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57节

  此举自然引得天下人侧目,而这当中尤以早就已经暗生不臣之心的契胡首领尔朱荣最为积极,当即便率所部人马以为孝明帝报仇为由而进军洛阳。之后尔朱荣虽然占据洛阳,但因自觉实力仍然不算强大,为了镇压反对势力且立威,于是便在河阴大肆屠戮满朝公卿大臣。

  在场众人当然都听说过河阴之变的故事,甚至有的人在当时便是作为尔朱荣部众一员而亲身参与过河阴之变。此时听到李泰突然讲起此事,他们也都不免各生联想,莫非李泰是也打算效法尔朱荣,借着入朝戡乱之名而再造一场河阴之变?

  须知当年的陇西李氏乃是在河阴之变中死伤最为惨重的名门世族之一,而许多北镇武人诸如高欢、贺拔岳等当年都曾是尔朱荣的部将,也难说当时手中有没有染上洛阳公卿们的血。

  如今作为陇西李氏成员的李泰正自得势,在关中将这些镇兵与其后人们大杀一通以报复前仇,翻旧账的同时顺便清理一下政敌,似乎也说得过去。

  当念头流转至此,众人心中也都越发的惊恐,就连李弼等人都只是暗窥李泰神情而不敢轻易发声。

  李泰将众人神情变化收于眼底,自然清楚他们各自心中所想,但也并没有多作解释,而是继续说道:“旧者孝武西狩,贺六浑背负逐君之丑尚不知羞,暴迁洛阳士民于河北,自河阳至邺,枕尸满途,饿殍遍野,其暴虐同辙尔朱!”

  北魏末年内忧外患、战乱频生,洛阳作为北魏的国都自然也是饱受摧残。如果说尔朱荣所制造的河阴之变是对公卿士族的诛杀,那么高欢在孝武帝西逃之后仓促迁都于邺城,就是对黎民百姓的迫害。

  诏下三日,车驾便发,户四十万,狼狈就道。短短十六个字,又比史书浓墨重彩所记录的河阴之变所凝结的血泪更多,只不过是绝大多数的受害者难能发声罢了。

  “王业西迁,关西受命,自大冢宰以下群臣戮力,遂使大统有继。大冢宰精诚王事,虽俯仰咯血,仍然就征于途,可惜天不假年,事业中止,令人痛惜。”

  李泰讲到这里,又从席中站起身来,而在堂群众看到这一幕后也都纷纷起身抬头仰望,便听李泰继续说道:“我今仓促受命,救危戡乱,情知责任重大,非匹夫一力能为,亦需群众相助。

  前者常有巨寇以治乱之名欺天虐世,今与诸位、与关西父老相约,此番归朝戡乱,有罪必惩、量刑有度、不加滥诛!守此三则,安国护民,乱法度者,虽微不饶!”

  “大王英明!”

  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李弼便率先作拜称颂,其余众人见状后也都一一效法、作拜堂中。

  (本章完)

第943章 宣令戡乱

  同州中外府,众人都还不知太原王已经进入潼关的消息,而宇文觉在自觉人心势力已经整合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也已经在考虑自己的名位问题,感觉自己略阳公的爵位已经有点配不上当下的势力,也不足以震慑人心。

  由于如今皇帝拓跋廓便被安置在中外府中,所以宇文觉考虑这些事情倒也并非妄想,要获得皇帝的承认也方便。只是当他在与下属们讨论这个问题时,内部还是颇有纷争,不能达成统一的意见。

  如李基、李晖等几名宇文家婿子,都觉得如今大冢宰灵柩尚停在潼关,都还没有返回同州正式发丧,所以宇文觉眼下便继承大冢宰官爵名位还是有些欠妥。

  而之前宇文觉也正是以父亲灵柩未归、自己尚未居丧为由,大肆纳娶妾室以收拢人心。如今则被几个姊夫们又以此作为借口,阻挠他的名位更进一步,这自然是让他分外不满。

  不过心中虽然不满,他也不敢直接跟这几个姊夫翻脸。虽然说如今他麾下卫队已经扩大到了上千人规模,但如今中外府所掌握的几万人马仍然需要仰仗这几个武卫将军领掌控制。如今几人总还表示臣服自己,可真要翻脸了,也会让宇文觉很不踏实。

  只是在私底下,他还忍不住忿忿道:“诸武卫思计保守,仍然不肯俯首尊奉于我,着实可厌!今李伯山正自引部西来,虽然潼关尚可拒之,但我名位皆逊于他,又该以何等名义才能节制关中人事来对抗强敌!”

  感受到宇文觉那颗炽热的渴求进步之心,很快便有新进得宠的心腹督将乙弗凤向宇文觉进言道:“诸武卫所言只是略阳公暂时不宜继承主上官爵名位,但却未言不可另作封授啊!如今国事府事俱仰略阳公一人,略阳公之官职爵名却仍同于常人,这自然是大大的不妥。若不加尊名,将何以号令内外?”

  宇文觉听到这话顿时便也眸光大亮,拍着乙弗凤的肩膀便大笑道:“我若得封王爵,当酬卿以郡公!”

  乙弗凤闻言后自是大喜,连连叩首谢恩。而其他亲信见状,也都争先恐后的进献计策,热火朝天的讨论应当给宇文觉请封怎样的王号。别的不说,起码在知名度上是不能逊色于李伯山的太原王!

  李植原本是宇文觉的头号心腹,不过随着宇文觉所网罗到的党徒越来越多,便也渐渐的不再对李植言听计从。而且宇文觉多数时间都在任性胡闹,李植却总还需要处理一下中外府的正经事情。

  尤其随着近来局势越发转坏,李植也已经在谋思退路。

  诸如撤离关中也是需要物资维持沿途的消耗,但之前大军东征已经将中外府所积存物资消耗大半,而近来中外府看似折腾的非常热闹,但其实也仅仅只局限于同州一隅而已,其余州郡、甚至包括雍州长安,对于中外府的命令其实都不怎么配合。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植想要撤离关中就需要加紧筹措物资给养。而且还需要争取外部诸如突厥的支持,所以中外府之前与突厥交涉往来的人事也要进行一番整理收拾。

  诸多事情堆在案头,也让李植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陪着宇文觉胡闹。所以一直等到宇文觉那些新的心腹党徒们将为宇文觉请封王爵的奏书送到皇帝案头,李植才得知竟有此事。

  他忙不迭前往皇帝居所取回那份狗屁不通的奏书直接焚毁,然后才又来到宇文觉这里质问道:“究竟是哪个胆大妄为的蠢物竟敢鼓动略阳公舍弃主上嗣序转求他封?”

  “我、我只是自感爵名流俗,不够尊显……”

  面对李植的冷脸质问,宇文觉一时间也不免有些讪讪之态。

  而李植在听到这话后又沉声道:“略阳公乃是主上嫡系嗣子,这便是最为尊显的名份!公扪心自问,领掌府事以来有何功业可以值得如此殊封褒扬?方今外患深重,略阳公实在不宜为此哗众之举!”

  “我父造此社稷,我嗣之继之,直为天子又何妨?司录安敢如此放肆!”

  宇文觉原本还有一些不好意思,但见李植仍是神情不善且一副训斥的语气,一时间也不免羞恼有加,当即便横眉怒声道。

  随着宇文觉勃然色变,其身旁众党徒们也都纷纷面露不善之态,像是之前热心为宇文觉出谋划策的乙弗凤等人更是直接抽刀在手,隐隐将李植给包围起来。

  一个疯狂的氛围和环境中是容不下理智的,哪怕是李植这个始作俑者,如今都因为不够癫狂而遭到了抵触与敌视。

  当察觉到此间气氛有异的时候,李植顿时也自觉毛骨悚然、汗流浃背,他不敢再对宇文觉的胡闹横加指责,而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连忙疾声说道:“略阳公之忧,卑职亦有所计。唯今中外府非是朝廷纲纪所在,君主巡狩于外,纵有殊封、难彰尊崇。旧者李伯山承封于山南,不使入朝觐见,便是主上有意贬抑其人。略阳公今要求进,正应奉君入朝,张扬威风,在朝中群臣见证之下领受封土,才可彰显荣耀!”

  宇文觉听到李植这么说,脸上的怒容才稍有收敛,又望着李植说道:“司录是我心腹,但有进计恭敬献来,只要所言有理,我又怎么会不采纳?难道我不知入朝受封更显尊荣?但今强敌来寇,又哪有时间转道长安受封?便且事从便宜,未尽之事可以却敌之后再补!”

  “卑职、臣谨奉王命,但请大王暂待短日,容臣筹备文物以成礼仪。”

  听到宇文觉仍是坚持受封王爵,李植也只能点头应是,以筹备礼仪为名稍作拖延,同时心内期盼着前往长安的父亲能够尽快传回好消息,否则再任由宇文觉胡搞下去,同州这里局面估计都要立即崩溃了。

  与此同时,远在长安的雍州州府中,李远一脸气急败坏的望着面前仍自无动于衷的李穆大声道:“显庆,你为何仍要执迷不悟?李伯山若真的是仁善之徒,何以短年之内便聚起如此雄壮势力?

  我家久为大冢宰心腹爪牙,关西人尽皆知,即便没有少辈祸事,李伯山入关之后会轻饶我等旧府亲信?唯今之计,只有收聚那些不容其人的霸府遗类退据原州,才是长久自保之计!”

  “阿兄,你才是太偏执了!太原王如果真的只是利欲熏心而无公义,早已经率众自武关而入,何必奔救河洛,如今受阻潼关之外的将是你等而非山南师旅!”

  李穆望着兄长语重心长的说道:“更何况,主上临终之前尚且托事太原王以继其功。阿兄你今偏信小儿邪言,竟欲挟君出走、祸我满门,我绝不会容许你再继续造大祸患!”

  早在江陵战事了结之后,他们兄弟之间便已经暗藏分歧,如今到了决定整个家族前程的关键时刻,矛盾便彻底的爆发开来。

  为免兄长继续行差踏错,李穆索性着令家奴将李远关押在宅中,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晨,李穆却被告知李远说服看守他的家奴越墙而走。李穆得知此事后自是懊恼不已,只能立即着员快马归乡,将李远父子的谋算报告给留守乡中的长兄李贤。

  但是这些纷争矛盾并没有影响到宇文觉的心情,在他连番催促下,李植终于勉为其难的为其筹备出一个封授仪式,将要在中外府直堂举行。

  可是就在这仪式举行的前夕,忽然有一队数百名甲兵自东面奔驰而来。

  这队甲兵直入同州城下,在守城将士闻讯赶来将要迎敌交战的时候,为首者大声呼喊道:“太原王师旅已抵潼关,不日便要归朝戡乱,今使某等告同州军民,官守于事、民守于宅,不得从乱滋事!诸府军人,各归其营,有持械乱市者,杀!”

  “太原王来啦……”

  听到这些骑士们的呼喊声,左近同州城内外军民无不惊声呼喊起来,只不过这些呼喊声有的是惊喜,有的则是惊吓。而那些原本持械迎上的守城将士们闻言后也都忙不迭勒马顿足,不敢上前。

  在这些军民的敬畏视线当中,这些骑士们直接来到城门前将太原王归朝戡乱的檄文张贴在城门旁,然后便又各自上马,绕行到下一处城门而去,同时口中还在不断呼喊着太原王告军民令。

  这些骑士们的到来,很快便吸引了众多内外军民的围观张望,而在听到那告令内容后,许多民众便纷纷散开,按照太原王的声令指示连忙各自往家中飞奔而去。至于那些军人们,虽然并没有第一时间便受令归营,但也都不敢上前阻拦。

  很快这一消息便传到了城内中外府,李植等人闻讯后自然是大惊失色,没想到牢不可摧的潼关竟然没能将太原王师旅阻拦在外。

  且不说他们各自心情思计如何,那些府中被强聚起来准备参加略阳公封授仪式以观礼的府员们顿时便作鸟兽散,不再畏惧那些略阳公亲信们的呼喝拦截,场面顿时便乱作一团。

  (本章完)

第944章 王教威严

  宇文觉正喜孜孜的等待自己的封王仪式开始,却不料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心情自是惊惧懊恼,吓得脸色苍白,可当听到来人只有数百轻骑,眼神便又闪烁起来。

  “潼关守将无能,竟使敌卒入关搅闹!待我定乱破敌之后,一定严厉追责!”

  他先是恨恨说道,然后便又指着众亲信们吩咐道:“速速召集人马,随我出城破敌!李伯山妄想凭此区区几百卒众来作恫吓,简直做梦,我便先杀光他这些徒卒!”

  “大王、略阳公请三思啊!太原王部众尽是百战精锐,寻常甲兵难于匹敌……”

  众亲信们这会儿也都慌了神,连连发声劝告道。虽然他们平时聚在一起时也没少夸下海口,道是太原王若真入关自己便将要如何如何,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各自心内除了慌乱便再也没了别的念头,过往的狂念全都烟消云散。

  但宇文觉却是明显的将平日里这些人对自己的拍马吹嘘听进了心里且深信不疑,满心都在盘算着要趁敌人兵力微弱出城迎战,只要胜了这一战便足以扬威、震慑内外。故而对于群徒劝阻全然不听,只是勒令速速召集人马。

  众人眼见苦劝无果,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从命令,将部伍召集起来并且分发甲杖武装。而宇文觉又异想天开的想要让皇帝拓跋廓随其一同出战,但是皇帝这段时间居住在中外府也被折腾的不轻,眼下更是惊悸的脸战马都骑乘不稳。

  看到皇帝这惊慌失措的模样,宇文觉因恐战机稍纵即逝,于是便也不再强求让皇帝同行,转而着员将皇帝引至城楼,打算用自己与敌交战的英勇风采狠狠将皇帝震慑一番。

  宇文觉的亲信党徒一直都聚集在中外府,有的甚至连一些曹司官署都给占据下来,平日里便将中外府搞得乌烟瘴气,如今召集起来倒也很方便,很快便聚集起来了上千卒员。

  这些人多数都是宇文觉精心挑选出来的兵家少壮,本来就是好斗要强的性格,当听到将要出城去与太原王部众交战的时候,虽然也都不乏惊惧,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哪怕他们当中不乏人将太原王奉为自己的人生偶像,但在满腔少年热血的驱动下,也都盼望着能够通过战胜太原王的部众来证明自己、名扬天下。

  等到部众们全都召集起来并武装完毕,宇文觉也已经披好战甲,手持马槊、翻身上马,率领着部伍闹哄哄的冲出中外府,直向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一待离开中外府,宇文觉顿时便发现今日城中气氛大异于往常,长街上几乎都看不到人影行走。虽然平日里他出行也有亲信前后净街,但同州城作为霸府中心所在,城中军民极多,也都做不到如今天这样的冷清。

  “哼,这些刁民实在胆怯的可笑,待我出城击破敌军,必令满城军民入街庆贺!”

  这样反常的情景自然是之前传入城中的太原王声令所导致的,而当看到太原王都还没有亲临同州便已经在城中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宇文觉的心中顿时便也充满了嫉妒和不安,越发加剧了要击败城外那支人马以立威的想法。

  此时的同州城外,太原王所派来宣告其声令的那一队人马早已经绕城一周、并将告示张贴在各城门处,已经转道前往附近的兵城继续宣令去了。

  在那张贴告示的地方,许多守城将士都聚集在周围仰头阅读着告示内容,口中还议论纷纷,讨论着要不要遵从太原王的告令、返回营地中等待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宇文觉率部冲出城门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情景之后心中更是火冒三丈,当即下令冲散这些围观的将士并撕碎告示,勒令这些将士速速返回各自的岗位上,而后便又向着那一队山南道人马的活动方向冲去。

  同州城周边有着许多的兵城和军营,因为大军出征未归,这些兵城和营地都显得空空荡荡,但也居住着一些老弱人员与府兵家属。

  这些人心中也都无比牵挂出征儿郎们的安危,尤其近来关中各种流言风传,更是让人忧心不已。

  当得知有前线师旅回归,他们便纷纷迎上前来询问打听,虽然人多口杂、不暇细说,但也都大体了解了此番征事经过,尤其当听到太原王将要护送大冢宰灵柩归国戡乱,结束如今同州城近来愈演愈烈的纷乱,这些人也都无比激动,连连表示愿意听从太原王的告令。

  因为要解答这些留守人员的疑惑,这一队人马的速度便也降低下来。

  那些留守之人为了了解更多的情况,又见这队人马经过长途跋涉多有饥疲之态,于是便给他们提供各种饮食,并帮忙饲喂战马,甚至还帮他们更换坐骑,互动起来可谓是十分的融洽。

  宇文觉一行在辗转几处营垒之后,便也渐渐的追赶上来,只是队伍卒员从一开始的上千人马,到现在却只剩下七八百卒众,其他的要么是中途掉队,要么是别的原因而从队伍中消失。

  因为人员的减少,加上疲累,最初亢奋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整支队伍的气势也不再像刚刚在府中时那样雄壮。

  当他们来到城北一座兵城的时候,见到那支队伍正停在兵城外,而周围还聚集了许多的城中居民,一边给他们递送着饭食,一边还在热情的交流着。

  彼此距离虽然拉近,但宇文觉也注意到了在兵力对比上,自己这里已经不能占据绝对的优势了,一时间不免也有些胆怯,旁边心腹乙弗凤注意到他面露难色,于是便入前小声道:“左近有禁军营地驻兵两千余众,不如将营士们召来共击敌军?”

  宇文觉闻言后便连连点头道:“敌卒多是轻骑,逐之即散,唯有重兵围而歼之,才可一竟全功!”

  说话间,他便安排几名耳目继续尾随盯住对方,自己则引部往左近几里外的一座军营而去。

  这座军营规模不是很大,营务很是整洁,辕门紧闭、前方立有拒马,营内营外都鲜少人员走动,只在营门内有十几名营卒立此放哨。

  当宇文觉率部到来的时候,营中人也没有什么反应,直到乙弗凤入前喊话道明宇文觉的来意,才有营卒奔跑入营禀告,但不久后便又返回来向外喊话道:“长孙将军有令,营卒出营须有中外府调令并虎符信物。将军若有请呈送营中,若无,请速速引众退去,勿扰营事!”

  “瞎了狗眼的贼丘八,知我是谁?速速让你营将出营,否则必加重罚!”

  宇文觉听到这话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举起马鞭指着营中破口大骂道。然而营中守卒对此却置若罔闻,更是气得宇文觉暴跳如雷。

  此时营内一座小帐中,一名身着戎服的中年将领正望着营外发狂喊叫的宇文觉若有所思,旁边有亲兵小声询问道:“主公,就这样将略阳公拒在营外,是否有些欠妥?”

  这禁军将领名为长孙兕,闻言后便沉声道:“略阳公轻躁暴戾,执事以来丑态百出,但凡心怀操守之人,谁肯亲近同污?太原王久受大冢宰赏识提携,今正统军归国,肯为大冢宰管教家门不肖,事外之人何必出头!”

  太原王在禁军之中的影响比较薄弱,同长孙家之间的关系更是谈不上友好,但是随着其王教声令传达到了同州,长孙兕权衡一番后还是决定奉从太原王的命令,对于略阳公的命令则无作回应。

  其实不只是长孙兕,还有其他督将们也都持有类似的想法。哪怕并不都是持这种私情论调,出于公事上的考量,也都觉得太原王乃是入朝戡乱的不二人选。

  因此尽管同州城内外仍然驻有数万人马,但太原王这数百部众却能出入纵横、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督将们本来就不是纷乱核心中人,或许不敢豁出命去拨乱反正,但是眼见着太原王即将归朝,只要稍有理智仍存,也都不敢站在略阳公身后一同对抗太原王。尤其太原王还给了他们一个能够置身事外的指令,他们更加没有要作违背的理由。

  宇文觉在此前的中外府中折腾的很是欢腾,可是随着太原王的声令抵达同州,同州便再也不是他的欢乐场,之前予取予求的人事资源都对他封锁起来。哪怕太原王还没有到来,同州也已经换了新的秩序。

  “启禀略阳公,敌部已经又转去别城……”

  正当宇文觉还在咆哮发狂的时候,之前留下的耳目匆匆策马而来,向其汇报那队人马的最新动态。

  宇文觉听到这话后,身躯顿时一僵,再看一眼那仍然辕门紧闭的军营,心中渐渐滋生悲凉、无力与慌乱,他又指着军营破口大骂道:“狗贼、狗贼,忘恩负义!我父尸骨方寒,尔等竟要弃我!”

  此时他身边的那些亲信们也都渐露慌乱之态,只觉得少年一腔热血终究没能战胜冰冷残酷的现实。而随着热血转凉,他们各自勇气也都渐渐消散。

  然而打击还不只这些,同州城方向又有骑士策马飞奔而来,气喘吁吁的向着宇文觉呼喊道:“略阳公,大事不好!司录叛逃出城……”

  “回府、回府!狗贼竟敢叛我,竟敢……”

  宇文觉听到这话后顿觉眼前一黑,再也顾不得追击敌人,忙不迭在亲信搀扶下乘上坐骑,向着同州城飞奔而去。

  其余诸众见状后,也都纷纷拨马追从上去。但就在这回城途中,陆续有人掉队下来,等到和前方大队拉开一定的距离,便连忙扯下身上有着特殊标志的戎服丢弃在地上,然后便转马向别处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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