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彦嗤笑一声,脸上露出讥讽:
“你们朝廷还说不能贪墨银两,结果呢?
仅仅是本王知道的,辽东去年就杀了得有百十个官,
说实话.那些人里面还有一些老熟人,就这么死了还真有点可惜。”
巴彦来到许成身前,抬起粗糙的手拍了拍他的脸:
“你啊,白当这个官了,
身处三万卫,若是你肯与我们做生意,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学学你们大人,每年都从我们女真各部身上赚了没有百万两也有几十万两了,
哪像你,过得这么清贫。”
许成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剧烈挣扎起来:
“谁!是谁出卖了我!”
巴彦轻笑一声,迈着步子向前方营门走去,只有声音隐隐传来:
“你不需要知道,还是那句话,
若是许大人能与我们做生意,本王就送你回去,
若是不愿意.本王攻破三万卫之时,就是你身死之日。”
乌尔古宸·巴彦来到营寨中的高台,
视线越过外围栅栏,看向前方战场,厮杀声也在此刻传了过来。
他能看到又一千人冲出了寨门,向着灵川坡而去,
还不等冲到近前,就被弩箭射倒了一半,
尸体在地下堆积了厚厚一层,踩踏过后,一片血肉模糊。
但他始终面无表情,
在山林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看向不远处的传令官,吩咐道:
“找那些野人,去将尸体上的箭矢拔下来,一百支箭换一顿饭。”
“是!”
战事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
黄映之一直在高台上,手拿千里镜看着前方战场,
厮杀还在继续,根本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很快,他便面露愕然,
只见前方的女真人营寨中,一下子冲出了千百人。
他们甚至连象征性的几片皮甲都没有,
手中也没有长刀兵器,有的只是一个个箭筒。
这是在干什么?
黄映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女真人很快就用行动告诉了黄映之,
只见他们如饿狼般扑向了倒地的同族,贪婪的脸上写满兴奋。
他们一边奋力摇晃箭头,将羽箭从血肉中拔下来,
一边在同族身上摸索,不时将一些干硬的粮食揣进怀里。
甚至黄映之还看到几个女真人趴下倒地同族的衣服,
也不管上面有鲜血,就这么穿在身上,高兴地返回。
可是很快,激射的箭矢就将他射倒在地。
他轰然倒地,收集的箭矢散落,
被十余人一下子围住,一通哄抢.
等十几人再散开时,
那人身上刚刚穿上的衣服也不见了,只剩下浑身赤裸。
“这”
黄映之胡子颤抖。
他自问也是身经百战,走南闯北见过无数,
但还真没见过如此打仗的人。
尤其是.
他看到几个眼中冒绿光的女真人,
一边抢着箭矢,一边将那些血糊糊的碎肉往嘴里塞,看样子是饿极了。
这副模样,黄映之不知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了,
十年还是二十年?
沉在心中的记忆一下子浮现。
那时候也是饿殍遍地,吃人之事不在少数。
今夕是何年?
不仅是他,战场各处拿着千里镜观察前方战场的将领、传令兵都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看到那些女真人不惜抬起族人身体来迎接箭雨后,
黄映之果断下达军令:
“弓弩暂停激射,等他们冲到近前!”
传令兵挥舞着令旗,鼓点也有了变化。
军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很快就到达了前线,激射的箭雨慢慢停歇。
那些女真人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将天空分割成细线的箭矢不见了。
随之涌出的,是他们眼中浓浓的失望。
“冲,向前冲,抢一把明人的兵器,同样给一顿饭!”
营寨大门,传令兵奋力喊着,像是给了他们重新生的动力。
他们挣扎着爬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前方战场涌去,
本就不宽裕的战场,在此刻更是显得拥挤!
尸体在堆积,喊杀声在激烈.
但战事似乎永远不停.
第695章 大明精锐,火烧连营
白日的时间很快过去,
天色已然漆黑,落下轻微雪花,重新将天地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天气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到战场,
厮杀还在继续,一二三处壕沟的军卒已经更换了无数次,始终在最前线对敌。
一粒冰碴被微风吹动着,落到了千里镜的镜面上,
视线中的战场突兀地被遮挡了一大块。
黄映之有些烦躁地将镜面上的冰粒抹掉,继续向前看,
但越来越多的冰粒落下,不停遮挡他的视线。
一个个女真人、明军军卒被冰粒遮挡,
等冰粒被抹去后,他们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像是被他亲手抹去一般。
雪越下越大,冰粒被狂风卷积着回荡各处。
到了最后,黄映之只能凭借壕沟中的火把来分辨敌我双方,
千里镜已经看不真切了,
但他知道,战事还在继续。
黄映之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到月色,也看不到蓝天
“什么时辰了?”
“回禀大人,已经亥时了。”
黄映之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
从午后战场开始.到现在,
战事已经持续了四个时辰,并且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从最开始激昂的喊杀声,已经变成了零星的怒吼,
刀柄碰撞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被风雪遮挡了许久。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齐靖风,面露凝重:
“战事什么时候结束?”
齐靖风此刻也眉头紧皱,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还要四个时辰,又或者等风雪再大一些。”
黄映之眼中闪过烦闷。
他猛地回头看向后方营寨,尽管灯火通明,
但士气已经有了明显的萎靡,
并不是眼前的女真人有多么强大,
而是这种悍不畏死、将自己命不当命的举动,让人大受震撼。
尤其是看到从女真人营寨通向第一道壕沟的那短短的路,
尸体堆积得如同肉饼,层层堆叠,被挤压得不成样子。
甚至,若不是壕沟时常清理,此刻已经被尸体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