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人,这粮草什么时候搬回去,
后日就过年了,有大雪。”
曲清风听闻此言,
整个人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大石重重落下.
“过关了”
他旋即就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还请刘大人放心,
粮仓修缮完成后,马上将粮草放回去。”
与此同时,大宁城西的商路上人来人往,
比原本要热闹许多,
一些准备在过年之时大赚一笔的商贾,
冒着风雪赶来关外,
他们载着各色不同的货物,吃喝玩乐样样皆有,
还有一些喜庆之物,如烟花、爆竹、春联、福字等等。
由于今日所来的商队太多,
大宁城西城门已经开始拥堵,
城门处检查的军卒加了一队又一队,
但商队始终堵在门口,只能缓慢移动。
商队之中,北平踏雪商行的车队混杂在人群之中,
车马大约百余,其上承载着满满登登的货物,张贴着踏雪商行的标识。
踏雪商行是北平最顶尖的几个商行之一,
与关外的诸多贸易都是由踏雪商行操持,
如今大宁收归大乾,
也是北平行都司十分重要的供货商,
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皆有。
今日带队的是踏雪商行的三东家石煜,
他五十多岁,坐在打头的马车中,
身上披着厚厚大氅,脸上皱纹沟壑纵横,
此刻眸子微闭,有一股淡然的权贵气息弥漫。
在他身旁,是与他有四分相像的二十余岁年轻人,
长相十分英俊,举头投足间透露着几分阴柔,
时不时地掀开窗户帘幕,向外看去,
当看到周遭挤得满满当当的商贾时,眉头紧皱,轻声开口:
“父亲,通往关外的路本就不好走,
如今多了这么多零散商贾,更加难走,
朝廷也不出一道政令管管,
将大宁城的诸多货物都由我等来提供,
如此安稳有序,可谓妙计。”
石煜缓缓睁开眼睛,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慈爱,干笑一声:
“白枫啊,哪有自己夸自己的道理?”
石白枫笑着看了过来:
“爹曾与孩儿说过,
男儿生在世,当自信骄傲,
若是整日萎靡不振,成不了大气候。”
“哈哈哈哈哈。”
苍老欣慰的声音在宽大车厢内回荡,
石煜显然极为满意儿子这一番话。
“话虽如此说,但出了关还是要谦卑一些,
你是第一次来大宁城,不知道这里都是草原人。
他们是蛮夷,稍有看不对眼就要大打出手,
若听了你这等狂妄之言,说不得要与你一决生死啊。”
石白枫脸色略有古怪,嘴角挂着笑容,
但无法阻挡眼中的淡淡讥讽,
“父亲,咱们这一次来,就是要狠狠地赚这些草原人的钱,
孩儿在京城早就听说,大宁的权贵大多都是从元大都中逃出来的元人,
手中珠宝首饰以及钱财不计其数,
这一次前来,可要狠狠地赚上一笔。”
“呵呵呵”
石煜面露淡然,轻声开口:
“白枫啊,你要记住,
在生意人眼中,
没有什么元人、草原人、明人一说,
只要给钱都是客人。
再者,商行的货物不论是卖去哪里,都能赚上一笔,
如今你我赶着年关来大宁城,
是与以往的诸多好友拉拉关系,亲近一二,也省得生疏了。
虽然做生意不比当官,但也要讲一些情分。”
石白枫露出一些不忿,嘴里轻轻嘟囔:
“如此便宜卖给他们,白白让他们赚了大钱。”
石煜挪动身子坐了起来,他用手指轻轻挑起帷幕,
将目光探了出去,淡淡开口,声音有些空洞:
“北征的旨意马上就要下了,
如今北平之中最值钱的不是什么盐糖茶,而是粮食。
燕王府与北平都司正在四处搜刮粮草,不吝高价采买,
就是为了北征万无一失。
偏偏咱们没有粮草,
头顶的大人们已经有些生气了,
说我们赚了那么多钱,却不与朝廷分忧,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石白枫脸色凝重:
“还请父亲指教。”
石煜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意味着商行摇摇欲坠啊,也意味着随时都能被人取而代之。”
“父亲,有这般严重?
我们踏雪商行在北平可是一等一的大商行。”
“与那些大人物而言,
手指一拨弄,就能扶起一个参天商行,
让北平城内多几个身价数万的巨富,
就如最近两年新起的刘怀浦,
也不知他背后是何人,每一次都买在最关键的地方,
偏偏每一次都能赚上一大笔,
说不定啊,靠的就是哪位大人物闲暇时的几句话。”
说到这,石煜脸色有几分羡慕,还有几分嫉妒:
“若是有这等大人物提前告诉我们,
朝廷要开始北征,缺粮草缺用具,
咱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给北征大军塞得满满当当,
这样一来,以后啊.
咱们踏雪商行才是真的稳当,
只可惜,亲疏有别,头顶的大人物不愿透露。”
石白枫猛地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父亲,那刘怀浦又赚钱了?”
石煜叹息一声:
“几条街道的房舍在前两月最贵之时全卖了,
当时我还纳闷,这老小子是不是要去应天了。
但随着北征的消息传来,
宅院府邸的价格应声下跌,生生跌没了三成,
刘怀浦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那些房舍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