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旁,还有十几个稍小一些的箱子,同样已经敞开,
里面是摆放整齐的宝钞,
还能闻到一股油墨未干的墨香味。
大人们看着屋中堆放的银两,
一个个眼神锃亮,兴奋之余,
还与身旁好友不停低语,讨论银子的品相。
刘思礼站在银两旁,笑着开口:
“这些银两都是商行从银库中直接取用,而后运送而来,
诸位大人可以放心,一分一毫都不会少,
而且所有银子商行已经经过清洗,干净无比啊。”
这么一说,不少大人纷纷看向户部赵勉,
若是没记错的话,就算是户部发俸禄与赏钱,也不会贴心到这等程度。
赵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沉声道:
“此事本官可以做证,也可以保证眼前银两为真,
诸位大人若是拿到银两想要存取,
可以到户部的钱庄,也可以到户部衙门。”
赵勉看向刘思礼,开口道:
“刘大人,可以开始了。”
刘思礼笑着点了点头,用力一挥手,
身后就有几个手拿大算盘的账房走了出来,
在屋中空缺的桌子坐下,拿出账本开始测算。
“诸位大人,请往后稍微退退,留出一个空隙,到时候搬银子也好搬.”
刘思礼笑呵呵地说着,众人便让开了一条道路。
一名身穿红衣的账房手拿账本,声音抑扬顿挫:
“北平行都指挥使司陆大人”
正躲在后面充当小透明的陆云逸一愣,
一踮脚就看到手拿账本的账房在四处张望,
“陆大人在吗?”
“在”
陆云逸伸出手,从一行大人身旁挤了过去,有些诧异地发问:
“怎么是从本官开始?”
那账房笑呵呵地将名册递了过去,说道:
“大人,商行分红是按照一众大人、衙门入股的时间来排序,
大人您是创立者,虽然份子少,但也要排在前面,
这样才能让一众大人,看一看商行建立的功勋卓著者。”
陆云逸面露恍然,点了点头:
“本官现在就要拿钱,怎么安置?”
“大人您是要银子还是宝钞,若是要银子的话可以让随从进来,现场带走,
若是要宝钞的话,提一个小箱子走即可,一箱就是一万两银子。”
“昂”
陆云逸笑着点了点头,夸赞道:
“不错,很是体贴,以后这等贴心要放在对客人以及上下游的合作伙伴上,如此商行不愁不兴。”
“大人教训的是。”
“嗯,给我拿宝钞吧。”
“大人,银子较重,还请您叫护卫进来,小人还有一些叮”
说到这,红衣账房的声音戛然而止,茫然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些不可思议,结结巴巴开口:
“大人,您.您要宝钞?”
“当然,朝堂发俸禄都发钞,本官不拿宝钞拿什么?
快点快点,别耽搁了后面大人。”
红衣账房有些惊魂未定地走到一旁,将一箱宝钞提了过来,
即便是将箱子放在桌上,他也还没有缓过神来。
朝廷发俸禄虽然发的是钞,
但谁都知道银子和钞哪个值钱,
商行准备的分红更是银两十足,
那些钞放在哪里,只是表示,以免被旁人找麻烦。
他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要宝钞,而且还是眼前的陆大人。
他战战兢兢地将箱子递了过去,
又指导着陆大人在文书上签字画押,如此今年的分红便结束了。
陆云逸提着箱子走到一旁,
一行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眼中带着若有所思,思绪不停发散。
若是换作旁人,他们定然觉得眼前之人是傻子,不要值钱的银子要不值钱的宝钞。
但若是陆云逸,他们就要想一想,
莫非其中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玄机?
第二个拿钱的是左军都督府,
朱寿作为新任上官自然是没有机会上前,
去拿银子的是长兴侯耿炳文,连带着耿家的一份也拿着。
出乎意料的是,他也要了部分宝钞,两万两银子。
等他回到队伍,武定侯郭英诧异地发问:
“是有什么事吗?”
耿炳文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稳妥一点总没错。”
郭英哑然失笑,对于自己这位多年好友一阵无言,
似乎因为战阵中习惯了防御,
在平日里也总是走一步看三步,处处迟暮。
郭英不再搭理他,而是转身来到了陆云逸所在的角落,直接发问:
“小子,为什么要宝钞,有什么深意?”
“嗯?”陆云逸有些茫然,而后笑着解释:
“武定侯爷,朝廷所发行的钱就是宝钞,
银子明文规定不能在市面流通,
末将拿了钱准备立刻花,不拿宝钞拿什么?”
郭英脸色有些古怪,觉得陆云逸这小子无利不起早,便压低声音问:
“你与我老实说实话,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侯爷,您整日在武英殿门口站着,卑职的消息怎么可能比您灵通?
卑职只是觉得,作为朝堂官员,
若是我等都不信任宝钞,这宝钞在民间还有个好?”
“只有这个?”
陆云逸连连点头:“真的。”
武定侯郭英脸色复杂地看着陆云逸,
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是一种不被牵绊的自由。
他摇头叹气:
“你啊.这天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要多为家中考虑考虑,
你也有夫人,也有亲族,不能总是孑然一身。
这宝钞啊,不如银子.
银子能在家中放几十年,宝钞放个几年就要发霉了,何必呢?”
陆云逸笑了笑:
“侯爷,这笔钱卑职真的准备花,
卑职与人合作了开了一个商行,恰好银钱紧张,这不赶上分红,正好拿去花。”
“是大工坊那个铺子?”武定侯郭英脸色古怪。
陆云逸点了点头:
“是与妙音坊的木掌柜一同开的,准备卖一些好物件。”
郭英一听妙音坊,脸色几经变幻,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妙音坊那地方有些复杂,对了,宋纳那个孙女是好女子,也是大家闺秀,有空多去看看她。”
陆云逸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是,侯爷。”
等郭英走后,陆云逸轻笑一声,眼窝深邃,
像这等根基深厚的开国勋贵,对于妙音坊的底细不可能不清楚。
郭英这一番话,已经几乎是在明示木静荷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