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他就知道,留在商原过年都是一个奢望。
一批人事队伍已经在苏绰的带领下先行前往长安,宇文泰也没有在直堂正常办公,只在别堂召见内外人员、交代事务。
当李泰被引入别堂中时,见到一名容貌有些陌生的中年人坐在堂中侧席,正跟宇文泰交谈着。瞧两人言谈举止,彼此关系应该很融洽,而且宇文泰对这中年人也颇尊重,说话时身体都半倾于席外。
李泰一边入前见礼,一边还忍不住打量这中年人两眼。他在霸府也出入多次,已经认识了许多时流,瞧宇文泰对其人态度可见不是一般人,但之前却没有见过。
“这小子贼眼频望,像是不认识真正的人间英雄!”
宇文泰在席中指着他对中年人笑语道,中年人也谦虚一笑,然后宇文泰才又说道:“这一位便是赵郡公李景和,往常阔论人事时常有仰慕之辞,相见却不能识,还不快入前拜见,不要失礼!”
李泰闻言后才恍惚过来,忙不迭入前再作见礼。想想也是,整个关西能当得起宇文泰礼遇敬重的人着实不多,李泰也几参盛大场合,没有见过的少之又少,李弼便是其中之一。
邙山之战后,李弼便一直负责镇守于黄河沿岸,哪怕两次大阅和新年朝会都没有返回前线,足见宇文泰对其倚重,李泰也因此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李弼。
他一时间没有联想到对方的身份,实在是与其赫赫威名相比,眼前的李弼形象就显得过于平庸,中等的身材,丢进人堆里便认不出的长相,也没有满身的豪武气质。
但在得知对方身后,李弼的形象顿时在李泰眼中闪闪发光起来,脑海中不断闪现这家伙的彪悍事迹与辉煌军功。
六柱国虽然因为府兵制开隋唐之先声而名传后世,但也并不是人人都以卓越的军事才能而著称。
比如赵贵便以拥从之功而得显,独孤信也因个人形象与亲眷关系而著称、实际的军事才能则体现不够鲜明,至于李虎则就事迹多有隐没,唯以唐太祖这个身份最为醒目。
这六人有四个出身武川,于谨与李弼得列其中虽然也有其他方面的因素,但最重要的还是强大的个人能力。于谨多有定策之功,李弼最辉煌的就是沙苑之胜。这两人虽不出身武川,但跟宇文泰之间的关系可能还要较那些武川乡党更亲密几分。
“李从事的贤名,我也多有听闻。自你入府以来,共主上相见时,主上已经几番府事后继不谓乏人。今日有观,果然神采出众、风格引人!”
李弼对李泰的态度也比较和蔼,微笑点头回应他的见礼。
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两年的时间,李泰才总算见全了西魏的六柱国,一时间心情也颇激动。再听到李弼赞赏他为台府后起之秀,便觉得以后自己也得和气起来,不能总是瞪眼找事,一点大人物的风格气度都没有。
“在这小子面前,嘉言不可多说。平时已经胆壮,再闻鼓励声言,更猜不到他敢做出什么事情。”
宇文泰的语气像是人前刻意贬低自家惯会恃宠而骄的子侄,可当转望向李泰的时候,脸色却是陡地一沉,冷哼道:“若干惠保前荐崔士约为北华州后继之选,你有没有摇舌其中?”
李泰闻言后又是大感若干惠真是给力,自己跟表兄崔谦前脚拜访商讨完毕,后脚便将事情奏于大行台,这是真当自家事来干啊!
刺史在任一州,离任时往往会遗留下许多的人事关系,因此在有可能的话,往往也希望继任者是同自己比较亲近之人,如此关系才能得到继续维系与加深。
若干惠身为武川镇老人,人际关系当然并不止于李泰,而且跟贺拔胜幕僚又是博陵崔氏出身的崔訦之间其实没有多大友谊,这一推荐完全是出于对李泰的信任,无论成或不成,李泰也都心存感激。
没有自己牵线,若干惠是没有可能跟崔訦搭上的,李泰自知瞒不过宇文泰,又见对方神情有些不悦,连忙垂首作拜道:“臣与京兆崔使君份是亲属,素来知其才略深远。听若干使君忧于州事托谁,故而斗胆荐之,以供荐选。不敢自比举贤而不避亲的先贤,为国荐士之余,也是存了营巢私计,盼望相亲群众俱荣国中。”
结党营私通常在上位者眼中是比较忌讳的现象,但眼下的西魏也不算正常状态的政权。在内已经有霸府和朝廷的矛盾,外部还有东魏与南梁共存的威胁。
李泰坦言营巢国中、亲属俱荣,也是在表示看好西魏的未来,要把自己的人际关系都网罗进霸府中来。这也类似名臣自污,特殊情况的特殊表态。可要是到了北周还要这么说这么做,那就纯熟找事了。
“崔士约年齿、资望都远胜过了你,纵有一时错抑,也不必伱为他发声!位小谋大,贻笑方家!”
宇文泰又冷哼一声,抬手一指侧席的李弼说道:“李大将军也将归府任事,河防乏人执掌。小小从事为国操心,你要不要趁机举荐一位河防督将?”
李泰听到这话,也被臊得有点挂不住脸,这话说的好像我推荐你就能任命一样。我倒是挺想上,你让我去吗?
“臣不敢、臣惭愧,日后唯谨守职中,绝不再擅论事外!”
他当然不敢再头铁的瞪眼争辩,连忙干脆的低头认错,见宇文泰神色转缓才又说道:“虽言位卑未敢忘忧国,但主上执宪英明、取授有度,臣之忧国擅计,于主上浩瀚之识不过沧海一粟、恒河一沙,妄以蜉蝣之微芒而干煌煌之日光,不如退思自省何以所处位卑,精诚于事、求更见进。”
他这番话讲完,且不说宇文泰表情如何,李弼是有些惊讶的微微张嘴。
他是第一次见到李泰,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大行台面前巧言令色若斯,但见大行台非但不反感,反而嘴角含笑,再将李泰那通马屁稍作咂摸,又不免暗叹马屁谁不爱听,只是鲜少有人能说的这么清奇有趣。
宇文泰本来是有点不满这小子多事、方镇要职之选都敢伸嘴哔哔,但见其认错态度良好,心中怒火也消散许多,又不想在李弼面前表现的像是一个喜听佞言的昏聩之人,便又向李弼笑语道:“此子虽然膏梁人家,但也并不虚荣陈腐,入府以来每所创计都大益于事。对他也是赏其才、纵其性,或有杂枝蔓出、及时修剪,盼其能成能步景和等前迹的栋梁之才。”
李弼并不像李泰这样的巧于辞令,闻言后便垂首欠身道:“臣才非殊异,未敢自诩栋梁,唯在主上赏重,竭诚以报、竭力以报!李从事才性敏达,既得主上赏识,长以使用,必也能王事受益、不逊前人。”
宇文泰又抬手指着李泰说道:“府员不日便要入京参贺大朝,你就不要跟随前往了,归后收拾一下,即刻奔赴东夏州,谨在所事,不得台府书令,不准返回!”
说完这话后,他先是稍作停顿,然后又连忙加了一句:“也不准再向别处州郡游窜!”
“这么快?”
李泰闻言后顿时一愣,本以为自己还能蹲在商原远观一下长安城这场风波收尾的结果如何,却没想到宇文泰现在就让他滚蛋,连这个年都不让他过安生。
他连忙又说道:“臣领命,明日便率部北行。只是行前另有职内所计几则,需向主上陈禀。”
宇文泰闻言后便点点头,示意他直说无妨。
“前者朝廷整顿沙门,沙门诸信如刘师佛类皆归为淫祀,但贼中信慕者不乏,此王治所不能覆及之胡荒。若一体禁废,则扰触胡情、无彰王治,臣请于境能法外开恩、礼其所崇,募胡中笃诚之众,收其资、聚其力、洽其情、治其心……”
他将要在雕阴建造一座刘师佛寺的计划禀奏一番,修建寺庙的人物所耗,他当然不会出,还是得宰稽胡中的狗大户。
宇文泰今年本就因为查抄佛寺而大发横财,听到李泰居然还有后续的计划,也是听得很认真,待他讲完后便忍不住拍掌笑了起来:“允你行事、皆如所奏,若果真能收资聚力、洽情治心,自有名爵酬你!”
趁着宇文泰心情正佳,李泰又连忙掏出一份文卷双手呈上:“另有北境两防,臣也已经书文具此,只待主上审阅、度支给付,便可就境设防!”
一讲到花钱的事,宇文泰心情就不复欢快,接过那文卷翻看两眼,径直找到末尾所需要的物资总量看了两眼,喉结稍作抖动,总算还是要脸,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干笑道:“苏尚书已经去了长安,朝参之后再共论此、给你回复。”
瞧他有点想赖账的意思,李泰又连忙说道:“臣不以名爵为荣,唯望北境稳如磐石、贼邪难侵!壮愿如此,即便资不足防,以身为篱亦不足惜!”
“言志可嘉,府中可先支给半数,余者年后徐给。”
宇文泰又沉默片刻,然后才忍着心痛说道。
(本章完)
第209章 国幸有公
2022-10-17
距离新年元月大朝还有两天的时间,大行台宇文泰的仪驾才抵达长安,但却并没有直接入城,而是停驻于灞上兵城。
早已经在长安城门外等候多时的广平王元赞等宗室大臣们在得知此事后,诧异之余也都暗觉心惊。
大行台虽然长居华州,但往常只要入京,都会第一时间入宫觐见皇帝陛下,这一次行止却一反常态,必然是因为什么事情,难免让人心生遐想。
众人又连忙往灞上军城赶去,可在抵达之后却统统都被拒之城外,只有驸马都尉尉迟迥受诏入内,受命带领一部禁军于此护卫。
大行台这么做的原因,朝臣们多少也能猜到,求见无果后各自归城,便不乏人派遣家奴、或是亲自前往冯翊公长孙绍远府上。
“大行台何以临城不入,我既不知缘由、也无从开导。”
面对来自各处的质询与劝说,长孙绍远只是作此回应。
他自将之当作大行台是在借此向自己施压,借群众声言逼迫自己低头,心中虽然也是有些忧惧,但更多的还是愤懑委屈。事情闹到这一步,仍没有达成他想要的结果,这会儿再低头服软的话,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颜面无存。
他这里仍在咬牙坚持着,可来访者却越来越多,索性干脆闭门谢客。
一般的客人他敢拒之门外,可当广陵王元欣与大将军于谨联袂来见的时候,他就不敢在继续倨傲坚持了,着员将两名贵客引入邸中,自己站在前庭迎接。
于谨自然是代表大行台而来,见到长孙绍远后也无作更多寒暄,直接开口说道:“前者冯翊公与一台府属员情生龃龉,大行台亦知冯翊公怀忿颇深,趁此新年朝参之际,希望能共冯翊公当面洽谈、妥善解决,无谓积怨于来年。大行台已在灞上设宴,着我来请冯翊公同往。”
“区区一个台府从事,竟值得大行台亲为张目发声。但此事并非公务大事的分歧,只是私情之内不能容忍奸邪挑衅羞辱!敬请于开府归告大行台,门耻未雪、羞于见人。此事我自有愚计坚持,或许不能和洽众情,但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长孙绍远仍是语气坚决,旁边广陵王元欣忍不住皱眉道:“人间事不只有前情,还有后果,不只有私愿,还有众望。宇文大行台维系国体已甚艰难,冯翊公你若仍这样的绝情与众、近于偏执,旁观者纵然有尚义共情的心意,怕也将会意冷喑声!”
长孙绍远听到这话,脸色就变得有点难看。他甚至可以不给于谨面子,可广陵王元欣却是西朝宗室之长,就连皇帝陛下都要对其礼敬有加,竟然也发声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就不由得有点心惊了。
“大王教诲深刻,我不敢不听。但户中并不唯我一人,恳请容我短时,周告家人后再同往灞上迎见大行台。”
两人心知他是担心大行台或会对他不利、故而作此托辞,于谨看了元欣一眼,元欣便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事情越早解决越好,我共冯翊公同往,公若有什么激情难言,我也一定会助你发声。”
于谨则向门外一招手,其所部随从几十军卒们便无视长孙氏家奴的阻拦,径直涌入庭院中来。
长孙绍远眼见这一幕,心知此行是免不了,才又脸色难看的表示道:“家居时服不雅,请两位容我归堂稍作修饰,再出城往见大行台……”
这次两人倒不阻挠,任由长孙绍远匆匆往后堂走去。
待入后堂,长孙绍远一边手忙脚乱的更换着袍服,一边快速的低声向家奴交代事情,待到最后家奴递上一柄带鞘的短剑,长孙绍远握在手里片刻,才又将短剑抛在了地上,口中恨恨道:“邪势张扬、王道不昌,岂尺寸之刃能拒?此行祸福难卜,唯守几分正气,无愧家国,便是死不足惧了……”
如今长安群众们也都密切关注这一事态的发展,当见到于谨与元欣引着长孙绍远离城前往灞上时,不乏人一路尾随观望。
灞上兵城中,宇文泰正捧卷坐读,当听到亲兵奏告长孙绍远在外求见时,他便放下文卷,着令谒者将人引入,并抬手屏退了堂内几员记室属官。
待到几人入内,宇文泰先站起身来共广陵王元欣寒暄几句,当视线转望向长孙绍远时,嘴角显露几丝浅笑,语调淡然的说道:“今日于此邀见冯翊公,是有一事告你。台府从事李伯山,我已经将之发往北州领事,非得府令,不准返回。”
长孙绍远闻言后脸色又是一变,稍作沉吟后沉声说道:“大行台爱护下属、虽重罪不深究,此獠得此厚爱是其荣幸。但彼此积怨深刻,远非区区的北州苦寒能解,恐怕要辜负大行台的劝慰苦心。”
“我想冯翊公应该是误会了,言及此事只是在告诉伱需适可而止!李伯山是我属员,功罪如何我一言断之,余者若非分置喙、干扰台府人事,我必不饶!”
宇文泰听到这话,脸色陡地一沉,两眼直视着长孙绍远冷声说道。
长孙绍远见状后,下意识的稍退两步,因为过于紧张与激动,脸庞都隐隐显得有些扭曲,他双拳紧握,颤声说道:“大行台一意包庇此獠,但我却不信人间全无公道!先人遭辱本已心痛欲死,若不能据理力争、痛快报之,则虽生犹死!”
“人间自然是有公道的,我一直深信,哪怕群情虐我,我也不失此心。冯翊公壮怀激言,诚是可嘉,我是深盼你能言行如一。趁此直声,我想请问冯翊公,你对陛下、对朝廷、对台府以及对我,究竟有什么不满?
王朝板荡、举世同悲,群众戮力、俱盼能再创大统,冯翊公却要舍此望外。作此私计时,你到底是持的怎样公道?”
宇文泰抬手指着长孙绍远,满脸怒态的喝问道,满身气势凌人。
长孙绍远闻言后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惊惧之余却又有些茫然,继而转为一脸的悲愤:“欲加之罪,其无辞乎?我不知大行台为何作此诘问,但自问立身清正,忠骨义胆不惧剖示!大行台宠佞邪小,以此远我,夺命则可,但却清正难毁!”
宇文泰一边冷笑着,一边命人将长孙氏寺庙中抄没的物资搬抬上来,包括几名寺庙中的俘虏。人物毕陈堂中,他才怅然一叹:“我不知尔,尔不知我,如何能长相共事?唯故上党文宣王功业煊赫、举世景仰,不忍其门中丑劣曝于人前。
过往多日吞声自忍,更将我台府良佐使走远方,希望能周全名族声誉,不意冯翊公恃此而骄,仍妄想可以欺瞒天下,玩弄众情,亵渎公义,让人悲伤啊!”
说话间,他直接抬手示意广陵王元欣与其一同走到堂外,将此厅堂留给长孙绍远。
听到堂内传出惊语声,元欣的神情也有些复杂,沉吟片刻才向宇文泰抱拳道:“这冯翊公狂妄愚蠢,的确是杀之也不可惜。但故上党王的确是社稷功士,荫泽未衰,希望大行台能大度原谅。他虽然名门嗣子,但却资质不高,活之也难为大恶,只会增添大行台的仁恤贤声……”
宇文泰听完这话也无作表态,只是转回身来望向厅堂门口。
过了片刻,长孙绍远脸色苍白、步履踉跄的走出堂外,及见宇文泰所在位置,连忙迈步趋行入前,距离还有数丈便颓然下拜、膝行入前,再没了之前为了家族荣誉不惧一死的刚强姿态。
“请大行台一定要相信,我、我实在不知……若真心藏邪祟,之前怎敢、怎敢嚣张作态,抨议……”
长孙绍远一脸的冷汗,脸庞紧紧贴在了地面上,心情纷乱至极,一时间都不知该要如何组织求饶的话语,只是又膝行几尺,两手颤巍巍捧住宇文泰的脚,额头紧紧贴在那颇积灰尘的靴面上。
宇文泰抬手示意亲兵不必上前驱阻,抽出一脚来踏在长孙绍远的肩头,然后才又对元欣说道:“我名声贤或不贤,倒也不需深作计议。但朝情众愿不可轻易触伤,故上党王的荫泽衰或不衰,不在我与大王之间的声言,而是决于国运壮否。今日劳请大王旁观见证,此事就此隐而没之,也请大王体谅我的苦心,我并非纵容罪恶,相忍为国、求护大体……”
他话还没有讲完,长孙绍远已经连连叩首道:“多谢大行台,多谢大行台……”
元欣观其姿态如此,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但也连忙对宇文泰躬身道:“国之有公,大幸也!伤情之事,扬不如隐。大行台既已大度裁决,谁若再谤情以争,一定是存心不道!”
兵城外仍然不乏群众流连张望,心情烦躁复杂的观望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傍晚时分,兵城城门缓缓打开,台府仪驾队伍缓缓行出,簇拥着大行台的车架向长安城方向行去。而当众人见到冯翊公长孙绍远竟一身短褐的坐在车前,为大行台充当御者时,一时间无不惊诧的瞪大双眼。
大行台入宫觐见皇帝陛下,而后朝中各种庆祝新年的典礼便也照常举行。
等到元月大朝时,朝廷又公布了一系列的人事任命,原司空、开府李弼入朝担任太尉公,开府若干惠则领任司空。原本被罢免公位的高仲密重新入朝,再次担任司徒。
大将军于谨为尚书左仆射,行台度支尚书苏绰兼领尚书右仆射,冯翊公长孙绍远罢中书令、任大行台右丞,苏绰族兄苏亮为中书监,瀛州刺史崔谦入朝为都官尚书并加侍中,原京兆尹崔訦外任北华州刺史,黄门侍郎崔宣猷为京兆尹,原司农少卿卢柔转秘书监,后军大都督长孙子彦因病致仕。
虽然因为霸府的存在,朝廷大多数时候都形同虚设,但像今次这般如此重大的人事任命也实在罕有,一时间也令群众议论纷纷。
霸府这一次如此强势的占领朝职,特别最重要的尚书台几乎可以说是完全被霸府职员所占据,不免让人感慨霸府是越发的势大难制了。
长安城中各种人事调整与议论可谓热闹,但引发这些的李大都督却无缘近赏。
他正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沿洛水艰难的向北跋涉,天地间冰冷风硬,可当看到排列长长的人马物资,心中又是一团火热。
(本章完)
第210章 塬上猎虎
2022-10-17
旷野中,骑士们策马疾驰,阵势看起来杂乱无章,细察下却是分布的疏密有致,一手挥舞着鞭杖,一手摇摆着鼙鼓,彼此间配合默契,将草野中藏匿的野兽通通惊扰驱赶到猎场中间区域。
陂塬上李泰着一身玄色袴褶骑装、肩后素白披袍张扬飞舞,胯下一匹毛色纯白的骏马,一手擎弓,一手扶刀,在这片草地上奔驰起来、矫若游龙,四周百数名精壮部曲错落分布,真可谓一呼百诺、顾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