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周围的民夫也在抱怨,
但随即像是较劲一般,
继续用力挥舞锄头,破除地面。
就在这时,阿斯尔眼神一愣,
刚刚费了好大力气铲下来的微小土块怎么在抖?
下一刻,他觉得地面都在剧烈跳动。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却只能看到来时布满灯火的路。
发生了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了地面震动,纷纷抬起头来查看,
“继续,继续不要惊慌,有大队军卒涌过,尔等继续。”
一名工头拿着喇叭,骑着战马,开始快速奔走,
试图用嗓子与漫天风雪比一比高下。
声音传到阿斯尔耳中,已经变得微小,
但他还是听清楚了。
大队军卒?
阿斯尔看向西南方向,官道在不足三丈的距离中消失在白雾里,只能隐隐看到不远处山林的黝黑。
骤然,一头通体黝黑、高大无比、有着流畅线条的战马冲破白雾形成的镜面,硕大马蹄狰狞摆动,跃然而出!
狠狠地踏在地上!
“咚”地一声轻响,让阿斯尔猛地闭住呼吸。
视线挪移,战马上通体黑甲的军卒更是如同地狱中走出来的骑士,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
冰碴根根镶嵌在甲胄上,为其增添了一抹威风。
“咚——”
越来越多的马蹄落下,惊得阿斯尔大脑一片空白,
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跌倒在地。
紧接着,一匹匹威风战马纷纷从白雾中冲出,在军卒们的撕扯下,慢慢停了下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瓮声瓮气的声音自为首那人面甲后传出,
阿斯尔抿了抿嘴,刚想要回答,刚刚离去的工头就奔了回来。
“是天津卫的人马吗?”工头大声问道。
“是。”
为首几人言简意赅地回答。
工头松了口气,大声喊道:
“我等是大宁城道路修缮的先遣队伍,
今早大人有过吩咐,
若是天津卫到来,可向东行五里左右,
那里有都司设立的补给点,已经准备好了充足的热水和饭食。”
那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前方热火朝天的工地,眼中闪过浓浓诧异。
为首一人用力一扯面甲,露出了一张五十余岁的苍老面孔,
布满褶皱,五官紧锁。
“本将问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老将军再次问道。
“回禀将军,在修路。”工头回答。
“这么大的风雪,还要修路?”
那人面露诧异,眼中闪过一丝荒谬。
他本想说这是在为祸百姓,
但看到那些民夫们裹得严严实实,
帽子、手套、棉衣应有尽有,
看着模样也不像是恨天恨地,便将想法收回。
“没办法,要赶工期,下再大的雪也要干,
人定胜天,无论什么困难都不能阻拦我等!”
工头大声回答道。
“对,不过是一点风雪,怕什么!”
有人已经出声附和,有人将锄头抡得更圆,有人动作猛地加快,
似乎要用行动来证明,恶劣的天气也无法将他们打败!
老将军身旁一人眼中精光毕露,凑近了一些:
“大人,都是打仗的好苗子啊,这精气神太好了。”
“这么冷的天干活,比咱们的兵精气神都要好。”
老将军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看向那工头,问道:
“你们是哪一卫?”
工头一愣,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连忙喊道:
“老将军,我们是雇佣的民夫,不是卫所兵。”
一行人都愣在当场。
不是卫所兵?
老将军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些奋力挥舞锄头、时不时瞥一个眼神过来的人。
他嘴唇嗫嚅了许久,没说出什么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走”
一行人就这么轰轰烈烈地离去,咚咚咚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工头挥着手中喇叭,再次大喊:
“好了好了,不要再看了,人已经走了,抓紧干.
干完这一段路咱们回去吃饭,
今日吃肉包子和白菜汤,能吃多少吃多少,绝对不能比后边那些人吃的少!!”
“肉包子?”
正在埋头苦干的民夫有了一瞬间的骚动,干活的速度更快了。
阿斯尔也流出了口水。
又白又大的肉包,汤汁浸湿了软嫩的皮,
仅仅是一想,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香味弥漫.
于是,他干得更加用力了,不停挥动锄头。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要出人头地,我要让父母住上大房子”
大宁城,年后的热闹还未彻底散去,
商贸的繁盛让大宁城中整日喜气洋洋。
人们忽然发现,米氏商行开始收取一切能收取的东西,
不论是女子纳的鞋垫,还是有着几个破洞的衣服,又或者是开裂的盆盆罐罐,
只要有,米氏商行就应收尽收。
不仅如此,城中还新开设了一间名为“大宁纺织”的商行,
招了城中百余名女子妇人,
还有其他一应杂工,人数大约有三百余人。
值得一提的是,城中现在有些“冷清”,
所见男子很少,只因青壮都出城修路了。
如今是傍晚下工时间,白日的风雪已经很小,
行人走在路上,步伐飞快,
能看到不少妇人手中提着油纸包,
尽管鼻子与嘴巴已经冻得通红,但还是止不住嘴角笑意。
都指挥使司衙门口,不少人已经习惯了来到这里看看告示,
因为上面会写大宁城发生的一些大事。
“人呢?怎么还不来?”
“是啊,天都要黑了,还不来!”
在众人期盼中,都司吏员乔晖裹着厚厚的衣裳,摇摇晃晃地走出衙门。
还没等到近前,就听有人催促:
“快点快点,等你半天了。”
乔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嚷嚷什么,就不能明天再看吗?
这么冷的天还得给你们念告示,真是晦气!”
说完,他似乎觉得有些不解气,又大声喊了一声:
“晦气!”
但聚在告示门口的人可不管你这那的,只是不停地催促。
乔晖站在告示旁,扫视一圈,发现熟面孔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