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了挥手,吏员便将抄录好的文书分发下去。
场下三人接过文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隐藏着一丝慎重。
对于这位秦大人,他们是知道的,
六部之中存在感最低,轻易不会露头,也不会主动联络其他大人。
而现在.
众人将信件拆开,当看清上面的一行小字之后,
原本轻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眉头紧锁,眼中闪过荒谬与惊疑不定。
韩宜可是御史出身,对于这等事他最为敏感,也是他率先开口:
“简直放肆!藩王私下面见领兵将领,这是要干什么?
逆党之事还未平定,人都关在大牢里还未审判,他们也想要进去一并受审吗!”
韩宜可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声调,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么蠢的人。
刘思礼拿着文书左右打量,脸色同样凝重,
但还不算着急,周王能否去开封对于商行来说的确重要,
但重要程度远远比不上建筑商行以及水泥工坊。
而李至刚看到信件之后,几乎已经陷入癫狂,
拿着信件的手都在发抖,咬牙切齿,
心中有一股我命由人不由己的愤恨!
他在官场之上的坦途全靠治水,
而治水又要打压河南三司,又要靠周王。
本以为事情一切顺利,
没想到居然会在最稳妥的一件事上出岔子
“诸位,信上的内容想必你们已经看了,想想对策吧。”
韩宜可猛地抬起头,发问:
“秦大人,敢问这个消息是从何而来?
周王目前在上元县停留了几日?有没有见到宋国公?”
唰唰唰,一双双眸子投了过去,面露问询。
秦逵摇了摇头:
“消息从何而来本官不能透露,
至于周王有没有见到宋国公,本官也不知道,只知道周王准备做这件事。”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微微发愣,
对于眼前这位秦尚书有些另眼相看。
如此说,消息必然是隐秘渠道而来的.
没想到,朝堂上的他们还没有听到风声,眼前之人就已经知道。
韩宜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既然不知道周王有没有见到宋国公,
那我等应当快些行动,派人去告知周王,让他别在上元县停留,抓紧来京城!”
“来得及吗?”
刘思礼眼睛微眯。
韩宜可斩钉截铁地开口:
“来不来得及都要试,周王现在做出了此等举动,
但只要人还没见到,就有缓和余地,陛下也好为他说话,
要是让他们真的见到了,就算是陛下也不能为他开脱.”
“陛下?”
听闻此言的李至刚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陛下怎么会为周王开脱?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让周王回河南是陛下的意思,金口玉言,不得反悔。
若是被人抓到把柄,恰恰坐实了周王死性不改,丢脸的是宫中。
而且如今朝局动荡,国公侯爷都被抓了不少,
再出这等事就算是不下重典都不行了,到时候又要掀起波澜。
所以,宫中就算是心中气愤,但也会帮着遮掩。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至刚猛地站起身,对着屋内几位大人躬身:
“诸位大人,下官在京赋闲,且官职低微,让下官前去通禀吧。”
秦逵坐在上首,盯着他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李大人,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劝住周王,让他抓紧来京城!”
“是!”
李至刚转身就要走。
但刘思礼却沉声开口:
“慢着,万一周王不听,执意要在上元县等着呢?”
“嘭!”
韩宜可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破口大骂:
“他还能不听!他怎么能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他知不知道,一旦见了宋国公,要坏多少人的好事!!!”
“韩大人息怒,周王本就认死理,他还真有可能不听。”
秦逵坐在上首,神情淡然却眼神阴沉。
“要不.将此事告知燕王,让他去劝劝?”刘思礼试探着开口。
“不可!”
韩宜可斩钉截铁地开口,
“敌我未分之前,知道消息的人越少越好。”
秦逵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等在门口的李至刚:
“你先去吧,快马赶去上元县,能劝就劝,劝不动也要劝.”
李至刚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恭敬一拜:
“是,秦大人,若周王执意不走,
那下官就南下去寻宋国公来京的队伍,
周王殿下不明事理,宋国公想来不会。”
“嗯去吧。”
秦逵挥了挥手。
李至刚一拜后,立刻离开!
等他走了,屋内彻底安静下来,三位大人坐在各处,神情各异.
韩宜可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唏嘘,也有几分愁容:
“这商贾之事还真是与朝堂密切相关,本官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若是不能在河南修筑堤坝、水库,
那水泥工坊与建筑商行这几年都打不开销路.”
刘思礼淡淡一笑,宽慰道:
“韩大人莫要着急,既然消息已经传出来了,事情就不会坏到哪去,
要是咱们从始至终都一无所知,
直到旁人弹劾才察觉,那才是坏事。”
韩宜可深知此话的正确,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刘大人如此淡然,想来是对这等事应对妥当,本官无法比拟。”
“商贾之事做的就是买和卖,远没有朝堂纷争那般高深,
而且作为应天数一数二的商贾,
应当远离朝堂、远离那些纷争,如此才能活得久,才不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
韩宜可面露疑惑,有些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刘大人,你我都在朝堂为官,商行本就在朝堂之上,如何远离?
还请刘大人解惑,本官感激不尽。”
刘思礼也不吝啬,坦然一笑,看了看身上常服:
“将自己当成商行的大掌柜即可,
下官这个鸿胪寺卿,也只有在衙门中才是官,
出了衙门除了皇城,旁人都叫下官大掌柜。”
韩宜可面露恍然,若有所思.
这时,上首的秦逵也将此话听进了心里,感慨道:
“刘大人的意思是说,即便是因为周王之事,治水遭到了阻挠,也无碍?”
刘思礼笑了笑,轻声道:
“秦大人,陛下一扫六合,
连韩国公这等逆党都被关进了大牢,河南三司的一些人又何必放在眼里呢,
至多要麻烦一些。”
秦逵还是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