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187节

  这附近也是整个天水郡寺庙庵堂等宗教建筑分布最多的地带,那吵得李泰从来到天水便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的晨钟声,便是从这里一路响起、抵达麦积崖后再返回来。

  李泰一行离开州城后沿着渭水南岸往东行去,沿途每隔几里便能见到规模不等的寺庙建筑,分布的简直比关中那些乡豪庄园坞壁还要频密。

  这些寺庙周围也并非荒无人烟的旷野,全都是隶属于寺庙的土地产业,以及那些寺奴僧祇户所聚居的村邑。人烟分布之稠密,可以说是仅次于州城周边。

  行出三十多里,一座规模宏大、建筑众多的寺庙便出现在视野中,沿途所见那些寺庙跟眼前这座相比无不相形见绌,这便是此行的目的地光明寺。

  光明寺僧徒们对于李泰这个新晋的陇右二号人物以及当郡太守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住持僧长以及众僧徒们早早便站在寺门外等候。为了保证李泰寺中游赏时不受骚扰,甚至从一天前便开始拒不接待来访的供养人和信众们。

  在一众僧徒们的礼迎下,李泰阔步走入了寺庙中。

  这寺庙格局同关中寺庙差不多,前半部分是知客迎宾、接受供奉的地方,通过亭台回廊划分出不同的区域,亭廊下也多有各种经变图画,绘载着不同的佛经故事,一些深谙佛法的人自能看得如痴如醉,但对李泰这种门外汉而言则就只是觉得眼花缭乱、光怪陆离。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在僧徒引领讲解下走过长长的回廊,李泰才总算在寺中大殿一旁的经堂中见到光明寺寺主昙静法师。

  不过,眼下这位昙静法师却没有时间搭理李泰,而是正坐在经堂高台上讲经。

  其人方头大脸、慈眉善目,望去很有几分佛像,声音醇厚且颇具磁性,由其口中诵读出来的经文自带一股让人沉迷的韵味,因此堂内上百名听经的僧俗群众也都听得如痴如醉,完全都察觉不到李泰一行人的到来。

  李泰见到这一幕,便也抬手示意带路的僧徒不要打扰法师讲经,自己就近门旁找了一个空席位坐定下来,一边听着老和尚讲经的声音,一边暗自腹诽这老物可真会装腔作势。

  如此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李泰已经是昏昏欲睡,高台上的讲经声总算是告一段落,他连忙打起精神向台上望去,便见其他听经的僧俗信众也都陆续起身,入前叩谢法师讲经的恩惠,并依次退出经堂。

  李泰当然不会这么做,只是站在一旁等着群众离开。

  那昙静法师也在弟子搀扶下走下了高台,来到李泰面前颔首微笑道:“有累使君久候了,昨夜入静时心眼浮见人如恶鬼、争啖血肉的惨相,心内着实不安,深感兵祸戕害人间,故在今日设讲《金光明经》一卷,以祈四天王佑我国人。”

  “法师真是慈悲为怀、佛性耀人!”

  李泰心中虽然不以为意,但还是不失恭敬的作揖说道。

  昙静法师又打量李泰两眼然后说道:“使君自非受戒的沙门,想也不是在邑的信士。老僧虽也不才,忝掌此郡佛礼,邑外施主听讲《金光明经》一卷,依例需施粟三升。

  老僧不事生产,唯以所见所知经义法理普授群众,若得施舍则经法有继,若是不得则人法俱灭。非是贪求浮货,只为佛法永存。”

  李泰听到这番话后不免瞪大眼,这是什么意思?是向老子要钱?我都还没……

  他下意识低头望向腰际,才想起佩刀在刚才入寺的时候便解下收起,这才抬起头来干笑两声,望着这老僧说道:“得访名刹心甚欢喜,轻装至此实在是乏物可奉。自知听经启智之惠岂可虚受,唯此一身职事权柄郡内任使,法师但有什么俗愿未了,我为了之,权作经资,可好?”

  凭心而论,这么大牌面一位大和尚坐台上叭叭讲了一两个小时,李泰虽然没听懂在讲的啥,但也得承认一把小米的经资收费的确挺实惠,跟后世一些骗钱还要欺心的衣冠禽兽相比可谓是一股清流。

  但李泰心里还是挺不爽,这特么就不是一把小米的事!老子到这里来又不是求教育的,强买强卖都搞到我这当郡太守头上来了,面对别人时手段又得多放肆?

  这老僧听到李泰的回答后,面容顿时也是一僵,片刻后便又恢复如常,转又不无感慨的说道:“观使君神采,不免追想旧年学法洛下时,曾共贵族诸长幸有交际,受惠良多,今与使君相见陇上,亦是前缘后报。使君仪表出众、风格鲜明,名门复得佳士,也让故人欢欣,赠经一卷,聊表贺意。”

  他自听出这瞧着挺帅的小伙子说话隐藏戾气、不像一个善类,便也不再提那一把小米的事,转而着员将摆在台上经案的经卷都拿过来,两手平托递向李泰。

  这经卷也不是普通的经书,而是用精美的绸缎作为底衬,材质柔韧、表面细腻平滑的皮纸书写而成,字体同样端庄美观,并用香料熏染浸透,本身就是一件不俗的艺术品。若再加上出于沙门大师之手这一特殊意义,流传到市面上别说一把小米了,哪怕要价数百石粟米都不愁销路。

  李泰也不好计较他家长辈交游太广阔、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交情,每每被人以此开场,总觉得平白低了别人半头。

  不过他今天到来也不是跟这老和尚置气的,心里一点小情绪暂且放在一边,趁着老僧转在正殿接待自己的时候,稍作铺垫便道明来意:“今日来访,除了瞻昂法师佛性尊容之外,另有一事相求。旧年河阴祸生,家父幸得天水阎信仗义相救,久久难忘。

  今我就此乡中任事,频频入乡访问,才知斯人已逝,唯余一孙息俗世难立、亦遁入沙门,居此寺中修行。我有欠佛性慧根,难悟侍佛之荣幸,唯此报恩之心炽热,希望能将恩人后嗣引回人间,恳请法师能助成这一番夙愿!”

  那昙静法师听到这话后,并未急于答话,略作沉吟后才又开口说道:“此乡阎氏的确久为寺中供奉主,若有子孙哀伤尘世恶缘而入此求庇,也属正常。但老僧已经数年都不视理寺中事务,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答复使君,还需吩咐执事僧稍作查证。”

  李泰闻言后便点点头,又作一番道谢,然后又说道:“此番来求法师,所为还非止这一番旧情故恩,更是为家父祈福。父子别离数年之久,至今仍然音讯不通。若家父知我有此报恩机会却没有做到最好,必然伤心欲绝。所以,恳请法师勿使我负不孝之名!”

  昙静法师听到这里,神情不由得又是变了一变,很快便意识到事情怕是并不简单,否则李泰不至于名为请求、实则威胁,当中必然有什么刁钻而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并没有将李泰此番来访同寺庙和天水阎氏的纠纷联系起来,毕竟这件事已经被压下数年,久到他都已经快忘了这件事。

  听到李泰这么说后,他顿时便也将此重视起来,召来两名执事僧,当着李泰的面郑重吩咐他们速往寺中寻找一个俗名叫作阎正的少年,如果找到即刻引来此处。

  两名执事僧领命而去,昙静法师则在殿中陪着李泰一起等候。不过李泰本身对佛法并不感兴趣,所感兴趣的光明寺发迹史,昙静法师又不愿多聊这些过往的市侩计谋,场面便有些冷场。

  又过了一会儿,昙静法师才又关心起李泰刚才所言父子失散的问题,李泰对此倒也无作隐瞒,随口讲了一讲。

  昙静法师在听完后先是稍作感慨战争对亲情的摧残,然后便饶有兴致的说道:“使君虽共至亲痛别,但对这一桩旧恩仍然铭记不忘、誓要报答以慰父情,孝义之心实在让人感动。

  冒昧请问,使君可曾为令尊布设佛礼祈福禳祸?陇边亦多群众迫于战乱而骨肉分离,凭着佛恩庇护而平安重逢。此类人间喜事,不时有传。使君若是有此心意,老僧愿意亲为主持见证!”

  李泰听到这话,心内顿时便想骂娘,怪不得这老和尚到了陇右还能混得这么开,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啊!

  自己这番经历跟不少人都讲过,但唯独这老和尚一转眼就想到劝他借助神佛力量来找爸爸。要想问清楚爸爸去哪了,显然不是一把小米可以搞定的,之前强买强卖未遂,这又特么给自己推销孝义套餐了!

  李泰自不相信做一场法就能找到爸爸,可刚才还在瞪眼威胁老和尚不要害自己背负不孝之名,这会儿人家给机会了,他也是不好拒绝啊。

  他这里正自思忖该要怎么回应,之前在寺庙外迎接的住持僧匆匆行入,向着老僧耳语几句。昙静法师在听完后便向李泰道歉一声,然后站起身来同住持一起走出了此间。

  (本章完)

第352章 至孝伯山

  2023-03-16

  “法师,这位李长史似乎来意不善啊……”

  来到侧堂后,住持便一脸忧色的对昙静法师汇报道:“阎氏那家孙子可不是受戒入门,而是家资不抵回利,征没寺中为奴。”

  昙静法师听到这话,脸色又是一变,而住持则继续说道:“另有在事州府的信徒来告,阎氏似有族人入讼官府,我本未在意此事。但听李长史他直言同阎氏有故,彼此间或是有些牵连。”

  昙静法师眉头皱得更深,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此子自恃门高,同人交际确是颇有骄态凌人。但他如今势位可观,若是一心要来发难,也是一桩麻烦,那阎氏子孙找到没有?尽量不要给他发难见责的理由。”

  “寺中奴丁数量众多,还分散多处,一时间也难查找出来。”

  住持闻言后,又一脸难色的回答道。

  “那便继续寻找。”

  昙静法师先是沉声吩咐道,略作沉吟后又叮嘱道:“无论这李长史是何目的而来,观其并非虔诚礼佛的信士,位高气盛、难免使权凌人,还是不得不防。他既有至亲离散,且去取一卷《佛说盂兰盆经》,我自以大目连尊者救母经文将他感化!”

  等到手捧经卷再次返回殿中,昙静法师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摊开佛经便开始向李泰讲解目连救母的故事,并一再表示目连之母罪孽深重都能因为大目连一番至诚孝义而获得解脱。

  据此类比,李泰他老子自然没有什么罪恶在身,李泰只要稍作虔诚表现,当然就能求得佛陀降恩庇护他老子。

  而且佛家言罪不同于世俗,可能当年他老子有什么发愿乞求事后却抛在了脑后,积下了一份恶业,故而人生中平添这样一份波折磨砺,甚至就连有恩于他们家的阎氏一族都受到了连累。

  这一番逻辑清奇却又无懈可击,李泰一时间都有些迷糊了,莫非事实真的如此?

  按照正常人的心理,这一番似是而非、无从证伪的因果律推论,也的确是让人心里有点忐忑发毛,哪怕为了求一个心安,也想破财免灾的意思一下。

  更让李泰无从反对的,是这老和尚用孝义为理由,他若断然拒绝这一提议,那可就是触犯了宗教和伦理的双重禁忌。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李泰还没有被人搞得这么无语过,所遇到的人无论是强权还是无赖,都有办法加以应对。但唯独面对这老和尚,他竟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该怎么对付,那就只能退回最直接、最简单的手段。在此之前,李泰真的只是想要找到那个阎信的孙子带走就好,没打算针对这寺庙搞什么动作,却没想到自己的安分守己却换来这和尚的得寸进尺。

  这要不搞上一波,让你们尝尝我李大都督的手段,属实是对不起自己!

  李泰心中这么想着,脸色渐渐转为虔诚热切,望着昙静法师一脸激动的说道:“法师果然佛理精湛,就连我这种不谙佛事的愚人在听教一番后也大受启发,愈发有感因果之律,欲种善因而得福报!只是我虽然有此心意,却不知该要如何表达,仍需请教法师。”

  李泰前后态度转变虽然稍显突兀,但在昙静法师看来也属正常,他在陇右厮混多年,所见信徒从满腹质疑到顶礼膜拜转变较之李泰还要快速的都有。

  出于对自己专业的信任,他也不觉得李泰是在刻意作态来迷惑他,于是便又一脸欣慰并无比贴心的给李泰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方案,从最基本的抄经祈福到更高端的凿窟造像,甚至于更加盛大的水陆道场和盂兰盆会都给罗列出来。

  李泰在听完这老和尚的介绍后,也不由得感慨和尚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居然还是一位与时俱进的好和尚。

  如今这个世道,虽然南朝北朝崇信佛法者不乏,但相对而言,南朝的佛礼仪式可要比北朝丰富且盛大的多,毕竟人家南朝有一位在世生佛萧老菩萨。

  后世耳熟能详的水陆道场和盂兰盆会,可都是萧老菩萨过去这些年逐渐发明出来的。李泰在如今的关中都没见到过此类佛礼,却没想到远在陇右的一个老僧对此却是如数家珍。

  既然昙静法师这么给力,李泰当然也不能掉链子、浪费人家一番口舌介绍,当即便大手一挥、一脸豪迈的表示所有这些全都来上一套,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昙静法师大概也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豪爽的顾客,先是不敢相信,几番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这才喜出望外的将诸分掌佛礼事宜的僧员全都召入殿中来,要举全寺之力为李泰这个大豪客量身打造一整套奢华方案出来。

  李泰对这些事情并不怎么熟悉,也懒得加入他们的讨论,便舒舒服服的当个甲方,先行起身告辞,约定明天让他们到州府来向自己提交方案。

  众僧徒又依依不舍的将李泰送出寺庙,等到返回寺中后,昙静法师便一脸严肃的说道:“不必遵循过往佛礼规格,一定要极尽盛大的进行勾划!”

  听到这话,众僧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真要这么搞的话,那预算可就没边了。那住持僧忍不住开口道:“这李长史之前收买驼群散诸乡户使用,似也颇具资财,但毕竟是新入陇上,若于此盛造佛礼,恐怕他难以负担啊。”

  “要的就是他负担不了!这些膏梁子弟,喜好浮夸惊世,又好作人伦表率。今次为他亲长祈福,造业不够盛大便不足彰显他的孝义,他一定会答应下来!”

  昙静法师智珠在握的笑语道:“等到他财物使尽,礼程却要半途而废,他情急之下,若是不想沦为此间笑柄,只能求告于我,那时他的权势自然由我使用!”

  众僧听到这话,纷纷称赞法师果然高明,类似的手段他们过往也曾使用过且收效颇丰,光明寺因此才在十几年间发展壮大至此。

  且不说光明寺僧众对李泰的算计,李泰在返回州城后,便也即刻召来一名亲信吩咐道:“速速返回长安,着令孝勇速率庄人西行赴陇,不要经陇关出,走陈仓狭道!小心行踪,不要人前招摇。”

  他此番赴陇没有携带太多人马,唯身边几百护卫甲卒,且因为要跟随自己出入,目标过于显眼,真要搞什么事情的话不好直接出手,还是得从关中摇人。这回不把老和尚内裤都给扒下来,那得是他没穿!

  双方各自筹谋,到了第二天上午,光明寺僧徒代表们便来到州府求见。李泰便在侧堂召见了那名住持僧,见其两眼血丝密布,应该是熬夜准备方案,于是便抬手示意他开始讲解。

  光明寺近年来在陇右声名鹊起,自然也积攒了极为丰厚的从业经验,为了让李泰这个不谙佛事的人都能看懂,那住持也准备了好几种解说方式,包括文字、图画、模型,甚至还有僧徒现场小规模的进行演示,可谓是贴心至极。

  李泰在欣赏完毕后,也不由得感慨大开眼界,但很快便无奈摇头否定了这一方案,原因也很简单,没钱!

  “我今宦游之身,饮食尚且需仰官府供给,纵然有一些资业薄储,也都远在关中。况且若将物料倾家使尽,来年侥幸父子重逢却无可奉养,这难道不是更大的不孝?”

  住持僧在听到李泰拒绝的理由后,一时间也有些无语,这怎么跟法师推测的不一样?他当然不能说你多虑了,不搞仪式的话连奉养的资格都没有。毕竟这种事要紧在于模棱两可,真要铁口直断说的太死,分分钟被人砸招牌。

  但合寺僧员充满激情的一番策划,结果却被人直接拒绝,终究是有点难以接受,于是那住持僧在稍作沉吟后便表示各项礼程的规模都可以酌情稍作缩减,以此来控制花销。

  但李泰听完后却勃然大怒,直接拍案而起,老子虽然穷,但却有骨气,你让我退而求其次,是觉得我爸爸不配最好的?要么不弄,要弄就弄最好的!

  虽然李泰的反应又回到了昙静法师的预判中,但谈话却是进行不下去了,那住持僧被骂个狗血淋头,惶恐有加的告辞离去。

  等到下午时分,那昙静法师又亲自到来,先向李泰道歉,然后便又开始询问事情是否有折衷之处,光明寺可以先期垫付一部分投入把事情搞起来,但李泰需要进行一些抵押。

  李泰听到这里,也大约明白了他们的想法,是把心思打在他那批骆驼以及骆驼所代表的通商权上面。并且通过垫资哄骗自己入局,等到事情炒热起来,他可就骑虎难下了。

  这一次李泰倒没有直接拒绝,他当然不怕二次抵押,反正最后还得是自己的。

  但见这和尚如此急于促成此事,便也老实不客气的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大规模的削减盂兰盆会的规模,他才懒得供奉十方僧徒吃吃喝喝,虽然不是自己花钱,但这需要筹备的饮食物料却不符合自己的要求。

  取而代之的是增加了观佛像礼的规模,并点名需要铸造金银佛像并礼佛器物诸类。如此一来,光明寺就需要准备许多金银等贵金属和宝石颜料等等物料。

  这些东西虽然不当吃喝,但在时间有限、运力有限的情况下,才是同比价值最高的物品。

  (本章完)

第353章 神通广大

  2023-03-17

  昙静法师能够幸免于当年河洛之间那一连串的祸事,来到陇右后又混的风生水起,自然不是一般人物。也就是职业限制了他的发挥,否则未必就比北镇军头们混的差劲。

  他自然不会被李泰牵着鼻子走,心中自有主见,当察觉到实际的情况有别于自己的预判后,当即便冷静下来,不再显露的态度过于急切,只是表示这件事仍需商榷权衡一番,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答复。

  李泰对此倒也并不意外,并不担心鱼儿会脱钩。他能瞧得出这老僧是极具想法的一个人,对自己的官职权力也垂涎的很,既然盯上了就不会轻易放弃。一如他也打定主意要让这光明寺倾家荡产,暗夺不得那就明抢。

  在将这老僧送出州府时,另一侧有州吏正将几位和尚向府中引来。李泰看到这一幕,下意识要转身稍作遮挡,而昙静法师却已经是若有所思的望向那几名向此行来的僧人。

  “为至亲祈福、盼能生聚,于我而言乃是头等大事,心中自是希望能够极尽周全完美。此边佛法昌盛,为免计议缺漏,故而广采佛言贤声,特请万佛堂法师来询,并非质疑法师。”

  李泰见掩饰不过,便干笑着对昙静法师说道。你这老和尚就算想抬高身价也得拿捏好分寸,别让老子久等,陇右法师不少,但俊美无俦、要找爸爸的留守大都督却只有我一个!

  那昙静法师闻言后眸光便略作闪烁,继而又欠身道:“使君孝义至诚,有此思计也是人之常情。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老僧归后必也聚集寺中僧徒集思广益,尽快给予使君一个满意答复,务求将此事做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那我便先谢过法师了!”

  李泰又微笑着向老僧作揖致意,然后便示意吏员将这老和尚引出,自己则满脸热情的迎向几名万佛堂法师。无论是乡里豪强还是这些沙门僧人,有竞争者就让他们卷,没有竞争者就要持续PUA。

  昙静法师人前尚可保持慈眉善目的佛相,可等到登车之后,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怒声道:“我道为何这李长史要增造法相、削裁仪式,原来背后有万佛堂一众孽员加以劝诱。看来他们仍然贼心不死,想要重新夺回都维那职!”

  陇右寺庙道场众多,各自擅长的领域也都不相同。昙静法师洛阳学法,所擅长的乃是讲经辩义与佛礼仪式。万佛堂则依托麦积崖石窟群而生,故而是整个陇右最为擅长造像的佛寺。

  昙静法师早瞧出李泰对于佛事佛礼一窍不通,但刚才所提出的改动意见却详实具体,对于佛像的规制、造型、用料等等都有详细的标准,若非深谙此道的佛门中人,绝对提不出如此具体精细的要求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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