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幽州的时候,基本上也都是会一期不落的看京报,不过幽州的京报收到时,起码是七天后,有时遇天气路况原因,可能是十天后。
京报现在五天一刊,他在幽州基本上等于是看的上期的旧闻了。
这期的京报,就是今天早上刚发行的,还带着油墨香味。
现在的京报刊发几年,已经办的越来越好,不说内容精进,就说这纸、墨都大有进步,特别是由最开始的雕版印刷,变成了活字印刷后,可以感受到极大的不同。
活字印刷相对雕版,要更快捷,但就是看起来字没那么好看,不够灵活多变,显得稍为呆板一些。
不过现在活字印刷用的字体是武怀玉拿来的宋体字,这种字体笔画有粗细变化,横细竖粗,末端有字脚或衬线装饰,点撇捺钩有尖端,特别是竖线和笔画端点被加粗,这有助于印刷时抵抗磨损。
怀玉称此为印刷体,但更多的人把这种字体称为武体,也有人称为唐体字或是报字。
虽说活字印刷,用活字排版印刷,效率提高,但字都是零散个体,确实不如原来整版书写后刻版的美感,但好在使用这种新式的武体后,印出来的字倒也有种别样的美感。
怀玉手上的这份京报,笔划清晰、墨迹均匀,甚至上面还有不少的插图,已经十分精美,印刷的油墨技术问题,早已经完美解决。
相比起最开始用的欧阳询字体或是褚遂良字体、武怀玉字体、虞世南字体等手写刻版,现在的这种印刷体,确实更适合这种五天一刊的报纸。
今天的报纸上还有关于武怀玉的内容,是他从幽州回京的消息,他检校兵部尚书、免去安东都护等的职事变动,也有刊载。
如厕回来,润娘也都收拾好了,便一起带着孩子们来到上房。
厅堂。
樊玄符一早就在安排事务,后院一群媵妾也都分坐下首两排,倒有几分大公司早会的感觉。
“昨晚听润娘跟我说家里这两年的安排,睡的晚,一下就睡过头了。”怀玉哈哈笑道。
樊玄符看了眼红光满面眉眼间还带着春意的润娘,哪还不知道底细,“二郎千里迢迢回京,路上辛苦了,到家要多注意休息,可别伤了元气。”
润娘便忙低下头。
高氏姐妹云家姐妹丘家姐妹还有樊家几姐妹等,目光齐齐望来,怀玉回京,头晚住大娘子屋,那是自然,可这次晚,便住到了妾氏润娘房里,还是有不少人妒忌的。
怀玉在京的时候,大家一个月起码也能轮到两三回,可现在离京快两年了。
“阿郎,打算哪天回乡下,我好提前通知阿耶阿娘他们。”玄符问起。
武怀玉的父亲武士恪跟武柳氏,早就已经搬回三原龙桥武家堡住去了,老武虽也喜欢京师繁华,但现在致仕后,虽说沾儿子光都一路虚封到伯爵了,但还是有落叶归乡的念头,
尤其是回乡下去了几次小住后,越发喜欢乡里的感觉。
在三原龙桥,他这个寿阳伯爵可是极有地位身份的,特别是清水河一带,十里八乡的本就安置了许多元从禁军,那都是老兄弟们,既有共同语言,跟着他们在一起还很有优越感。
武家堡也大,乡下空气啥的也好,那里如今也热闹,成为南下北上的必经要地,龙桥都成了一个大集镇。
老武带着十几个姬妾回去,那日子过的美滋滋,根本不想再回长安来。
乡下又没宵禁什么的,也不会出门就碰到这个公那个侯的,在龙桥那块,他就是最大的贵族。
武柳氏也挺喜欢乡下,觉得在乡下自在习惯。
倒是姨娘王氏留在了长安,她留在长安是为了照顾儿子怀良和女儿婉娘。
波斯公主巴努给他端来热牛奶和水煮鸡蛋,还有碗羊肉汤,怀玉吃着早餐,“可能还得过些天才能回,我这回来还要拜访些亲友同僚,等忙完了去乡下,要不你们先回。”
“还是等你一起回吧。”
怀玉又问巴努,“在府上住的还习惯不?”
巴努在怀玉离京前便发现怀孕,玄符便过去把她接进了府,给了个妾的名份,按玄符的说法,既然怀了武家的种,就不能再留在外面了。
巴努接进府,后来生了一个儿子,有着几分母亲的波斯特征,却也仍带着武怀玉的不少遗传。
家里倒也没人嫌弃他们什么的,大娘子都不嫌弃,谁又会嫌弃他。
“有大娘子和大家照顾,挺好的。”巴努道。
怀玉看这厅上的模样,便也知道樊玄符管理后院,倒也有几分将军带兵的感觉,管的井井有条服服贴贴的。
“一会我要去义父府上看望,你们也同去吧,晚点再去族长家看望。”
樊玄符说,“那是都得去的,义父近来身体不太好,说是打算要回白鹿塬去常住修养呢,前几天我们倒看过,气色确实不太好。倒是族长大伯气血挺好,七十多岁的人了,今年可是又纳了三房二八佳人做妾呢,”
润娘在一边道,“回头永康公府老师家也应当去走走吧?”
“要的,都要去,”
樊玄符又在一边说,“听说三娘子也从峨嵋回来了,明个请家来坐坐吧。”
怀玉没吭声。
(本章完)
第583章 李靖的态度
2023-09-11
李靖家所在平康坊就在宣阳坊武家北边,如今坊墙拆掉后过去更加方便。
樊玄符坚持要从龙门观走,说是要接上李三娘同去永康公府。
一出门,一大家子乌泱泱的,随从的护院、仆妇也多,还有皇帝拨给武怀玉的禁军骑士百人。
孩子们是最高兴出门的,承嗣他们两岁多点,正是好玩好动的时候,乘车还不乐意,就喜欢奔跑追逐,一会跑前一会跑后。
到了龙门观,弟子尹文操、叶法善都来迎接,而在观中修道的韦善俊、叶静能也都来见,玉真别院也有几位女冠来拜见,倒是李三娘没来。
“清虚道友感了风寒,在休息。”叶法善道。
“当无大碍吧?”怀玉问。
樊玄符道,“不如我们去看看三娘,二郎也擅医药,还能开个方子。”怀玉觉得三娘是找借口不想见面,可架不住樊玄符的意思,只好一同去了玉真别院里。
别院银杏树荫下,李三娘在练八段锦,这还是在朔方时怀玉教她的,一招一式倒是练的十分熟悉,一扭头看到怀玉夫妇等进来还愣了下。
怀玉笑着打招呼,“我们正好要去永康公府看望老师,顺路喊你同去,听说你感了风寒,可好些了?”
“昨日韦师兄给我开了服姜茶,煎服后又裹着你送来的黑貂鹤氅出了身大汗,倒是已经好多了。”
玄符上前,牵起三娘的手,“一别两年,三娘你瘦好多,让二郎给你把把脉,他那里古方多,给你选个方子调理调理。”说着直接牵着她手递到怀玉手中,让丈夫替她把脉。
怀玉把脉,
“三娘就是从蜀中回来赶路疲累,又受了点风寒,倒是不打紧,稍调理下就好。”
“同去永康公府吧。”
那边韦善俊和叶静能两老道也道,“清虚道友同去吧,我们也正好要去。”
原来李靖这两年在朝中做兵部尚书,日夜谋划伐突之战,终究年纪较大,身体有些吃不消,他找到韦善俊帮忙调理身体,偶尔也会跟叶静能谈道法,相处的还不错。
李三娘回京后自然也是先回过永康公府的,今日并不想跟着武怀玉同回,可又没法拒绝,只好收拾了下同往。
路上,看着武怀玉儿女都成群了,好几个小子丫头都已经满地跑,眼里满是羡慕,樊玄符处处一副大娘子的姿态,倒让她更显沉默。
武怀玉也跟她问起些蜀地修炼的事,李三娘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头,气氛倒显得有点微妙。
“三娘你跑去蜀地真是辛苦了,就留在长安吧,长安多好,父兄家人等都在,”樊玄符拉着她说,笑着说怀玉,“咱不像男人,男人志在四方,两条腿到处跑,还处处留情呢,
二郎去幽州,一呆快两年,在那边还纳了个范阳卢氏的五姓女做媵,甚至还把前朝和亲突厥的公主给纳做了媵,连奚王、契丹汗的女儿妹妹,他都给收为妾,
我在长安给他打理家中,他倒在外面风流快活好不自在的,”
李三娘听着这些更加沉默,
怀玉只能尴尬笑笑。
从宣阳坊到平康坊,紧紧相挨,没了坊墙后,倒是沿街走着一会便到,一路上,许多商铺的掌柜伙计,或是同坊的一些居民,见到武怀玉过来,要是认识的都要上来打个招呼请个安,说好久没见到武相公了,又或说在长安也总听闻武相公在边塞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呢,
而一些跟武怀玉不相识的不敢上前来,便在路边远远行个礼。
“这几条街,当初拆坊墙改街市时,咱们家可是出了许多钱承建,又买下了不少地,改建成街铺,除少部份自家用,多数都是出租的,”润娘告诉怀玉,这些人对他们这般客气,
一来许多商铺,那都是租的武家的铺子,当然对这铺子东家客气,二来也是武家不仅仅是许多铺子房东,而且武家的钱庄,也给这些商家借贷或是存储,有商家需要资金周转的,到武家钱庄借贷,利息等各方面都不错,没什么额外的费用,有意外情况也不会催的那么紧,更不会利滚利什么的。
而有的铺子生意好的,手上闲散有钱,也可以存到武家的钱庄,不仅不收保管费用,还有利息,而且钱放在武家这里十分安全,什么时候取都行,就算存的定期,没到期提前支取,也顶多损失点利息,本金是随用随取的。
也有些商人现在习惯到武家钱庄开庄票银票,甚至在长安存,再到洛阳或是太原、扬州等地取的,这大大方便了大家。
而这附近几坊的居民,武家对他们也不错,要用人处,也会优先考虑下本坊或周边几坊的坊民,有难处要借钱借粮,或是急病看诊拿药,真缺钱,也都能暂时记下。
靠着这些,武家现在名声可是很好的。
李靖家在平康坊的东南隅,占地也挺大,得有百余亩地,以前就是临街开门,现在坊墙没了,武家到李家,更就是隔街斜对,也算是街坊邻居了。
李家门房看到武怀玉一大家子到来,也是立马去禀报家主,等看到自家三娘子跟怀玉夫妇在一起,倒是有些茫然。
李靖今日没上朝,在家看书,妻子红拂女在焚香插花,
那只大老虎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打盹。
管事来报说武怀玉夫妇来访。
“三娘也跟着一起回来了,还有龙门观的韦药王和叶天师也一起来了。”
“三娘也一起来的?”
“嗯,翼国夫人樊娘子还一直跟三娘手挽着手同行,翼国公也跟三娘一路有说有笑的。”管事答道。
张出尘愣住。
李靖也放下手中兵法,捋着胡须疑惑起来。
“你说?难道?”
红拂女先是出了会神,然后露出微笑,“这样也好,也好,总免的三娘远走蜀地峨嵋的好,”
“可是,”
“可是什么?阿郎是想说没名没份还是什么,都如今这地步了,有没有名份又管那么多,能让三娘留在长安,能让他开心些就行了,其它的管他做甚,你看先前三娘回家来,郁郁寡欢,瘦了好多,看的我那个心疼啊,”
夫妇俩起身去大门迎接。
大门口。
李家大公子李德誉正跟怀玉说话,这位怀玉初见时便是六品千牛备身,如今刚升为正五品的军器监少监。
许久不见,倒是更胖了,身上的衣服也穿的更鲜艳了。
在家没穿绯色官袍,穿的是大科团纹绫,还镶了织金锦边,怀玉知晓他底细,胸无大志,也没啥才华,全凭家世,以及父亲的恩荫,真论本来,比起那位擅剑术的李二郎德奖差的远了。
人家李德奖现在可是刑宪司的员外郎,协助刘德威统管六扇门。
“还是先前在左右府当千牛的时候轻松,自从升官后,就不得轻闲了,我先是去神机营,然后又到了卫尉寺,再又到军器监,这几年没在哪久呆过,忙碌的很,不过圣人钦点说我办事勤恳踏实可靠,所以一升再三,如今做军器少监,也还兼管着神机坊,
我记得这也是以前二郎做过的职事吧,当然我比不得二郎啊,初见你时,是三娘领着你回来,那时你刚从终南山上下来,还是一白丁呢,不对,也不算是白丁,我记得你那时好像穿的绛褠衣,是三原县捉钱令史对吧?
如今这朝廷内外,可都已经没捉钱令史了,短短数年,二郎是真了得,从捉钱令史一下子成了如今的帝心武少保,实封一千二百户的上柱国、翼国公呢······”
他还在那里说个不停,李靖夫妇过来,对这个儿子有些无奈,便开口叫他,“在这大门口说啥,还不快请进厅堂喝茶。”
张出尘则笑着上前一手牵起樊玄符一手牵起陈润娘,无比的亲热。
“德奖兄今日旬休也没在家吗?”
“出京办差了。”
李靖拉着怀玉的手往里走,凑近低声说了句,“送裴寂去静州了,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对怀玉这个学生,李靖是非常满意的,一进门,就要拉着怀玉去推演复盘野狐岭之战和征北山奚之战,张出尘笑着跟怀玉道,“别理他,整天研究这些,二郎好不容易上家来,一起聊聊天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