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连夜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对焦芳进行抓捕审讯。
焦芳伏法,主动交代一切,这些事都不经查,焦芳只希望能用这种方式保住自己的后代。
他一把年纪了,固然可以死,可他的后代,焦家的未来不能就这么垮了啊。
但宗藩们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焦芳,纷纷祈求天子诛焦芳三族,以正王法。
弘治皇帝为平息众怒,只能对焦芳开刀。
……
乾清宫,朱厚照背著手,带著笑容,大咧咧跨步找到了弘治皇帝。
“父皇,宗藩俸禄的问题解决没?”
弘治皇帝正在沾沾自喜,才解决了这么个大麻烦,心中正窃喜呢,被朱厚照这一句话干沉默了。
“嗯,算是解决了。”
弘治皇帝硬著头皮说道。
朱厚照笑嘻嘻的道:“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对儿臣说了,这事儿要解决了,你可是要给我朋友封侯的。”
“你是天子,一言九鼎,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弘治皇帝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伱小子是真不拿陈策当外人是吧?大明的侯爵就这么随意轻松的赏赐出去了?
就算朕敢赏赐,他敢接吗?以什么理由赏?说他替大明解决了宗藩俸禄难题?
可焦芳才被杀,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是焦芳做的,你现在告诉外人说是陈策做的,他立刻就会成为下一个焦芳。
没有理由平白无故的赏陈策侯爵,你觉得这事儿能让百官信服么?
弘治皇帝淡淡的道:“可以,不就是赏个侯么?只要你那位朋友不怕死,朕赏给他便是。”
朱厚照愣了一下:“咋说?怎么赏个侯就要死了?”
弘治皇帝道:“用什么方式赏?怎么赏?你以为侯爵无缘无故赏出去,别人不会眼红么?”
“换个方式吧,你这是在害你的朋友。”
朱厚照认真的想了想,父皇说的也并非没道理,“那该怎么赏?”
弘治皇帝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去问问你朋友,他有什么需求提出来,朕尽量满足。”
这已是弘治皇帝最大的让步了,朱厚照一喜,道:“好啊!”
弘治皇帝笑了一下,盯著朱厚照的背影,心道自家这傻儿子还是不了解那小子的性子,按照陈策那性子,他什么都不会要的,朕也就不必为难赏赐的问题了。
……
新年后,西南的第一场战争终于打开。
张家兄弟一颗心都快吓出来了,指挥权全部交给了王守仁,他们本是不打算来战场的,可是没他们指挥下令,王守仁根本没办法调动军队。
尽管不情愿,张家兄弟还是跟著王守仁上了战场。
“大,大哥,这小子真能打赢么?”
看著对方如狼似虎的土司军队,张延龄心惊胆战。
张鹤龄也慌得一批,但还是淡定的道:“不知道。”
要是有点不对的苗头,他会立刻下令鸣金收兵,不然一旦大军战败,他们这两个主帅可就完蛋了。
失败不要紧,他们的命可比什么都要精贵。
“大哥!你快看,完了,完了,咱们的军队怎么开始撤退了?”
张鹤龄寻目望去,发现明军真开始撤退了,不由惶恐的道:“败了,败了。”
“快,来人,快传令鸣金收兵,撤退,马上撤退!”
王守仁出现在张鹤龄面前,抱拳道:“侯爷莫慌,此非败退,而是诱敌深入之策。”
几把!
张鹤龄心道你当我是傻子?你别和我扯淡,也别糊弄我,我可没看到什么诱敌深入,我就看到明军败了。
“王守仁!你赶快,赶快传令收兵,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啦!”
“我要回去了!快点,本侯也回北平复命去了,我们打不过土司,败的心服口服,快点!”
王守仁不为所动,对左右亲兵道:“看住两位侯爷,必要的时候可以堵住他们的嘴。”
“实在不行,就阵前斩杀祭旗激励大军!”
张鹤龄:“?”
张延龄:“?”
“王守仁!你个狗东西,等我们回去了,你死定了,还有陈策那个王八蛋!他也死定了!”
“疯子,你这个疯子,陈策眼瞎啊,怎么会推荐你来西南的!”
张鹤龄破口大骂。
张延龄都快哭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阵仗,前方山呼海啸,双方兵马多的像蚂蚁一样,厮杀的不可开交,一名名尸体不断倒在眼前,有土人的,有明军的,太残忍了。
他被吓的隐约感觉来了尿意。
“王守仁,王百户,那什么,本伯去解手方便一下,这没问题吧?”
王守仁厉声道:“不许,憋著!”
“来人,打旗语,让左前阵侧方穿插进去!”
“后营立刻从侧后方包围截住土司的后路!”
“大军停止撤退,全面发起冲锋!”
地势足够平坦,利于明军骑兵冲锋,王守仁已经研究好了,在山林中无法战胜土司,那就将他们引到地势平坦的地方再利用明军骑兵的优势发起冲锋!
“喏,喏,喏!”
顷刻之间,攻守之势易也,明军开始发挥骑兵的优势,重骑率先发动冲锋,一路碾压,轻骑侧方骚扰,步兵押后,火铳兵不断射击,一环接著一环,打的土人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张家兄弟惊愕的看著这一幕,张鹤龄鼓掌:“王守仁!好,好,好!”
“在本侯和你共同的努力下,我们胜利在望!”
“好啊!陈策看人的目光很准,我就说你绝非池中物!很好!此番回去,本侯要给你表功!”
第258章 定西南
刑部牢狱内,焦芳和焦黄中神色萎靡,焦芳忍不住对外呼喊道:“老夫要见皇上!”
“老夫历任三朝,辅佐三任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好生绝情,竟就如此放弃老夫于不顾!”
没用。
尽管焦芳嗓子都快喊哑了,刑部牢狱内也无人理会他,寻日他高高在上,现在成了阶下囚,谁还会再给他面子?
焦芳再次吼叫道:“老夫要举报,老夫有要事举报,老夫要单独面见皇上,速速去传,耽误正事,你们担待不起!”
焦黄中躲在角落内瑟瑟发抖,沙哑的对焦芳道:“爹……没用的,皇上不见咱们了。”
“就算见了又能怎么样啊?皇上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要死了……呜呜呜,爹,我不想死啊!”
啪!
焦芳一巴掌甩到焦黄中脸上,怒火中烧的道:“陈策说的不错!你就是个活废物!”
“为了一个女人,竟给老子惹这么多事来,若非你,咱们怎会沦落成阶下囚?”
焦黄中捂著脸,蜷缩在角落,喃喃道:“还不是伱没本事,连一个贱民都对付不了,被人反杀了还怨我?”
焦芳:“你!”
……
乾清宫。
刑部尚书告知了弘治皇帝关于焦芳在牢狱内的事,弘治皇帝想了想,道:“那朕就让他死的明白点吧。”
“带朕去一趟刑部。”
“喏!”
没多时,弘治皇帝抵达刑部牢狱,他屏退了左右,让刑部尚书也退了出去,在怀恩的陪同下,背著手来到牢狱外站定。
“你要见朕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焦芳赶忙跪地磕头道:“臣,罪臣参见皇上。”
焦黄中却是瞪大眼睛,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哆嗦著道:“你,你,你是皇上?”
他记起来了,他都记起来了,上次在姜府,姜家人宴请陈策的时候,就是这个人陪同陈策去姜府的,当时他还说他是陈策的叔伯。
原来他是皇上,他竟是当今天子?!
难怪那天之后,我的国子生就被罢黜了……焦黄中吓的面无血色,浑身哆嗦。
弘治皇帝淡淡乜了一眼焦黄中,冷笑道:“果真虎父无犬子,呵呵。”
焦黄中面如死灰,这下死都死的瞑目了,自作孽不可活呀!
“你要举报什么?”
弘治皇帝盯著焦芳询问,也算是君臣最后一点情义,也算是这些年焦芳教育皇太子的恩情,弘治皇帝格外开恩,才来见一见焦芳。
焦芳赶紧道:“皇上,陈策,是陈策给老夫做局的,您认识陈策吧?这个人很危险,他亲口告诉我蔺勉之是他杀的,还有开中制和盐引……那都非臣的手笔,是臣无耻贪功,这些都是陈策做的。”
“还有,还有屠滽那些臣僚,他们都是陈策找人杀的,这个小子不简单,皇上你快去杀了他啊!”
要死,也要和陈策同归于尽!
弘治皇帝盯著焦芳,平淡的道:“朕知道。”
焦芳呆住了,定定的看著弘治皇帝……原来,原来你都知道了?
“是朕要杀你的,和陈策无关。”
“你不妨问问你儿子,你们这些年背著朕都做了什么?”
焦芳回头看著焦黄中,却见焦黄中脸色惨白的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畜生!你做了什么?”
焦黄中:“爹……我,我不知道他是当今陛下啊!他,他说他是陈策的大伯。”
嘶!
焦芳倒吸凉气,这一刻,他浑身的气力被抽空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陛下早就和陈策沆瀣一气了,原来早就认识了,早就有接触了。
焦黄中蔫了吧唧的道:“我那天喝多了,把咱们卖官鬻爵冒名顶替举人的事都说出来了,我以为陈策不过只是个贱民而已,谁知道……”
“你!”
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