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有秘密 第64节

  “是,是我计划不周了。本以为你和小禾的关系冷淡,这件事绝不可能派她来做的……唉,可惜了,倘若是沈氏秦氏,或者是你,我就赢了。”

  冬藏使并没有开玩笑。

  素州地处江南,房屋构造多为杉木。

  他起初的设想,便是通过这场滔天大火燃尽半城,再让白莲教从城外的流民中起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取一座城池。

  为此,他每一步行动都做了详细的部署和规划,就等着火势熊起。

  但让冬藏使没想到的是,整座素州城里唯一不能杀的人,出现在了那间院子里。

第62章 冬藏的图谋

  “成王败寇,倒也是史书上的常事。”

  冬藏使的声音满是疲惫,历经沧桑。

  “不过让我刘某人好奇的是,我改头换面在素州城里藏匿了数年,许大少如何能猜到我的真身?”

  许清解释道:“宁大夫的身份是你们自己暴露的,因为陷害秦氏的计划失败,将下毒之事引向许府后院的宁大夫,自然就成了整起案件嫌疑最大的人。”

  “是。”

  冬藏使表示认同,他正是得到摇光星君逃出来的线报,才赶忙制造出混乱,从中脱身。

  但让他费解的是,许清为何会怀疑到刘师爷的身份上。

  以常人的视角来看,宁大夫与刘师爷之间并无关联。

  “被你们用易容术替换的宁大夫,鞋子上的尺寸差异极大,所以你在逃走时没有给他穿鞋,这也让我意识到……死者非宁大夫本人。”

  许清继续道:“后来我听季夏那丫头说,刘师爷的脚比寻常人都小,才会对刘师爷的去向起了疑心。”

  冬藏使思索片刻,疑声问道:“仅凭这些,应该不足以确认我的身份吧?”

  “当然,让我真正怀疑宁大夫是刘师爷的关键点,是源于白莲教下毒的计划。”

  许清从容不迫,将自己的猜想娓娓道出。

  “伱布局的下毒之计看起来层层相扣,进退有度,实则有一个天大的漏洞。”

  “什么漏洞?”

  “你从设计开始,就没想把三房陆氏卷入到这场风波里。但我们现在调回头看,你栽赃下毒的最佳人选,不是秦氏,而是陆氏。”

  “秦氏是我失忆前最为疼爱的宠妾,陆氏却被冷落在三院,她有更充足的下毒理由,这是其一。陆氏痴迷诗经辞赋,围棋书画,生性不爱与外界交流,这代表她们消息落后,这是其二。”

  许清盯着冬藏使,说道:“更重要的是,陆氏因为身体羸弱的关系,长期需要你抓的药方,煎熬的药汤……她无条件的信任你,即便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冬藏使苦笑一声,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在陆知府死后,他就隐姓埋名,靠着教中易容换脸的本事与宁大夫调换了身份。

  因为陆家与许家的婚约,他提前接近许府,成了府中常请的大夫。

  陆晚禾病重的时候,他能自由的进出三院,要在这上面动手脚,藏些曼陀罗并不难。

  “所以我就纳闷了,宁大夫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栽赃三院,为何要另派白莲教的使徒接近四院,伪造下毒的证据呢?”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冬藏使平静的说道:“是我小瞧你了,若我知道平日愚昧迟钝的许公子竟藏着这副面孔,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说吧,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冬藏使的名号又是从哪里来的?白莲教在谋划些什么……”

  “你的问题太多了。”

  冬藏使打断了许清的问话,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

  “从头开始讲吧……白莲教在普通教众之上,立有专精武学,护教锄敌的北斗星君,用七星冠名。星君之上,设有他们的掌舵者,称之为四季使,唤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许清心中凛然,稍稍对古代神话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北斗七星是天地秩序的制定者,白莲教以此为名,足以从侧面印证他们的野心。

  “我因为先前管理素州的经验,特被教中圣女封为冬藏使,负责素州地界的活动。”

  “圣女是谁?”

  冬藏使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许清的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

  “曼陀罗毒是我下的,之所以把目标选中你,是因为许家男丁稀少,你看上去愚笨,极好下手……许家唯一的问题是大少奶奶沈氏,因为她极受妖后信任,虽无一官半职,却能指挥朝廷的鹰犬。”

  “沈氏因珈蓝天火一案被调派到了京城,为我下毒提供了绝佳的条件和机会,所以我才会对你动手。”

  冬藏使慢声说道:“你死了,必定会引得朝野震惊,也能重创妖后,搅乱她的规划……世人都知道,即将嫁给你的丹阳郡主,便是妖后用来孕育龙种的工具。”

  下嫁郡主的企图太过明显,也不怪白莲教的人能从中揣摩出太后的想法。

  “即便杀不死你,也能通过嫁祸给秦氏的法子,搅得素州鸡犬不宁。”

  冬藏使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因为这些谋划在策立之初,就立于不败之地。

  “前来讨粮的篁岭边军是最为重要的一步,倘若他们被活活烧死在素州,你觉得边关上的杨家还坐得住吗?素州若在这个时候遭临大火,被流民占据,大齐皇室就会同时面对南北两个方向的压力。”

  许清听到这儿,明白冬藏使真正的图谋了。

  缺兵少粮,即将面临严寒的篁岭关,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若这时传来南方动乱,江南重镇闹出流民起义的消息,杨家就极有可能起兵造反。

  因为素州丢了,就代表南方北上的陆运被切断,边关再也拿不到自己迫切需求的粮草。

  再加上镇南忠武军会被牵制在素州,攻城战又会消磨大把的时间,战力极强的杨家军会有一个直插京师的机会。

  毕竟京城一线的守军从未上过战场,实力不足为虑。

  许清顺着冬藏使交代的内容向下分析,“好歹毒的计划,所以在你就任素州府的师爷时,就在暗地里偷窃白莲教的军械,偷偷制造朝廷与边军的矛盾?”

  “许公子,你错了。”

  冬藏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那时的我与白莲教只是合作关系,所图的目的也没有这么伟大,只是为了给小禾攒套嫁妆。”

  许清愣了片刻,随后才意识到冬藏使所指的嫁妆是什么。

  那个琳琅满目,盛满珠宝玉饰的盒子,应该就是刘师爷偷运军械,贩卖给白莲教的报酬。

  “我与小禾的父亲结拜为亲兄弟,一直对小禾视若己出……我这大哥为国为民,两袖清风,哪里都好,可他唯独亏欠自己的女儿。”

第63章 往事

  “我本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穷酸秀才,祖上三辈都是合水县的抄书先生。恰逢陆大哥赴任合水县县令时,把我看中,私聘成了衙门内的师爷。”

  冬藏使的面色恍然,回忆起了往事。

  “合水县地处陇西,位置偏远,早年下起了一场十年罕遇的大雪,积雪能叠到人的膝盖处。那会儿赶上年末结案,陆大哥就把小禾留在了家中,仅留了一名奶娘看管。”

  “可谁曾想,那奶娘的情夫就是牢里正在审讯的杀人犯,对方趁着陆大哥不在家,把小禾扔在了冰天雪地里,摸着夜色逃了。”

  冬藏使缓声道:“幸好那奶妈没有解去襁褓,等我寻到小禾的时候,她一息尚存。”

  “小禾被接回家后,整整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虽被被奇迹般的抢救回来,却也从此烙下了病根,不能冲风着凉。”

  许清听冬藏使的语声温柔,不复刚开始的尖厉之色,便知道他确实对小禾极为上心。

  “陆许两家订婚,大哥因为清廉的作风没有攒下多少家财,但我知道……小禾若是要嫁给许家这种名门望族,必须得保有一份不错的嫁妆,这是她日后在夫家的倚仗和说话的底气。”

  冬藏使停顿良久后说道:“所以我就帮白莲教走私军械,并把它们藏在了医馆和和自家宅院的枯井里。可与白莲教合作,哪里能回的了头?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冬藏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教派中私掌大权的冬藏使了,这种数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让人沉迷。”

  许清接话道:“你保留了一丝清明,知道白莲教的事不能把陆氏卷进来,否则东窗事发后她性命难保。”

  “嗯。”

  冬藏使缓缓点头。

  他改头换面变成宁大夫,就是为了与陆晚禾撇清关系,哪怕陆府遭同族人侵占,他都强忍着没有出手。

  只要白莲教大计成功,他就是素州的王。

  届时小禾所受到的一切屈辱,他都会挨家挨个的讨上门去。

  “刘叔伯?”

  在二人交谈之际,一抹曼妙清丽的倩影出现在胡同门口。

  她喘着粗气,素手扶在旁边的墙面上,看上去极为娇弱,仿佛能被一阵风吹倒。

  “是你吗?刘叔伯?”

  陆晚禾在想明白事情的关键后,毅然决然从厮杀的现场中跑了出来,连许清送她的狐裘大衣都不知被甩落到了何处。

  “小禾……”

  被俘前后没有表情动摇的冬藏使,第一次眼泪盈眶,默念出声。

  这还是二人失去联系后,第一次用原来的面目见面。

  “许清,我没能完成教派中交代的任务,命不久矣,刚刚的事情都是看在小禾的面子上,才与你说明的……替我照顾好她,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伱!”

  许清对冬藏使匆忙交代后事的行为有些不解,毕竟他已经被明珠牢牢地控制住了。

  白莲教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杀人吧?

  “世间阴阳有双色,万法自由皆在我,三千世界生婆娑,灵神归位白莲心。”

  冬藏使没再理会陆晚禾的呼唤,而是高声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诗词。

  许清猛然惊醒,冬藏使与自己扯了半天的内容,实际上只交代了白莲教素州地界的计划。

  有关于其他星君三使,亦或是白莲教圣女教主的信息,他一字未说。

  冬藏使在拖延时间,等同党来把自己灭口!

  “明珠,打烂他的嘴!”

  明珠应声领命,但在她高举起拳头的时候,冬藏使的脸上出现了神秘莫测的笑容。

  “神使!送我登仙……”

  没等明珠沙包大的拳头落下,背靠在墙壁上的冬藏使就口吐鲜血,头颅向着一侧歪曲。

  他死前的目光,一直紧锁在陆晚禾的身上。

  “是墙后!”

  见冬藏使的腹部跃出尖刃,许清推断出白莲教的杀手用了自己同样的计谋,偷偷潜藏在了这面墙壁的背后,给予了冬藏使致命一击。

  明珠下手砸墙,但在将院墙轰开之后,哪还有白莲教黑衣杀手的影子?

  气的明珠大骂脏话,“这些宵小之辈,就只敢做一些上不了的台面的事情,待姑奶奶日后找到他们,非要把这群人……”

  陆晚禾堪堪跑到了冬藏使的身边,接住了对方下落的尸首。

  她认出刘叔伯熟悉的脸孔,茫然无措的跪坐在地上。

  “这是为什么……”

  陆晚禾眸底水光潋滟,哭的梨花带雨。

  当她在宅院里看到冬藏使的模样,就觉得对方眼神动作很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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