别遣翼德率三千兵马助阵,务必助云长击败程普、韩当二人。”
ps:晚上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105章 谗言
荆州,襄阳,二月。
“咳咳!”
脸色苍白的刘表握着手中的战报,咳嗽不断。
“夫君!”
蔡夫人素着脸,轻抚刘表的背部,说道:“夫君,身体不爽,何必如此操劳。今感染风寒,当以好生修养。”
刘表喘着气,说道:“荆扬二州九郡之地,数百万士民,十万军吏皆仰为夫而活。今豫章战事频发,百姓生活难宁,怎能说不操劳就不操劳。”
刘表看似在表达自己事务的繁重,实际上他在炫耀自己拿下扬州的豫章郡,开拓数百里之地,又纳数十万百姓入国土。
蔡夫人岂能不懂刘表心中的那些小心思,嘴角扬起笑脸,柔声道:“襄阳之中,可有世人盛赞,北有曹公,南有刘公。刘公若再不休息,怎能与那北方曹公角力。”
刘表心中如吃了蜜一样,笑道:“曹操世之枭雄,为夫何敢比肩。能为周文王,为夫亦是心满意足。”
说着,刘表叹了口气,说道:“然可惜的是,豫章战事进展不顺,黄祖都战死了,江夏水师全军覆没。想那霍仲邈守彭泽城二月,斩杀黄盖、宋谦、潘璋,杀伤江东士卒数千之众。今之对比下来,黄祖实乃无能之辈,这么多年的仗白打了吗!”
言语间,刘表既气愤,又是无奈。
“咳咳~”
蔡夫人妩媚的眼睛微动,说道:“妾以为黄祖仅为一将而已,今之兵败还当归咎于刘豫州身上。”
“玄德?”
刘表喝了口茶,平复急促的呼吸,问道:“玄德与黄祖有何关系。刘备率军南征孙贲、孙辅兄弟,又与黄祖无关”
蔡夫人手里攥着巾帕,面露难色,说道:“妾也是听他人言语,也不知道真假如何!”
刘表放下茶盏,不悦说道:“但说无妨,何必吞吞吐吐。”
不得不说刘表的小心思被蔡夫人捏着死死的,蔡氏的言语都能勾起刘表心中的好奇,且还不会惹他心生厌恶。
蔡夫人坐到刘表的身侧,揉着他的手臂,轻声说道:“妾虽为女子,然也知一军存亡,主帅职责最大。黄祖兵败柴桑,身死师覆,主帅理当负责。今大军之中,刘豫州既为主帅,安能不负此责。”
刘表眉头大皱,说道:“夫人从何得知玄德乃大军主帅?殊不知伯玮乃是大军主帅,其为豫章太守,节制诸军。玄德仅是副帅而已,与黄祖相同,何以为主帅乎?”
“啊!”
蔡夫人好似吃惊,微微张大丹唇,说道:“那妾怎总听人言刘豫州战功,且多赞手下关羽、张飞骁勇。伯玮之名,少有听人提起,好似功绩不显。”
蔡夫人这句话不可不谓不毒,既在刘表面前高捧刘备,又借刘备战功,贬低刘琦。让人觉得刘琦无能,节制不了诸军。
果然刘表面露不满,沉声说道:“伯玮督玄德作战,仲邈、国安亦是其部下,何言其没有功绩。”
蔡夫人有些畏惧,撒娇说道:“妾只是听他人这么说,又不像夫君天天浏览战报,知晓具体战事。”
又是一句爆杀,刘表心中气闷不已,他怎么不知道长子的能力,江东战事名义上刘琦是主帅,然而打仗基本是刘备。
恰逢此时,蒯越、蔡瑁在外求见。刘表挥了挥手,示意蔡夫人退下。
“越、瑁拜见明公。”
“免礼吧!”
“谢明公!”
刘表看着蒯越、蔡瑁二人坐下,说道:“异度、德珪可知柴桑战事否?”
蒯越沉吟少许,说道:“略有耳闻,孙权围攻彭泽不成,转攻柴桑。黄江夏一时懈怠,被江东贼寇所趁,攻破水寨,水师覆灭,人也被贼寇斩杀,柴桑城不战而降。今豫章郡内,已无水师,粮道断绝,大军危急。”
“正是!”
刘表拿着长沙太守送上情报,说道:“伯玮、玄德二人向长沙请求粮草调配,长沙已送粮草入豫章,可暂缓粮草之危。然山道崎岖,粮草补给艰难,还需尽快打通水道,将粮草转运至豫章方可。”
顿了顿,刘表又拿起黄射的战报,说道:“伯钟以为江夏空虚,且欲为黄江夏报仇,请襄阳支兵五千,你二人以为如何?”
“今江夏空虚,柴桑危急实需兵马。黄章陵素有战功,射杀徐琨、斩首凌操,攻破柴桑,战功卓著,素有威名。不如让其转任江夏太守,又支五千水师,让其救援柴桑,打通水道。”蒯越说道。
蒯越作为刘表的心腹,怎不知刘表问这句的意思。黄祖是刘表亲手扶持上去,今黄射战功卓著,黄祖又是为荆州战死,如果不让黄射接任江夏太守,属实也说不过去。
刘表迟疑少许,看向蔡瑁问道:“德珪欲率水师打通水道否?”
蔡瑁本欲应诺之时,却见蒯越摇头示意,迅速开口说道:“实如蒯先生所言,黄章陵素有战功,今执掌夏口,与江东贼寇作战多时,岂能轻易临阵换将。”
“也罢!”刘表放下战报,说道:“有劳德珪遣五千水师支援江夏,让伯钟暂时统率,以为征讨柴桑之用,打通水域。战况紧急,豫章士卒缺乏辎重,不可不救,当迅速出发。”
“诺!”蔡瑁应道。
顿了顿,蔡瑁面露迟疑之色,说道:“今瑁从东征大军中,听得些许流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关于谁的?”刘表问道。
“启禀明公,乃刘玄德之言语。”蔡瑁答道。
刘表佯装不在意,笑道:“玄德能有什么流言,不过无事生非之人所谣言罢了。德珪,你且说说,下次待玄德回来,让某好生叮嘱他。”
蔡瑁捋着胡须,说道:“刘豫州自拿下豫章数县后,兵马扩充至万余人之众。军中将士来信多言刘备之能,似乎兵将仅知刘豫章,而不知长公子。”
说着,蔡瑁微微皱眉,说道:“明公,刘豫州素怀野心,不甘居于人下。今又招兵买马,恐他有驱除长公子,吞并部众,占据豫章自立之念。”
刘表心生忌惮,脸上却是不悦,说道:“玄德被曹操所败,流落南阳,若无表之救助,又增其兵,玄德安有今日。我待玄德不薄,其安能负我,又害伯玮。”
蔡瑁叹了口气,说道:“刘玄德世之枭雄,能背弃曹公,如何不能背弃明公乎!”
闻言,刘表沉默不语,心中又想起刘备那夜的言语,颇是忌惮。
蒯越轻咳一声,说道:“明公,今若能退孙权,不如暂唤刘备入襄阳,观其行,察其颜,看其是否违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