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朝猛将如林,可若讲到最特殊一个则非斛律金莫属。此公出身敕勒名门、家世显赫,早在渤海王信阳举义、反抗尔朱氏霸府时,便追从举义、成为渤海王的左膀右臂,之后更屡立功勋,可以称得上是东朝霸府军事自渤海王高欢之下第一人!
眼见渤海王如此礼遇,斛律金连忙翻身下马趋行入前,待作大礼参拜却被高欢稳稳扶住,然后便大声道:“臣马齿虽老,烈气未衰,前共大王相约立志共奖王室,正待破除西贼而后饮马江东,众儿郎壮年正好,岂可闲养!”
高欢听到这话后,笑容变得更加欢畅,拉着斛律金的胳膊便并肩往城中行去,其余将领并霸府属臣们也都追从于后,直入城中州府直堂坐定下来。
眼下的晋州刺史是高欢族弟高岳,但今高岳却并不在州府之中,因其染病在身、恐其不堪戎务劳累,高欢便于月前将之召回晋阳休养,并且协同厍狄干一起留守霸府。
话虽然这么说,但有熟悉内情者却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地处两国交战前线,晋州百姓早已厌倦这种战事扰乱的生活,所以在不久前霸府下达动员令时,境内便有流言说是镇守大将于此际犯病染疾,实在是一个不祥的征兆,有碍兵事。
高欢自然不会因为这些许乡野流言便见责疏远高岳这个宗亲臂助,但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不舒服,故而便遣医卜之士入州来为高岳诊断,后得方士进言只需将高岳调离晋州这一战略枢纽之地,便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战事。
高欢自崛起以来,功业事迹也不乏神机鬼变之妖异,特别随着年龄渐长,也逐渐开始相信这些方士玄术,于是便将高岳暂且调走。反正这一次本就是他亲自统军出征,军政要务都可第一时间进行调度处理,有没有高岳在州区别也不大。
待到众将悉数坐定下来,高欢便开始讲述他的作战计划。
此役虽然是以消灭西朝政权为最高目标,但高欢也知想要达成这一目标的确是有些困难,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
之前的邙山之战原本是剿杀西朝最好的时刻,结果却因为自身内部人事不够和洽而不得不放弃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战后高欢也是痛定思痛,在国中以儿子高澄整顿贪腐、打压权贵,再通过霸府二兵曹加强对六州鲜卑的管制、从而集中之前过于分散的兵权。
想到这里,高欢便看了刘丰等几员将领一眼。这些归义将领们本身才能勇力便非常不俗,再加上没有信都举义的前功加持,所以对于创建功勋的热情更高,已经被高欢逐渐的从霸府军事边缘位置给安排在了更加重要的位置上来。
“西贼旧年甲兵大损,宇文黑獭势穷智昏,唯有广募关西豪右部曲为军。他却忘了,这些汉儿私曲若堪成军,何至于将乡土拱手退让于黑獭等客寄贼奴!”
听到高欢此言,堂内众将无不大笑起来,心中也越发觉得西军自甘堕落、不再如同往年那样堪为对手。
“当下其军草成,诸营卒因势众而胆壮,可若一旦交战不利,则必溃逃一空。乌合之众,岂堪大战?所以此战便要杀得西贼溃不成军,杀得横尸遍野,杀得那些关西汉儿再也不敢聚附于黑獭麾下!”
完全彻底的消灭西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高欢所定立的第二个目标,便是尽可能多的消灭西军有生力量。
那些关西豪右们本来就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接受宇文泰的招拢整编,讲到上下交心之深,又怎么比得上他从尔朱氏手中解救出来的六州鲜卑之众?
所以只需要给予西军一次痛击,让关中那些豪强们不敢再依附于宇文泰从而受其驱使以命填阵,那么西朝将成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很快就会凋零败落下来。
“臣请为王前驱,为大王攻夺贼城玉璧!”
近年来深受渤海王看重的刘丰猛地自席中站起身来行入堂内,向着堂上大王便叩拜说道。
高欢听到这话后便又笑起来,抬手对刘丰说道:“左卫将军不必急于请战,玉璧城当然要攻,其城悬于汾南,贼众恃此城而贼胆壮。前者佯攻一场,贼情因此骚然不安,今再来攻、以挑其众,待其贼师来救,左卫将军再为我痛击之!”
说话间,他又着令堂外甲卒们将所打制的各种攻城器械陈列一番。大统八年高欢来攻玉璧不下,反遭守将王思政讥讽,心中常常以此为恨,今次再统大军卷土重来,自然也做出了充足的准备。
除了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与计划,他还令术士于堂外设坛做法、以激发玉璧城中煞气,从而令守军智昏力散。
斛律金在堂中看到术士于外招摇作法,眸中闪过一丝忧色,虽然很快便掩饰过去,但还是被高欢给捕捉到了,就席向他微笑问道:“大司马何事萦怀不乐,能不能道来我为你疏解?”
斛律金想了想之后才凑近过去轻声说道:“臣只是觉得大军巨万出征不义,将士皆有用命之志、论势则为必胜,实在不需要这些方伎之术来作招摇。”
“哈哈,如果不是大司马在畔,我怕是难能听此直言。”
高欢闻言后先是大笑两声,然后才又微叹道:“我心中计议也与大司马相同,但军中迷信者不乏。只要能激励士气,此类惠而不费的事情倒也不需要刻意避行。”
听到大王这么说,斛律金便连忙点头,不再就此发表自己的意见。
一夜休整并商讨军务之后,第二天一早,斛律金返归所部,而高欢也亲自率领人马拔营起行,两路人马浩浩荡荡的夹河南去,仿佛汾水中游出的两条苍龙,向着汾南的玉璧城便直扑而去。
玉璧城设在汾水南岸的坡岭塬顶之上,三面临渊、唯南面一路可供人马通行。此城周长十里,虽然不谓极大,但耸立在这塬顶上却坚若磐石,牢不可破。
早数月前,玉璧城中便开始了紧张的备战,城中老弱居民大部分都已经疏散到南面河东乡野之间藏匿起来,留下的多是精壮无畏的悍勇之士。
他们在城主韦孝宽的带领之下用心的加固城防,并且竭尽所能的收储有用的战略物资。
河东各境百姓们也知玉璧城乃是他们最牢靠的保障,所以也都热情的协助防守,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只有玉璧城坚守住,他们才不至于全无遮掩的暴露在东贼刀锋之下。出于这种唇亡齿寒的危机感,凡所境内有识之士,也都尽力而为。
城主韦孝宽三十多岁的年纪,浓眉大眼、脸庞方正,自得悉东朝将要来攻的消息之后,凡所出入公共场合便衣不解甲,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担心遭到东魏间谍或内奸的袭击,而是身负守卫乡土、却敌于外的重任,不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以身犯险。
此时的韦孝宽在亲信子弟们簇拥之下,站在一处库房门外,眼望着兵卒们吃力的将那些圆厚坚硬的粮饼搬运进库房中。
他走到一驾牛车前,先抓起一张粮饼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又直摞起几块在一起,两臂便感觉有些吃力了,这才将粮饼重新放下,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满意之色:“这些粮饼较之河防所用确是更好,你等归后一定要代我多谢李开府!”
负责督运粮饼的吴敬义闻言后便连忙欠身笑语道:“韦将军真是好臂力,这一张粮饼便重达五十斤,收储之后防火防潮,不敢夸言年久,半年之内绝对风味无改。此番运输来的足够五千将士半年所耗,日食两餐,不必省俭!”
“李开府真是精擅造物,名不虚传啊!区区一间仓舍,便可如此盛储丰物!”
韦孝宽听到这话后又不由得面露喜色,原本要储存城中人马半年口粮,若是谷粟之类起码要占据好大空间。这对每一寸土地都异常珍贵的玉璧城而言,也的确是有些奢侈。
但今有了这一批粮饼储蓄,既可以保证将士们的进食,还能给其他物资腾出可贵的空间。尽管防守的任务仍然非常严峻,但他心里也增加了更多的信心,同时对于李泰这个人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随着最后一批运输物资给养的人员驱车离开,玉璧城便完全的进入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韦孝宽手扶佩刀指挥着守军士卒们用土石将城门门洞给完全的填堵起来,以此来表示与此城共存亡的决心。
城内将士们这会儿也都没有喊叫什么壮怀激扬的口号,只是神情严肃的默默看着这一幕。随着土石被填平夯实,一名老卒忍不住轻声喝骂道:“狗奴使得恁大死力,来日挖开城门不累?”
若需由内挖开城门,那自然是需要将城池牢牢防守住、等到敌军兵败撤离,但究竟是否有没有那一天,大家谁也不知道。只是在听到老卒这咒骂时,周遭人便忍不住笑起来,哪怕并不怎么好笑,但还是有的人笑出了泪花。
“城主,贼军来了!”
城池封锁未久,在北面望楼眺望敌情的卒员便匆匆来报,韦孝宽闻言后便点点头,摆手驱散众人,着令他们各自返回自己的岗位上去,而自己则阔步走向望楼。
望楼下,奔流不息的汾水仿佛一道玉带横陈,但在河道中上下浮沉的各种杂物则就仿佛玉带上的瑕疵。今天的河道吃水竟比之前还高了数指,这高出的部分并不是水量增长,而是东朝运载士力物资的舟船!
河道两岸的东朝大军浩浩荡荡、比肩接踵,哪怕站在这视野高爽开阔的位置上,都根本看不到其军势尽头,前后绵延起码有二三十里之长!
此时望楼上一同眺望敌情的将士们在见到东朝军势如此雄大后,都不由得紧张起来,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韦孝宽环顾左右之后便抬手指向那汾水河道,然后便笑语道:“人间不乏老兵久战无名,儿郎们有福了,经此一役何愁壮功不成!”
此时行在队伍中的高欢似乎也听到了韦孝宽的雄言,勒马稍顿,以手搭额望了望耸立在塬顶上的玉璧城,旋即又侧脸看了看旁侧的汾水,继而便喃喃道:“大军至此,一声令下,川流可以改道,山岭也可移平,何况区区一城!”
此时远在陕北的黄河西岸,李泰冥冥中仿佛听到有人唠唠叨叨,但也只当是自己激动之下的幻听,晃了晃脑袋后便对前后将士们说道:“此行东去,直捣贼巢,大统以来无此殊功,只待我部儿郎撷取!”
(本章完)
第397章 兵临乌突
当东朝大军浩浩荡荡的南下兵围玉璧城的时候,东渡归乡的离石胡众们也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启禀主公,前方塬上所立的那座城池,就是乌突城了,也是东贼在此境中设立的最大兵城。旧年贼首贺六浑便亲率兵驻扎在这里,偷袭离石各部,使得各部死伤惨重……”
刘库真在北行往云阳谷娶媳妇之前委任了一人代领部众,便是眼前的刘阿七。讲起当年被高欢率领大军入境围剿的旧事,仍是恨得咬牙切齿,用词都偏于贬义,好像高欢不偷袭,他们就能守得住家园一样。
李泰顺着刘阿七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到耸立在塬顶的一座城池,这城池同样因地势而建,形状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将一片丘陵中地势出众的一座山头大半都给包覆其中,一边是陡峭的坡岭岩壁,一边是蜿蜒曲折的河道。
刘阿七又在一旁解释道:“这座乌突城地当陵水的中游,地势阻连南北,向北可以直达肆州,向南直通大河,东贼常常招募杂胡贼部驻守在这里代替他们把控地方,加害诸部!”
乌突城的这个名字,李泰是知道的。
不只是因为当年尔朱氏残部势力在慕容绍宗的带领下逃窜至此而最终被高欢于此收降,也因为他之前第一次在北州追剿稽胡时所猎杀的那名刘平伏之子刘镇羌,便曾被东魏将其部属安顿在此。
离石胡众桀骜难驯,长久以来都是东魏晋阳霸府附近的危患。在腾出手来将之大举肃清之前,高欢便一直奉行以胡治胡的策略,从西魏境中招募不容于西魏的稽胡来收拾其境内不受霸府管制的稽胡。
刘阿七所谓的杂胡贼部,说的便是这种情况了。而李泰今次做的事情,也是拾东魏之牙慧,用你之前的手段来恶心你。
由于吕梁山的存在,自陕北渡河之后也无法直趋山西腹地的晋阳,而在吕梁山西麓也并非尽是崎岖山岭,经过大大小小水流经年累月的冲刷,也形成了一道地势尚算低缓、沿着黄河东岸分布的陂塬。
乌突城便位于这狭长陂塬的最北端,东魏只需要将这座城池控制在手中,向南便可沿着陵水河道一路扫荡离石诸胡。而离石胡想要重返故地,也必须要将乌突城给攻夺下来,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被东魏增兵入此阻其退路,在这片晋西之地被包了饺子。
李泰之前本不打算这么早过河,且先在离石胡在前面折腾一番,消耗一下东魏留守人马的战斗力也好。但是这些离石胡众也真是水的很,入境之后旬日光景,却还迟迟都未攻克这第一个目标。
李泰深知战机如火,东魏虽然大军南下,但留守的力量若真充分调动起来,同样不容小觑。特别一开始的计划进行如果不够顺利,那接下来再有怎样的构想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加以实施,于是他便亲率一千名绥州人马渡河督战。
当他来到这乌突城外时稍作观望,便发现也不能完全怪离石胡太渣渣,眼前这座乌突城居高临下,也的确是易守难攻。
之前在陕北的战事中,离石胡众折损巨大,李泰厚着脸皮向诸参战大将讨要,再加上他之前在广武城所俘虏的,最终凑起了一万五千多人交付刘库真统率,但其中还有着大量的老弱妇孺,真正的丁壮卒力也只在三四千人之前。
去年生存环境恶劣,过冬物资严重不足,这些离石胡又折损了两三千众。到如今李泰要让他们渡河归乡,前路人马男女壮力统共五千多人,而且在这些人有具体功勋战绩前,李泰也不会给予太精良的武装,无非一些简单的刀枪器杖。
河东的玉璧城也不过只是周长十里左右,而眼前这座乌突城所处地势虽然不像玉璧城那样极端,但城池规模也不遑多让。高欢十几万大军围攻玉璧不下,李泰指望这五千多离石胡残众便想攻夺乌突城,也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五千多人甚至连这座城池所在的陂塬都包围不起来,刘阿七便将部众们聚成一座大营,设在陵川上游河畔。
这家伙也算是颇知兵事,早前便曾统军将李穆围堵在广武城中,虽然也是仗着人多势众,但能控御这么多人马,本是也是一项颇为难得的本领。
由于没有精良的军械武装,也没有条件打造强力的攻城器械,刘阿七几次组织攻城都没能有什么大的突破,仅仅只是将守军的兵数和战斗力试探一番。
原本李泰还觉得进攻一个悬设在外的城池据点简直太轻松了,战术简直一拍脑门就来,把陵水河道挖开引走、渴死他们,要不堆土山,堆得比这城池还高,居高临下的干,地道都不用挖就干下来了。
可是在实地观察一番这城池地势格局后,他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莫非我李伯山也要在这里小小的快乐一把?
凭他几千人的兵力,大工程那就不用想了,真要把自己折腾的疲惫不堪、人心涣散,那也只是上赶着来送人头,跑都没有力气跑,被守军直接冲出来就给收割了。
心念至此,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旋即便望着刘阿七发问道:“城中守军约有多少?有没有试过诱出交战?”
“守城徒卒,约在两千余众。自我部入此便据守城中、完全没有外出之意,我部也是人马疲弱,整聚不散还能号令进退,一旦有失约束,恐怕是要崩散开来,难再整聚,所以并无……”
刘阿七闻言后便摇头说道,越是复杂的军令,便需要越高的兵员素质和稳定的军心才可执行。
如今他这一部人马无论战斗力还是装备给养,无一可称精良,唯独凭着回返故乡这一愿景才聚集在一起,任何不够简单直接的命令都有可能造成认知混乱从而群情崩溃。
李泰也知这支队伍是个什么鸟样子,闻言后便也没有过多的诘责刘阿七,只是抬手指了指一个地势开阔、适宜骑兵交战的方向对刘阿七说道:“既然没有试过,那不妨试上一试。稍后你且督战攻城,若仍难克,便拔营撤离,向东南方去,不妨作出一些败军之态以诱守军。”
他虽带来了援军,但也只是一千名骑兵,即便全都投入到攻城作战中去,能够收到的效果也非常有限,只有在野战中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战斗力。
他所部那队骑兵并没有暴露在守城敌军的视野中,停在远处山谷间休整。只要守城将士们稍有胜负心,眼见这一部人马攻城不克后又狼狈撤离,必然也是不肯轻易放过,极大可能会出城追击。
毕竟高欢之前亲自统率大军一通征剿才将这一片区域肃清,若这些守城将士坐望逃回此间的离石胡众再流毒于野,必然也会遭受严厉的惩罚。
“仆谨奉主公所命,一定尽力诱出贼师,但斗胆恳求主公,这些徒卒们历经磨难若仍不死,应是天意活之,请主公能引护他们重返故乡!”
听到李泰毫不怜惜的便安排他所部人马为诱饵,刘阿七也是不敢反驳,只是顿首于地向着李泰重重叩首说道。
“后路不需你作忧计,前者我既将你们包庇下来,便不会再往死路引领。只要能历战有功、抵偿前罪,我言出必行,一定助你们夺回祖邑。你若对此仍存怀疑,即刻卸甲自去,我自着别员督众!”
李泰闻言后便沉声道,他也不担心这些离石胡返回此间后便反骨横生而背叛他,如今大河两岸唯一能容得下他们且可以提供有效帮助的便只有他。
“不敢不敢,求主公恕罪!”
刘阿七听到这话后又连连叩首请罪,直至李泰发声原谅这才敢站起身来,然后回返营中开始安排攻城事宜。李泰便也拨马归返所部,等待将敌军诱出再作野战。
战争很快打响,在刘阿七的部属亲信驱赶督战之下,众离石胡营卒们又呼喊着向乌突城城门冲去,但当冲到城门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城头上守军便引弓射来,冲在最前方的胡卒们尽管有着木板、草盾等防护工具,但也在不断的倒下。
守城之军矢力充足,不时还有滚石檑木从城头上被抛落下来,而攻城的一方却连基本的甲防都无,只凭着一腔悍气前后蜂拥着冲到城墙下,但没有攻城器械的配合,也完全做不出什么有效的进攻,只是徒送人命而已。
看着城外这些敌人笨拙的攻城方式,城头上守军都忍不住发出畅快的笑声,若非将主谨慎保守,他们早忍不住便要冲出城去将这些军容狼狈的乌合之众大杀一通了。
自杀一般的徒劳进攻自然难以持久,在丢下几百条人命后,胡卒们便又潮水一般退回,并有刘阿七所提前安排的兵长直引着所部卒众们往陵水河流中逃去。
其他兵卒们眼见同伴惨烈死状,也都下意识的想要远离那令人绝望的杀戮场,便也纷纷逃入河流中去。秋日的河水虽然已经有些刺骨凉意,但还不足以冻得人手脚麻木,更兼河道水流变得浅缓,很快便又胡卒泅渡过河冲上对岸,往更远处的荒野奔跑而去。
正如刘阿七所言,这些胡卒军势本就在崩溃边缘,眼下只需稍加推动,根本不需要再作势伪装,便是一副活脱脱的溃败之相。
此时乌突城头上守军看到敌人们不战自溃,也都忍不住哄笑连连,很快便有绳梯筐笼被放下来,不断有守卒攀爬下来,直冲敌军留下的那座营垒去收割败卒、收捡物资。
(本章完)
第398章 先下一城
2023-07-31
强兵列阵,自是不折不扣的杀戮机器。可若是溃败之卒,那就彻底的沦为了待宰羔羊。
此时的战场上甚至出现两三名东魏士卒提刀追赶,便能将上百名胡卒驱赶的亡命飞奔并任性屠杀,这些胡卒们却根本不敢驻足停顿下来进行反击。
此时仍隐匿在山谷中的骑兵队伍里,梁士彦快步行至李泰身畔,一脸跃跃欲试的叉手请战:“郎主,贼军出城已有数百,离石胡众军势更加溃烂、伤亡渐多,仆请为前队攻杀出城之贼!”
“且慢,还不到时候。乌突城乃是此间大戍,领控偌大区域,必然是有精骑养于城中以备变。今其精锐未出,暂未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