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这混凝土如此便宜,以往修一条路,现在能修五条,
若是糙一些,七八条也修得,可真是救了我们府衙一命啊。”
对于他的吐槽,陆云逸表示理解,
京府衙门向来都是最难做的官。
上有六部九卿以及宫中权贵,下有地主豪强、各地豪绅,
京府往往都是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所以京府的上上下下,大多都是老好人形象,
要不然根本无法维持衙门运转。
陆云逸轻声开口:
“京畿之地商贸繁盛,少不了京府的功劳,
日后商行开了,京府手中的银钱会宽裕许多”
冯克昭一愣,眼中旋即露出狂喜,猛地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陆云逸。
“陆大人是说商行准备缴商税?”
陆云逸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缴纳商税天经地义,冯大人这是怎么了?”
“呃不.我.”
一时间,冯克昭有些语无伦次,相比于水泥以及混凝土的许诺,
商行缴纳商税这一事,几乎要将他砸蒙了。
朝廷规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
但规定虽是这般规定,
却有太多的法子能够规避,尤其是权贵的生意。
掺杂一些五谷、农器、书籍、纸札进去,
再上下打点一番,几乎就不用缴税。
应天府衙一直以来都面临一个尴尬窘境,
对于一些富商收不上来税,对于一些百姓不能收税,
所以一直卡在中间,
只能收那些规模不大、没有深厚背景的商行,
但往往这等商行十分脆弱,一个用力,马上就房倒屋塌,
所以府衙往往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如今,应天商行主动缴纳商税。
即便是三十税一,那也是一笔不少的银子。
陆云逸表情淡然,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抿着茶水。
直到冯克昭平静下来,陆云逸才开口:
“既然是朝廷衙门,自然要起带头作用,一切都按规矩来,
其中各式商品都会缴纳商税,
冯大人可要提前做好准备,清点一些商品可需要大量人手。”
“大大人,此事下官有些做不了主,
此事太过惊人,还需要等府尹大人回来再拿主意。”
“无妨,在商行开业之前定下章程即可。”
陆云逸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后慢慢站了起来。
“行了,今日本官只是来看看冯大人,就不耽误冯大人办公了,本官先走了。”
冯克昭连忙站起身相送:
“陆大人,下官送您。”
二人走到了府衙门口,
那里依旧停留着将近两百人,气氛沉重,有些喧闹。
见到这些人,冯克昭脸色猛地一变,有些难堪。
陆云逸也停下了脚步,诧异的看着他们:
“这些人是?”
冯克昭扯了扯嘴角,只觉得浑身紧绷,露出几抹强笑,解释道:
“陆大人,这些都是地方县城百姓,来府衙讨公道的,府衙已经着手处置了。”
陆云逸恍然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炎热的天气:
“这般天气炎热,好好处置,莫要出什么乱子。”
“是是.还请陆大人放心。”
冯克昭连连点头。
陆云逸挥了挥手,带着一行亲卫慢条斯理地离开。
见他的身形越来越远,
冯克昭直起身来,长吁了一口气,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这时,京府通判孔瑞急匆匆走了过来,
一边擦着额头汗水一边小声说:
“大人,陆大人来兴师问罪了?
咱们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问罪?问什么罪!”
冯克昭声音猛地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转过身来,看向汇聚的众人,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将那几家领头的人都抓起来!”
孔瑞一下子愣住了,连忙低声提醒:
“大人,没有理由啊!”
“朝廷管不了越诉,还管不了不实越诉吗?
将那几家人抓起来,按律三十大板,先给本官打!!”
冯克昭声音狰狞,咬牙切齿!
经此一遭,应天商行可就成了京府的大宝贝,
作为府丞,他太清楚这有多么重要了!
京府上上下下只要有了钱,就能做事,
而在京府做事,上上下下可都能看到。
到时候不仅府尹可能升迁,就连他自己也可能升迁!
升官发财的可能就在眼前,他怎么会让眼前这些乱民给阻挡!
更何况,他们那些诉状,
明眼人一看就是在胡乱攀咬,不抓人只是碍于影响。
现在,他可顾不了那么多了。
随着下令,城防军百余甲士军卒赶到,
衙役上前拿人,人群中很快升起了一阵骚乱。
大骂之声不绝于耳,
但冯克昭身穿绯袍,就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很快,就有六人被抓了起来!
“大人冤枉啊,小人是江宁县一百姓,
被应天商行欺压,衙门不管事,
这才来京府越诉,洪武老爷准允越诉啊.”
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人跪地哭嚎,声泪俱下!
他这么一哭,其余五人都争先恐后地哀嚎起来。
无外乎都是村里百姓,被府衙欺压,故而越诉。
哭喊声很快开始弥漫,汇聚的将近两百人也纷纷哭嚎,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将目光投了过来。
孔瑞听着哭喊,只觉得心烦意乱,眉心狂跳。
他骂道:“愣着干什么,将他们的衣服扒了!”
几名衙役上前,
将跪地七人的衣服都扒了下来,只留身上短裤。
哗——
看热闹的诸多围观之人发出了一声哗然,纷纷指指点点。
孔瑞冷笑一声,声音洪亮:
“本官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白净的百姓,呦,这穿的还是蚕丝内衬,
此物以本官之俸禄都买不起,看来我大明真是藏富于民啊。”
场面的喧闹声更进一步!
孔瑞挥了挥手,喊道:
“不实越诉,先打三十大板,而后关押,严加审问,查明幕后主使!”
随着孔瑞一声令下。
六名被抓的领头人被衙役们粗暴地拖到了府衙前的空地上。
坚硬的石板地面在烈日炙烤下滚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