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太惬意了,惬意到他有些乐不思蜀。
值得一提的是,市易司终究还是成立了,
只不过宫中与朝堂文武达成了一个诡异平衡。
市易司没有主官,只有一名正三品的副司正,由大理寺少卿韩宜可担任。
至于掌管的商行也十分通俗易懂,只有三家,
分别是应天商行、应天建筑商行、应天水泥商行。
到了这一步,朝堂文武百官就已经对陛下以及宫中的心思明了,悄悄松了口气。
应天商行之前的诸多商行,市易司不管,
但以后再有如应天商行这等衙门与民间共同合力的商行,
要归市易司统筹,理清账目。
一场延续李氏逆党的风波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平定,
京城似乎又恢复了以往那般古井无波的模样。
陆云逸靠坐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桌上,十分悠闲地看着手中文书。
上面记载了浦子口城诸多军卒的操练情况,
以及大明军中最绝密的军械研发,
这批文书只在都督府、浦子口城、兵部分别记载。
陆云逸这几日闲来无事,逛了不少地方,已经将目前的军械研发摸了个七七八八。
不得不说,火器对敌的思路打开之后,
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火器层出不穷,
原料像是不要钱一样,被军中工匠打造出了各种各样的形状,
让他这个见多识广的人都觉得猎奇。
此刻的文书上就记载了一种名为“惊雷”的武器,
形似手榴弹,但这种武器的研发思路不是为了杀伤敌军,
而是将爆炸时的声音拉到足够大,以此来完成惊马的成果。
甚至,在爆炸后还有草原马十分不喜的刺鼻气味,以此来对敌战马发动猛攻。
唯一的缺点是,这等武器敌我不分,
不仅敌方的战马会受到影响,己方的战马可能在训练中就已经饱受折磨。
“想要将战马训练得不怕火炮响声,就已经要费尽浑身功夫了,再大的声音.太难了。”
陆云逸心里默默想着,
他在庆州从军第一份差事,就是养马,知道这些马匹比人还要难伺候。
正当他想着解决办法之时,公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身披甲胄的武定侯张铨踱步走了进来,满头大汗,脸颊发红。
他一眼就看到了房中舒适异常的陆云逸,眉头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你小子,倒是会享受,
本侯在外面都要热死了,你却躲在衙房里。”
陆云逸笑呵呵地将文书放下:
“侯爷啊,末将一年的休息日子也就这么一月。”
张铨摆了摆手,在椅子上坐下,将头盔丢在一旁,
拿起壶中冰镇的凉茶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直到将一壶冰茶一饮而尽,他才爽快地长叹一声:
“爽!”
“这茶叶冰了,还真别有一番风味。”
“呵呵.”陆云逸笑呵呵地端起茶杯,
“这冰红茶在商行里卖得极好,里面的蜂蜜糖霜虽然贵,但却是解乏的必备之物啊。”
“商行卖多少钱一壶?”
“不贵,五文钱。”
“这么便宜?”
张铨有些震惊地看了看手中水壶,若有所思:
“城里现在有将近九万军卒,若是一人一天一壶,一月多少钱?”
陆云逸痛快利索地给出答案:
“一万三千五百两银子,侯爷若是批量采购,商行可以算四文钱一壶,
这样就是一万零八百两,
算上运送的人力物力,一月一万一千五百两也就够了。”
张铨十分震惊,
“军中现在喝的糖水和盐水,一月都要将近一万五千两银子。”
陆云逸抿嘴一笑:
“侯爷,若是想要从头到尾的一并包办,自然会贵上许多,
商行能如此便宜地完成此事,是因为有上下游工坊合力,成本均摊,
这样成本降下来了,各家都有的赚,还能养人。”
“嘶这个东西好,一月能省四千两,一年算六个月,就能省两万多两.”
张铨若有所思,指了指陆云逸:
“让你们商行负责此事的掌柜来军中,
本侯派人与他钻研钻研,
若是合适,以后军中的糖水就换成这什么冰红茶了。”
“侯爷,不再看看?”
“看什么.这什么冰红茶比糖水还甜,更解渴,
而且啊,军中每日才发一碗糖水,这一大壶都得有三碗了,划算。”
“侯爷,一月万两银子的生意,军中可是有不少人靠这个钱活呢.”
陆云逸开口劝说,夺人钱财的事在哪里都不好办,军中更是如此。
“管他这哪的,先省了钱再说,
你是不知道啊,朝廷拨付的钱财就这么多,
本侯现在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还不够,能省点是点吧,谁出来聒噪,本侯就要砍他的脑袋。”
对此,陆云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侯爷说得对啊,养军队.每日花钱如流水。”
张铨像是累了,又像是生无可恋,
将水壶放在桌上,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以前本侯只管打仗,对于负责后勤补给的人动辄大骂,看着他们就来气,
但现在本侯知道了,他们是真的难啊。
还是你的法子好,不养闲人,只养精兵。”
“侯爷,都是因地制宜,
在大宁,就算是末将想养全建制的卫所都无能为力,粮食都不够吃,
而脱产的精兵更是能少则少,如此才能勉力维持。
浦子口城虽然没有多少多余钱财,但至少饭管够,这便够了。”
陆云逸笑着回答。
张铨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现在不比以往了,以前日子穷,给口饭吃就行,
现在咱们大明国力日渐强盛,京畿之地的百姓都吃香的喝辣的,
这些从军的更是不能怠慢,难伺候得很啊。”
“哈哈哈哈,侯爷钱花在哪都可能浪费,唯独花在军队上不会,
周边小国来朝贡,一看咱们京城都有精兵将近二十万,
心有余悸之下会更乖巧,可能就会将原本的战事,或者挑衅取消,
只要能少打一场仗,这钱都回来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户部、兵部那些王八蛋可不这么想,
整日盯着本侯手中这点钱,他们是能省则省啊。”
张铨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一阵心累,他抓起自己的胡子看了看:
“看看,去年你离京时这胡子还是黑的,现在都变成白的了,
幸好啊儿子都争气,我这个当爹的在这也干得安心。”
“侯爷,末将什么时候能离京?”
陆云逸再次问出了这几日都在问的问题。
张铨抿了抿嘴:
“快了快了,你的封赏简单,一共也没有多少,
难的是那些在京中平叛的小将,
一些有问题的人都督府与兵部已经找出来了,等将他们抓了,就差不多了。”
“准备抓人了?”
陆云逸眉头一挑,想到了几次来家中拜访请教的年轻小将.
“嗯,人还不少,
这些人中啊,有不少都是各个大人看中的好苗子,准备悉心培养,
兵部将罪证文书送上去的时候,他们都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