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
石雅山应声跪地,他将脑袋紧紧贴在地面,声音带着凄厉:
“敢问陆大人,
我等究竟因何事得罪了大人,为何大人要如此赶尽杀绝?
若是我们有做错之处,还请陆大人明示,
我等就算倾家荡产,也定要向大人赔罪。”
对于他这一举动,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京城商贾都这般软骨头吗?
陆云逸面不改色,淡淡地说:
“石掌柜先起来,糖乃整个大明所需之物,
你们糖坊又是其中肱骨,朝廷不会坐视不管。”
石雅山猛地抬起头,
他眼眶通红,脸色也微微涨红,
此刻没了先前的仙风道骨,反倒显得有些狼狈。
“敢问大人,这是何意?”
陆云逸轻轻摆了摆手:
“此事具体如何,本官还不能向你们透露。
但你们诸多糖坊也赚了十几年的钱了,
是时候为大明百姓以及朝廷做点事了。”
石雅山眼睛猛地瞪大,
一股慌乱之感油然而生,令他瞳孔剧烈颤动。
“大人,还请陆大人告知详情,糖坊关乎众多生计,
若有变故,我等也好早做准备。”
陆云逸神色如常:
“本官说过,目前还不能透露,而且也不会有太大变故。
你们的糖坊照旧经营,只是赚的钱不会像以往那么多罢了。
当然,你们若是觉得此举不妥或者不服气,
大可不受这份气,将糖坊尽数关门。
毕竟这是你们的生意,本官也无权干涉。”
石雅山得到确切答复,只觉如遭晴天霹雳,
不赚钱了?
这怎么可能?
盐、糖、茶自古以来便是最赚钱的生意,
怎么会不赚钱了呢?
石雅山想不明白,心中陡然生出一种空洞,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憋屈,觉得这些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自己苦心经营糖坊多年,
赚了不知多少银钱,如今说不赚钱就不赚钱了?
“陆大人,白糖成本高昂且产能有限,
就算朝廷下令限价,也不可能骤降八成啊。
如此一来,就算我们想亏本赚吆喝都做不到。
朝廷总不能让我们商贾自己贴钱吧。”
见他脸色变幻不定,陆云逸知道他误会了,
不过陆云逸也没有解释,转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那倒不会,成本高昂、产能有限本就是弊病。
大明新立二十年,军中一旦开战,
白糖就从未充足过,石掌柜觉得这种情况应该成为常态吗?”
“这陆大人,白糖制作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时间啊。”
“好了好了,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本官明白,
你们这些糖坊故意控制产能、抬高价格的事,本官也清楚。
至于为何没有处置你们,石掌柜心里应该有数。”
石雅山脸色微变,
自然是因为他们背后有勋贵撑腰,
所以才能无所顾忌地赚钱,也不用担心朝廷找麻烦。
陆云逸见他沉默不语,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总之就一句话,石掌柜等一众糖坊掌柜若是识趣,
糖坊还能继续开下去,还能继续盈利。
若是不识趣,那就把糖坊让出来,本官一概接手。”
说完,陆云逸迈步离去,
留下石雅山呆愣在原地,脸色不停变换。
两刻钟后,石雅山回到府邸。
还没等他进屋,正堂里的一些人便匆匆迎了出来,纷纷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他们见石雅山脸色极为难看,心中不禁一沉。
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雅山只觉疲惫不堪,
他摆了摆手,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沉稳,显得有些飘忽:
“进屋说。”
屋内,石雅山将自己与陆云逸的交谈详细说了出来,
引得在场之人面面相觑,
一股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白梅糖坊的方掌柜手掌微微颤抖,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意:
“莫非是朝廷见诸位大人都离京了,要对咱们下手?”
“别危言耸听,发战争财的又不止我们。
那些卖矿、卖药、卖盐的,哪个赚得不比我们多?
朝廷要收拾也先收拾他们,怎么会轮到我们?”一名掌柜出声反驳。
但方掌柜依旧心有余悸:
“可咱们确实联手抬高价格了啊。
这三年卖的白糖比往年贵了四成。
哎呀,我早就说过不能赚快钱,要细水长流,
怎能跟朝廷对着干呢?”
越说,方掌柜情绪越发激动,
连带身旁几人也变得忐忑不安,连连叹息摇头。
“行了行了,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是上头的大人要赚钱,咱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宜福糖坊的陈掌柜连连摆手,
听到这些话,他就感到不耐烦。
“行了,事已至此,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里争吵!”
坐在上首的石雅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陆云逸就是瞅着诸位大人不在京城,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我们快马加鞭给诸位大人送信,询问该如何应对。”
白梅糖坊的方掌柜听闻此言,眼睛猛地瞪大:
“石掌柜,您糊涂了吗?
陆云逸如此行事,显然是得到了宫中授意,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这种麻烦我们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怎能劳烦诸位大人?
别到头来问题没解决,我们反倒被拉出去当替罪羊!
诸位别忘了,两虎相争,
遭殃的可都是周边的无辜之人!”
众人虽看不惯方掌柜的为人和行事风格,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极是。
就连石雅山听了,也觉得他言之有理。
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试图平复心绪。
他感觉自己有些乱了分寸,不能如此。
众人继续七嘴八舌地议论,争吵得不可开交。
石雅山看着眼前这群乱作一团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拍了拍椅背,“砰砰砰”几声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