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被阿扎失里看在眼里,他想的什么,也能猜个大概。
不过,阿扎失里并不打算去劝,
因为他已经老了,半截身子入土,
能让族人日子好过一些已经足够,
至于身后事.不管那么多了。
“走吧,继续跟随前行,这场仗若是真用我们出手,
那族人们可要加把劲,让明人军卒看看,咱们可不逊色于王庭军卒.”
阿扎失里话音落下,军队中有了一丝躁动,
不少人紧了紧手中长刀,面露凶狠!
他们或许打不过明军,但对于女真.还不曾怕过。
辽东灵山坡,距离黄映之醒来已经过去三日。
局势如他所料,向着不可控制的地方快速滑去,
粮草紧缺,军卒士气全无,
眼看着女真人又在灵山坡外建起了营寨,但军卒已经无心再战。
军营中整日说的.都是调头回返,要么是找辽东都司算账的言语。
一些话就算是黄映之听了都心惊胆战,
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他只能拖着病躯,一个军帐一个军帐地安抚,能安抚多少是多少。
病没有好多少,嗓子还因为此事坏了。
此刻,他正披着厚厚的狐裘,
站在灵山坡营寨的北墙,看向前方营寨。
他脸色愈发难看,看着那一丝缝隙都没有的外围栅栏,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明显。
“对面的女真人是哪一部,可探查清楚了?”黄映之问道。
姚修杰跟在他一旁,整个人也消瘦了一些:
“大人,只能推测是海西女真一部,
不过相比于先前,这一部要精锐得多,
不仅营寨扎得好,就连军卒都精锐许多。
每日他们在外面十人一队巡逻,
都让属下有些恍惚,像是见到了咱们自己人。”
“看来,北方山林里的女真人不少啊。”
黄映之有些感慨地说,
他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些女真与前几日交战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推测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黄映之继续发问。
“大人,应该是在晚上或者明日早晨,
他们的营寨在午时就已经修建完毕,
而且在刚刚已经生火造饭,目前还不清楚是战时的生火造饭还是寻常进食。”姚修杰回答。
“他们不缺粮食?”黄映之皱眉。
“大人,应该是不缺.
那些饥肠辘辘的野人只在最初见到一些,
应当是用来阻拦我们破坏营寨,
但见我们一直没有动作,那些野人女真也都被收了回去。”
姚修杰解释道。
听闻此言,黄映之脸色有几分沉重。
上一次用粮食打开了营寨缺口,
如今营寨中炊烟满天飞,就算再想要用粮食取胜,也十分困难。
“告诉弟兄们做好迎敌的准备吧,不论怎么样,要把女真人挡在外面。”
姚修杰面露顾忌,嘴唇轻抿:
“大人,粮食不够了.”
“梅义什么时候来?”黄映之问道。
“早晨传来的消息,应该是傍晚时到。”姚修杰回答。
“嗯,到时我去与他说,若是辽东都司不给粮食,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黄映之脸色平静,虽然声音平淡,
但周遭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像是声音中压抑着怒气。
军卒们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黄映之作为主官,若到了此时再不清楚眼前局势,那真是有愧正三品的官职。
又看了一会儿女真人的营寨,黄映之在离开高台之际,沉声吩咐:
“将三万卫剩余的三千兵马调来吧,后方不安全。”
姚修杰听后一愣,神情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是,大人。”
临近傍晚,天色又变得阴沉漆黑,
乌云也笼了上来,天空中的微风慢慢变大,
像是又要下大雪,这让前线营寨中的军卒忧心忡忡。
马上就要三月底,这雪还下不完吗?
当第一片雪落下后,
指挥使梅义来到了灵山坡阵地,身边有百余名军卒护卫。
尽管此刻天色阴沉,
但他神情舒畅到了极点,下马时甚至还哼着小曲。
局势大乱,形势大好!
一行人匆匆进入灵山坡,
梅义很快就在正堂见到了清醒过来的黄映之。
脸上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如常:
“黄老将军,您醒了?
本侯听闻你昏倒的消息,可是心急如焚啊。
眼前这前线局势紧张,若是没有像黄老将军这般老谋深算之辈坐镇,
本侯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
作为汝南侯,人情世故自然不用多说,
和煦的语气甚至让在场的一些将领都不敢相信,
这还是那个不给粮草的狗东西吗?
黄映之坐在上首,神情萎靡,并没有起身,只是干笑道:
“汝南侯爷,下官大病初愈,行动不便,汝南侯轻便吧。”
梅义对此并没有在意,就在下面坐了下来。
等他坐下后,黄映之轻声发问:
“汝南侯爷,敢问辽东的粮草什么时候到?”
梅义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上首:
“黄老将军,天津卫所部的粮草本侯可是尽数调拨了。”
黄映之额头青筋狂跳:
“侯爷,粮草被一些女真俘虏烧了,
军中现在粮草紧缺,还请尽快将粮草送来。”
梅义脸色古怪,轻笑一声,将手中茶杯放下,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
“黄老将军,粮草是天津卫军卒看守不力,这才导致被烧。
现在您向本侯来要粮草,
本侯也是无以为继,总不能给您变出粮草来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诸多天津卫军卒都有些怒不可遏。
姚修杰更是猛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声音愤怒:
“后军粮草是你们辽东的兵在看管,
现在粮草被烧了,怎么还能怪到我们天津卫头上?”
“哦?”
梅义听后没有动怒,而是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反应很是夸张:
“是齐靖风操持的后军防务?本侯可没有命令他做此事。”
“砰!”
另一名天津卫将领猛地一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指向梅义:
“还不是黄大人看你们辽东的兵太辛苦了,这才让他们到后军操持后勤之事。
现在粮草被烧了,你们辽东就要负责,要送新的粮草过来。
要不然,这仗爱谁打谁打!”
此话一出,双方顷刻之间剑拔弩张。
辽东指挥佥事赵祖年阴恻恻地开口:
“你们奉的是上命,来辽东打仗你们也接了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