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静荷回过神来,笑了笑,继续向前走,一边走她一边问:
“苏姑娘,我听说你原本是莲花楼的头牌?”
苏晚蘅一愣,这一个月来,这位木掌柜还是第一次搭话。
她温婉一笑,没有丝毫在意自己的出身:
“是的呢,老爷回京时孤身一人,身旁都是一些护卫,
府中也没有女子为老爷排忧解闷,
商行掌柜便从各家挑选了十几名女子.
奴家万分幸运,被陆大人看中,留在了府上。”
木静荷对于她的坦然很意外,
眼见亮着灯的书房越来越近,她顿住身形,发问:
“你出身风尘,觉得陆大人如何?”
似是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些不对,木静荷说道: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问一问,
陆大人对你这等出身稍差女子的看法。”
苏晚蘅温婉一笑,一笑间媚意丛生,柔声道:
“木掌柜,您是在担心商贾的身份吧。”
木静荷红唇微张,有些认命一般地点了点头,
苏晚蘅眼中有一种猜透旁人心思的得意,轻声道:
“木掌柜,大可不必介怀,奴家出身风尘,
但陆大人非但没有嫌弃,反而十分疼爱,一点也不像城中那些富贵老爷。
妾身听许多姐妹说,她们虽然进了豪门为妾,
但就像是那小猫小狗一般,无人在意,
老爷想起来了就摸一摸,想不起来就丢到一边,
甚至,有的老爷玩够了,还要送给朋友,赏给下人,命运多舛无法掌控。”
“那陆大人呢?”
木静荷听了这些悲惨遭遇,轻轻抿了抿嘴。
“老爷啊.”
苏晚蘅露出一些幸福笑容:
“老爷年轻,一点也不像其他老爷那般迂腐。
他告诉奴家.出身风尘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百行百业没有什么高低贵贱,都是为了一口饭、一个家。
奴家在府中也十分自由,时常出去闲逛,
老爷听了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让奴家多出去走走,还说整日窝在府中都要发霉了。
对了,老爷还派人去帮着奴家找父母,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但老爷做了,我等做奴婢的就要感恩戴德。”
苏晚蘅笑呵呵地看向木静荷:
“奴家一个风尘女子,老爷尚且疼爱有加,
木掌柜您家中富贵,又经营了如此大的商行,老爷又怎么会嫌弃您呢?”
听她这么一说,木静荷非但没有放下心来,眼里反而还多了一些担忧,心中无声自语:
“要真是如此就好了.”
木静荷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敲动房门。
“咚咚咚”
“进来。”
沉稳清朗的声音响起,
一听到这声音,木静荷嘴角便略有勾起,手掌轻轻用力,便推门而入。
书房内,陆云逸坐在桌案后,
正看着李景隆今日送来的最新作战计划,
抬头一看,见是木静荷,嘴角顷刻间绽放出笑容。
“木掌柜,一日不见,你又貌美了许多。”
木静荷嘴角笑容愈发弥漫,转身轻轻关上房门,越想越是欣喜。
这世间哪有女人不喜欢甜言蜜语,
尤其是这等大人物的甜言蜜语,更是醉人。
“大人,一日不见,妾身可是十分想念。”
“哈哈哈,木掌柜来.”陆云逸朝着她招了招手。
木静荷盈盈一笑,端着手走了过去,
原本想在书房对面坐下,但见陆云逸让开了一条手臂,
她脸颊一烫,顺势坐进了他的怀里。
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让木静荷白皙的脸颊上爬上红润,迅速蔓延到了耳垂
她柔声道:“大人在看什么?”
“看作战计划,正好闲着没事。”
“又要打仗了?”木静荷面露诧异。
“不是,北征刚刚结束,就算是一众将领想要打,朝廷也负担不起,
这是今日景隆送来的作战计划。
他参与了这次北征,回京后发现一些布置有疏漏,所以这才重新做了一份,
让我来看看,他好拿去给陛下交差。”
“曹国公?还要给陛下?
大人,陛下对曹国公还真是宠爱”
“那是当然,景隆是陛下的侄孙,
对他陛下比对一些皇子还要上心,
这次回来不仅要考教学问,还要考量他行军打仗的本领。
今日商行分红,他本来也想去,但被陛下抓进宫中看作战计划。”
陆云逸一边抱着木静荷一边看文书,笑呵呵地说着。
木静荷也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虽说在锦衣卫衙门头顶能接触不少隐秘消息,
但对于宫中以及这些国公侯爷,
锦衣卫一直讳莫如深,不敢招惹,一些消息她也就无从得知。
“那大人要为曹国公布置作战计划?以应付陛下?”
木静荷眼中闪过一些佩服,靠得更紧了。
陆云逸笑着说:
“那不行,陛下也是当世名将,
我若是给他改了,陛下会看出来,
上次从云南回来就给他改过,陛下看了勃然大怒,骂他屎盆子镶金边,
后来景隆不敢让我改了,
现在只是看看有没有疏漏,明日他来,我再点拨一二。”
“你有所不知啊,行军打仗向来没有将饭喂到嘴边的道理,
只能从旁指点,让他自己摸索,
否则就容易学成不知变通的榆木脑袋。”
“昂~”
木静荷连连点头,转过身将手臂环抱眼前男子的脖颈,满脸崇拜:
“大人,您真厉害,是妾身见过最厉害的男子。”
“哈哈哈哈,木掌柜年纪轻轻就有闻名京畿的妙音坊,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
陆云逸的夸奖毫不吝啬。
木静荷身体酥软,将脑袋靠在他怀里,喃喃道:
“大人,妾身相比于大人您,就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能侍奉大人左右,是妾身的荣幸。”
“木掌柜切莫害我。”陆云逸笑了笑。
木静荷抬起脑袋,撅起了小嘴:
“大人,妾身说的都是心中所想,又怎么会害大人呢。”
陆云逸轻声道:
“崇拜从来不止是一种情感,更是一种权力。
一个被崇拜的人,一旦意识到自己被赋予不可质疑的地位,他便获得了某种超越责任的空间。
那个时候,错误不再是错误,而是‘深意未明’,
他的利益不再是私利,而是‘大局考虑’,
他的一切,都可以被美化、遮蔽、解释,
这种状态,不仅腐蚀了被崇拜者,也麻痹了崇拜者本身。”
说到这,陆云逸叹了口气:
“到了我这一步,身边所见都是好人,说的都是好话,久而久之.就分不清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