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眼下比较属意的有三个人选,分别是李迁哲、梁士彦和徐文盛。徐文盛作为南梁归降而来的将领,暂时或是不必加以总管重职。至于李迁哲和梁士彦,就让李泰有点无从抉择。
权衡一番后,他还是决定按照接下来针对王琳所部人马的清剿战事来考察一下几人的表现。无论是在才能上还是资历上,两人其实都有担任总管的资格,最终李泰也不排除设置双总管,让他们分别管理一部分区域的情况。
这五个总管府,基本上便构成了山南道大行台的统辖范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再进行什么大幅度的人事调整。
诸总管之下更加细致的州郡长官和防戍将领们的任命,那就需要李泰来日抵达襄阳之后进行更加细致的挑选和调整。而且此番江陵之战仅仅只是进行了物质方面的奖酬,至于诸将的名爵官位,也要进行更加周全的论功评定再加以封授。
李泰所拥有的封拜黜陟的权力,除了基本的人事任命和官员升降等职权之外,也包括官爵的赐予。因此将士们的封赏只通过行台处理就能完成,当然最终的结果还是要奏报到朝廷中去,通过朝廷的名义加以认定。
在处理完这些人事构架上的调整和任命之后,李泰便开始布置针对湘州王琳所部人马的攻势了。
王琳绝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对手,且不说李泰对其原本人生履历的了解,就算在这个时空中,他也对当年王琳率军围堵自家水营的事迹记忆犹新。
此人作为平定侯景之乱的军功第一绝非浪得虚名,而其部众也都精勇有加,甚至在没有王琳的指挥下占据长沙作乱,搞得王僧辩都要吃瘪,可见其部伍战斗力之强悍。
眼下新年刚过,还处于一个枯水期,会对王琳水军战斗力和部伍的机动性造成一定程度的制约。如若等到天气转暖、江湖水涨,无疑会令战斗难度变得更高。
就算李泰所部人马已经配备了数量可观的舟船器械,但水战经验的养成并非朝夕之间。如果有的选,当然还是要选择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之内击败对手。
所以李泰也是打算在开春之前便将王琳这一劲敌给解决掉,哪怕不能彻底的围歼消灭,也要将之驱离江陵周边。
李泰这一次并不打算亲自过江征讨,而是以李迁哲为西路主将,率领一万人马连同徐世谱等诸军沿天门郡南下,自洞庭湖以西向湘州发起进攻,直击长沙城。
与此同时,梁士彦为东路军主将,同样率领一万人马由巴陵南下,以徐文盛为水军主将,水陆并进的沿洞庭湖向下进击。
除此之外,高乐等诸将同样也率部渡江,进驻洞庭湖与长江之间的赤亭、华容等地,控制要道的同时随时策应两路人马。诸军人马计有将近五万之众,对于王琳这个对手可谓是非常重视。
做完了这些人马调度之后,李泰便留在江陵城中,静待南面传回战果。
第848章 为国捐躯
《汉阳志》有言:云在江之北,梦在江之南,二者结合起来便是云梦大泽。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转、沧海桑田的剧变,位于大江以北的云梦泽渐渐退化为沼泽沙洲湿地,最终形成了陆地。至于大江以南的泽野则仍然保留了下来,不再以云梦而称之,转而称之为洞庭湖。
李迁哲这一路人马刚刚过江不久,南面便传来了变故,原本已经奉表请降的天门郡局势出现了反复,有境内土民聚众为乱,直袭郡城而后据城响应王琳之军。
与此同时,王琳的部将侯平也率领一支人马进入武陵境内,于境内兼并弱小、肆意横行,大概是要积蓄实力、准备北进。
李迁哲一行尚未深入境内,局面便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也不免让人有些忧心。在决定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之前,李迁哲还是与徐世谱等将领们认真商讨了解一番。
“天门郡地处群山峰岭之间,唯澧水一道与外勾连,其境多群蛮洞寨分布,岩窟穴居,难于统御。哪怕在旧梁年间,此地也不以治而称。其民彪悍轻死、性躁好斗,五溪群蛮虽然别于中国之种,但若能够加以统合,亦不失为良卒……”
天门郡即就是后世的张家界所在,虽然在后世乃是一个风光秀美的旅游胜地,但在当下而言却绝非什么良善之地,峰岭叠嶂、山路崎岖,其地多有蛮人部落,与外界沟通的渠道非常有限。
陆路通道多为盘山小径,难以容纳大队人马通行,唯有通过澧水水道进出才算是比较方便的道路,但就算是水路,也难以容纳大型的战舰出入,往往都需要轻舟快艇。有的地方湾流过于激荡,甚至还需要攀岩绕道,像这样的冬日里,舟船也不能畅行无阻。
在经过徐世谱等人的讲解后,李迁哲也意识到此行任务的艰难之处。他本就出身山南豪酋,心里自然清楚这些山野未化之地是个什么形势。此间蛮众往往恃险不宾、唯利是图,单纯凭着武力剿定的话难度非常的大,而且也没有太大的价值。
但如果放任不管,那这些蛮人就会更加的放肆,并且其内部还会渐渐形成一些比较庞大的部族,随着势力渐壮、人口更多,单纯凭着彼此间的兼并已经不能获得更大的势力发展的时候,就会寻求对外扩张,走出山野向外烧杀掳掠。
天门郡地处澧水的中上游,澧水则直入洞庭湖,尤其在流出山区的这一段流域之间便是人烟稠密的农耕地区。如果天门郡不能稳定控制,那么整个洞庭湖西岸都会遭受威胁,南面的武陵等地同样也会变得不安稳。
在经过一番思忖权衡之后,李迁哲先引大军滨水扎营,然后派遣斥候乘轻舟西去,沿途宣告大军将要出动进击盘踞在天门郡城中的蛮部乱兵,并且告诫沿途群蛮部落,若非从乱之众各自紧闭寨门不出即可免祸,如若有心向王师者,可以引部沿澧水等候劳军,待与后路师旅汇合之后,一定重加奖赏。
天门郡地势虽然比较闭塞,但并不意味着群蛮就没有与外界交流的需求,因此在澧水沿岸也分布着许多的蛮人部族。
在李迁哲接连派遣数路斥候、不断沿澧水航道宣扬其命令之后,左近这些蛮人部落便也都渐渐得知了相关的情况,只不过群众对此反应却是比较冷淡。
虽然这声令恩威并施,但众蛮人们对此多不怎么感冒,当年梁兵也常常入境宣威,但去后不久这片山野仍是原本的秩序。如今到来的西羌虏兵,据说必须要乘马出行,一旦踏足实地,腿脚都会发疽变烂,但是放眼山野之间,哪里能让他们纵马驰骋?
就在这些山野群蛮的议论声中,数日之后,李迁哲率领定乱队伍登船西进。因为大型的舰船难以航行,因此只能乘坐轻舟快艇,使得队伍在这航道中拉伸极长,首尾相距足有十数里之遥,而且船上甲士威猛,对于不常见到如此强盛人马的蛮众们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震慑,渐渐收起了心中的戏谑之想。
冬日水枯、河谷蜿蜒,再加上队伍是逆流而上,因此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因为李迁哲之前派人做出的宣传,吸引到许多蛮部民众站在左右山岭上观望大军的行进,但却极少有敢于靠近并作接触者,对于这些山外来人敬而远之。
队伍行进的第三天,仍是一副无人问津的状态,并没有发生什么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的画面。但是在午后时分,由于湾流冲击将队伍中一艘船冲上了河滩直接搁浅,船身都横了起来,使得后面的船队航行也大受影响,很快就造成了航路的拥堵。
船上甲卒们只能赶紧下船,然后用绳索拖拉试图将这搁浅的船拉回航道中,但是因为船只过于沉重,一时间难以移动分毫。
正在这时候,旁边山坡上看热闹的几十个蛮人壮丁凑上来搭手帮忙,一番努力之下,终于让这艘搁浅的船重新滑入了航道中。
“不准他们离开!”
后方战船上的李迁哲看到这一幕,连忙大声呼喊道,同时着员放下轻舟快艇,绕过其他船只,亲自上前准备处理此事。
前方甲兵们闻令后忙不迭抽出弓刀将这些蛮人包围起来、不准他们离开这里,这些蛮人们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好心竟然遭到如此对待,一时间也都惊怒交加,有的气得哇哇大叫、有的则跪地求饶。至于周遭山林间那些围观的蛮人们,也都纷纷大声呼喊、发泄不满。
李迁哲抵达现场后却并没有下令处罚这些蛮人,而是着令兵卒们从船上取下一些绢米物资,给这些帮手的蛮人每一个发给一匹绢、五斗米。
“太多了、真是太多了!”
临近澧水航道也不乏蛮人靠着当纤夫拉船谋生,那些刚才跳下来帮忙的蛮人们也未尝没有此类的想法,当见到李迁哲竟然给予如此丰厚的赏赐后,一个个既喜且惊的连连摆手说道。
“王师入境,此乡自此以后便是新治。尔等义助王师,应当受此奖赏!”
李迁哲先是笑语说道,旋即便指着一个最先下来帮忙的蛮人说道:“你是群徒首义,自此以后前后二十里航程便为你所掌!”
那中年蛮人听到这话后更显局促,连连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倒是旁边一名蛮人开口道:“君侯赏错了,这是一个洞奴,哪里能做洞主!”
李迁哲闻言后却大笑两声,又对那中年蛮人笑语说道:“既然被王师立为义首,自此以后再非奴身!谁是你家洞主?我自使物将你赎出,他若不允,那你便提了他做个新洞主!”
那中年蛮人对李迁哲言语意思还不甚明白,待到身边有人凑上来小声解释一番,这才顿时一脸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过了一会儿才在旁边人教导下连忙叩首谢恩:“多谢君侯、多谢君侯!”
李迁哲自知与土人第一次的接触最为重要,当即便抓住这个契机,着令队伍暂停于此,就在左近山坡合适的地点凿山砌石、掘土设栅,到了第二天,一座规模不小的岩穴山寨便出现了。
那中年蛮人被任命为此间洞主,与那几十名帮忙拖船的蛮人组成了一个新的部族。这些蛮人们有的乃是其他部族的洞奴,有的也是贫苦之人,有家人的被一并赎来此地,还没有成婚的则就从左近蛮部挑选女子给以婚配。
这些五溪蛮内部虽然没有严明的社会组织,但也存在着等级,尤其毗邻水道的地点意味着与外界接触的机会,更是需要非常强大的部落才能享有。
李迁哲划给这个新部族的领地自然也是有主的,分属于左近两个族众千数员的部落。当李迁哲派人去与这两个部族接洽时,他们各自酋长倒也机灵,没敢表现出拒绝的意思,各自连连表示对此没有异议。
但李迁哲还是让人将这两酋长请到船上来,对着战战兢兢的两人笑语说道:“王师入境来播教化,可不是为的损害你等去肥他人!你两位有什么要求,不妨也一并道来,只要诉求还算合理,我也会满足你们。”
其中一个酋长还是连连摆手不言,另一个则忍耐不住的说道:“我父旧被苦水岭大洞主杀害,那部族丁壮上千,我敌不过,君侯若能为报仇,我甘心再献一片领地!”
转过天后,当那名提出要求的酋长见到仇人的首级正血淋淋的摆在甲板上的时候,忍不住便泪如滂沱,连连向李迁哲叩首谢恩。
这一幕落在周遭看客们眼中时,心中也都多有唏嘘。而另一名昨日不敢提出要求的酋长这会儿则福至心灵的大声喊道:“我有事要告君侯、要告君侯!我有亲生的女子一名要献君侯,君侯若肯接纳,我也再献领地!”
李迁哲听到这古怪要求,脸色顿时一黑,忍耐住要抬脚把这酋长踹下船去的冲动,过一会儿才说道:“那我便多谢洞主赠送了!”
(本章完)
第849章 杀我酬军
相对于李迁哲这一路人马的波折,梁士彦这一路就顺利得多,率军东去巴陵汇合徐文盛所率领的舟师之后便一并南下。
洞庭湖以东无论是地形还是情势都要较之湘西更加的简单,过江之后一路尽是平野川泽,并没有什么艰难险阻可以阻拦大军的前进。
梁士彦所部军队配备了数量可观的骑兵,因此他也并没有选择按部就班的行进,而是将大队人马安排与徐文盛舟师配合行进以吸引敌人耳目,而他自己则趁机率领两千精骑直袭地处汨水北岸的岳阳城。
岳阳守将乃是王琳的部将任忠,因知西魏大军正自南下,任忠还在亲自带领军士们修补水门河防,却陡然被告知城北出现大队敌军。
任忠得知此事后自是惊慌不已,忙不迭召集甲员们回城戍守。然而这时候梁士彦已经率军抵达岳阳城下,自然不会再给敌军巩固城防的机会,绕城驰行一程,很快就在城池西南角发现一个防守漏洞,率军一鼓而入,就在守军猝不及防下已经将城池杀个对穿。
因为梁士彦所部冲杀来的太过迅猛,许多守军都还没来得及撤回城中。守将任忠率部据守于城主府内,身先士卒的打退了几次敌军的进攻,本待城外人马入城之后再里应外合的围杀敌军,然而梁士彦亲率五十骑向着城南一路冲杀,直将这蜂拥入城的守军杀得大溃而逃。
没有了外部的援军可以仰仗,再见到魏军虽然不再发起进攻、但却向城主府中抛扔薪柴,大有要将此地付之一炬的架势,守将任忠只得率领府内百余残兵缴械请降。
“贼将何人?遭此急袭竟然还能退守一处,伤我数人,大不似吴儿惊怯。”
待到任忠被缚之梁士彦面前,看到这个周身浴血的壮汉,梁士彦忍不住开口说道。
任忠听到这话后连忙以头抢地的回答道:“将军来势直入神兵天降,罪人败军之将何敢言勇,只是生平未见如此天军威容,惊怯求生才冒犯威严,恳请将军饶命!”
梁士彦听到这话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奴儿既然贪生,那就需要细思何以助我,但能有助于事,我又何吝活你!”
任忠闻言后便又连忙说道:“罪人任忠,本淮南合肥人士,旧从鄱阳王勤王无功,后为王琳用强胁迫。前闻太原王李大将军雄据罪人乡里,便深为憾没能就乡相投,今能得从将军麾下而为王事奔走,也是补偿遗憾,敢不为将军效力!”
这任忠倒也干脆,为了活命直接向梁士彦交代由此渡过汨水向南二十多里外的湘阴附近有一座王琳大军的仓邸,里面存放着许多王琳抵达湘州后各方筹措掳掠得来的资货,为的是在开春之后用作大军反攻江陵的军资。
梁士彦得知此事后自是大喜过望,为免王琳有所警觉,当即便下令队伍于此稍作休整后便继续南行,一鼓作气的端掉王琳这一粮仓。
洞庭湖平原虽然地势平坦,但有一点比较烦人的那就是河泽弥补、水网交错,这就极大的制约了骑兵的机动性。但是因为有这任忠的配合,梁士彦一行还是顺利的摸到了这座仓城所在。
此时境域内的王琳守军也有警觉,就在梁士彦一行到来的同时,西南方向也有一支敌军舟师快艇快速的向此而来。
梁士彦见状后当即便分出几百精骑沿河道阻截这一支援军,而他则下马持槊、亲率部伍向着这座仓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一番猛烈拼杀之后,仓城本就不多的守军也已经死伤殆尽,再难发动什么有效的反击,梁士彦率军进入仓城后也不暇久留,当即便喝令军众在这仓城中四处抛撒火种,大火很快便在诸仓舍之间熊熊燃烧起来。
“狗贼!狗贼竟敢烧我粮仓,当真该死!”
此地距离长沙已经不算太远,而王琳近来也正因为魏军南犯一事而于左近巡察,当得知仓城遭袭的时候便亲率部伍赶来奔救,但当他还在十几里外的时候,便看到仓城所在火烟冲天而起,顿时气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起来。
他一边大声喝骂着,一边着令部众们加速前进。他身边数百亲兵各自也都策马疾行,然而这些之前与蜀军交战时所缴获的蜀马着实不擅长疾行速奔,当其一众赶到仓城的时候,火势早已经在仓城中蔓延开来,而那些来犯纵火的敌军们也早已经扬长而去。
“快快灭火,抢救物资!”
机动力的欠缺让王琳纵使满心愤懑,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先下令灭火以挽回损失,同时又恨恨说道:“着令诸方城戍,各备烽火示警。这些贼虏入夜总需住宿,一旦察其营垒所在,立即斫营杀之!”
南舟北马,一旦让北方的军队大举突破江防而渡江南来,凭其骑兵强大的机动力,除了坚壁清野、驻守坚城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有效的应对方案。
王琳满心忿恨的想要斫营报复,但梁士彦一行在接连告捷之后却并没有再继续恋战停留,而是一路撤回北面,与本部大军汇合。当徐文盛在得知梁士彦此去已经是连克两座敌城,并且还烧毁大量敌军粮资的时候,也不免连称佩服。
因为梁士彦奇袭得功、初战告捷,使得军心大振,将士们越发的士气如虹,继续向南进军。反观王琳这里,情况则就变得有些不妙了。
王琳的势力并不算弱,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强。其人在侯景之乱被平定后便已经拥有了上万部曲人马,当其部占据湘州为乱的时候,就连江陵军府一时间都难以平定下来。
江陵陷落之后,王琳是唯一一个率领大军回援、并且抵达江陵附近的南梁大将。虽然因为江陵陷落的太快使得他也没能及时赶到支援,但他在入据湘州后,还是吸引了众多大江以南的势力前来投奔依附,使得王琳军势暴涨,所统率的大军足有五万余众。
这些人马最为核心的自然是王琳本部精锐,其次便是他在岭南一路返程当中招募到的勤王师旅,然后便是在湘州当地所聚集的汉蛮军众。
除了这些实际已经聚集到湘州的军队之外,还有其他分处各境对王琳声援响应、给予粮草支持的各地豪强酋首们,若是全都整合起来,绝对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王琳才敢盘算着反攻收复江陵。
但是西魏大军一俟南来,便给这些聚集在湘州的军队狠狠上了一课,让他们见识到了西魏精骑来去如风的威猛。原本信心十足的群众,这会儿便也都有些底气不足。
底气不足的表现之一,那就是频频向王琳催讨军资,不管是真缺粮还是假缺粮,还是先把物资要到才能踏实放心,起码分行李散伙的时候也方便。
湘州所在虽然也称得上是鱼米之乡,但是前有河东王萧誉、后有王琳部众据城为乱,一直都不怎么服从江陵的管制,所以梁帝萧绎对此也是施行的一个高压管理,对民众多有压榨,也不准府库进行大量积存,凡是有价值的物资统统都搜刮到江陵去,反正彼此之间航运发达、交通便利。
王琳急匆匆的自岭南归来勤王,所携带粮草辎重本就不多,江陵城陷后又全无接济。这么多人马聚集在湘州,消耗本就极大,而且刚刚还被烧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仓库,此时再面对诸军讨要军资,情况不免更加的困难。
但是面对诸方前来催讨物资的人员。王琳全都和颜悦色的招待,并且约定数日后一个时间,让众人一起来长沙城运输物资。
等到约定的这一天到来,诸将各自率领部曲进入长沙城内,但迎接他们的却并不是丰富的物资,而是赤裸着上身站在寒风中的王琳。
王琳望着疑惑不解的众人,手持尖刀缓步走下台阶,大声呼喊道:“军无粮秣不行,此情琳亦深知。然则湘州府库本就贫瘠,诸军耗食至今更加难继。今有两策以告诸位,某一身置此,诸位可以割我骨肉分食,或可能当一餐。
如若此计不能充饥,另有羌虏师旅南来,其众前夺我江陵府库积藏,军资必定丰厚。诸位若能聚力破之,不独大功于国,亦能大获于敌!杀我,还是杀贼,诸位该当何计?”
众人也都没想到王琳竟然玩这么一手,一时间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该要如何作答。
片刻后突然有人暴喝道:“诸公兴兵聚此,难道不是为的勇赴国难?王湘州忠义无双,群众推举为大事盟主,忍因半餐饥渴而弃之?天下大势、梁家国祚皆在诸位一念之间,既有任艰之志,能无效死之心!但能击破贼寇,何不可得?又何必于此刁难王公,穷较一时之长短!”
待见众人各露迟疑之色,王琳才又着令将一批财帛物资推入进来,向着众人大声呼喊道:“既举大事,自当无私!凡我所有,有求皆允,但若只是刁难害事,我一身尚不足惜,何况尔命!”
(本章完)
第850章 斫营建功
洞庭湖南面,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厮杀声遍及泽野、此起彼伏。
开阔的湖面上,战斗异常激烈,庞大的舰船仿佛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粗大的拍竿不断砸落下来,凡所及处人舟俱裂!
楼船大舰便是水战中的王者,凭其硕大的船体、强大的势能而所向披靡,尽管交战的对方同样也是精勇的士卒,但再怎么勇敢的战士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在没有同样强大的战船加持下完全难以抵挡大舰的攻势,在被这战争机器摧残过后,幸存者寥寥无几。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命令及时传达到参战诸舰,徐文盛也身在当中一艘战舰上面,他锐利的两眼如鹰视一般,敏锐的捕捉着战场上各种局势的变化,及时调整舟舰阵式,将敌人的活动空间逐渐压缩到水面一隅,并且向着湘水河道进行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