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咱们还是对应天不了解,没有咱们的信息渠道,
什么都靠旁人来得知,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这哪里行。
雅蓉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来信。”
刘黑鹰脸色凝重,摇了摇头:
“太危险了,先前送路引去时就已经吩咐了,不能主动联系咱们,也不能写信,要等咱们联系他们。”
陆云逸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阵烦躁,用力挠了挠头,长吁一口气。
刘黑鹰眼珠一转,眼睛一亮,连忙说道:
“云儿哥,那李武人你觉得怎么样?
他是车夫,若是咱们拿些银钱帮他建一个车行,通过车行来收集讯息.”
“不行!”
陆云逸想也没想就抬手拒绝:
“这里是应天,天子脚下,
咱们能想到的法子锦衣卫以及宫中内侍也能想到,
若我是毛骧,京城里的三教九流我都会尽数暗中监视,
多一家都要追查来源,探寻其幕后东家,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而且,就算是要干也错过了时机,应当在结识李武后马上做,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反而去找上李武开车行,
银钱赚不了多少还费时费力,只需要稍加梳理,就能看出有所图谋。”
刘黑鹰面露警惕,连连点头:
“对对对,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咱们不能忘。”
“黑鹰啊,咱们走到如今这一步可谓是步步算计,小心谨慎,走错一步就会停滞不前,
随着咱们的官职越来越高,愈要小心谨慎才是。”
陆云逸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舒缓,坦言道:
“封赏的事我打探了一二,应当是太子宾客以卫所指挥使,都是正三品的官职,应当还能加个将军衔。”
刘黑鹰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有些兴奋地说道:
“云儿哥,是大官了,以前那丁先智可牛气得很啊,整日享福,一年到头都不露面。”
“那是在边陲小城,指挥使自然牛,
但咱们应当会被安置在北平行都司,上面还有许多管家婆,
若是能在都司任职,那才是真正的大官。”
陆云逸满脸遗憾,都指挥佥事与卫指挥使虽然同为正三品,
但其中含权量可谓天差地别,
卫指挥使只能管自己手下那五六千人一亩三分地,
而都指挥佥事能插手大半都司事务,是真正的一方大员。
不过考虑到他的年纪,也算是合情合理,
补偿就是那太子宾客的职位,
有这职位在,在都司内可以说是横行无忌,只要不犯大错,没人与太子过不去。
“也不知道我能赏个啥,我都有些着急了,这朝廷磨磨唧唧的。”
刘黑鹰搓了搓手,脸上有些不满。
陆云逸笑了起来:“放心吧,这一次朝廷定然亏待不了我们,
主将功勋被一再压低,定然会从你们身上找补回来,
否则朝廷不能服众,大将军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官当多大叫大啊。”刘黑鹰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今早晨你不是还与曹国公说日后要当国公嘛。”
将心中烦心事说出来不少,陆云逸心情也好了许多,忍不住打趣。
“那都是诓李景隆的,这大明万万人,就那么几个活着的国公,哪能轮得到我,
再说了.云儿哥,我发现这京城是龙潭虎穴啊,越待越是危险,
还是在外为官的好,可以为非作歹,欺男霸女,
要是在这京城,今日做了坏事,明日陛下就知道了,后日咱们就得砍头,想逃都没得逃。”
刘黑鹰一脸忌惮,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陆云逸面露古怪:“你倒是看着真切,旁人都挤破脑袋当京官,你还想着往外跑。”
“云儿哥,那广智老和尚都说了,
我虽福缘不浅,但跟着你福缘才愈发昌隆,消减劫难,
有多大脚穿多大鞋,我什么本事自己知道,
要是没有云儿哥,至多就跟我爹一般,卖一辈子瓜,混个吃喝不愁,哪能有今日这般威风。”
说着,刘黑鹰撇了撇嘴,叹息一声:
“云儿哥,我爹与我说了,他卖了一辈子瓜都比不上你一句点拨。”
陆云逸有些发愣,眨了眨眼睛:
“伯父在北平赚了多少钱?”
“我爹说他买下了半条街,将全部身家都砸进去了,花了将近三万两银子,
现在应当赚了十多万两了,
上次听他说,北征战事得胜的消息一传回来,
那价钱噌地一下就上去了,来北平买宅子购置田产的人不知多少,
都是北方的权贵,要不是我爹有大将军给的员外郎罩着,说不得要被巧取豪夺一些。
当然,咱们的名头也很重要!”
刘黑鹰用力拍了拍胸膛,脸上露出笑容,
从军打仗,立了功能庇护家中,这让他甚是开心。
陆云逸有些恍惚,佩服于刘怀浦的梭哈气魄。
“你爹也不怕赔了?”
“不会,从小到大听云儿哥的哪里赔过。”
刘黑鹰大手一挥,浑不在乎。
陆云逸表情古怪,心中思虑片刻,
径直站起身从书架最下方的书籍中掏出了一份文书,轻轻拍打上面灰尘,而后递给刘黑鹰。
“这是什么?”刘黑鹰有些狐疑地接过,
“这是我早就想好的方案,但可能会牵扯你与伯父,
所以一直当做预案,也就没拿出来。
现在车行开不成,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至少要留下根基,只能继续运瓜果了。”
刘黑鹰打开纸张,眼睛微眯,神情古怪:
“刘氏瓜果商行应天分行?”
陆云逸露出一抹苦笑,而后坐了下来:
“没错,咱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做任何事都不稳妥,只能做以前做过的事才合情合理。”
刘黑鹰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没问题,云儿哥,明日我就去看地段调商铺。”
陆云逸声音平缓,脸色平静,徐徐说道:
“你再考虑一二,虽然咱们在应天开瓜果行只是为了先扎根,留下势力根基,
但日后若是操持讯息一事,难免要以此为基一点点扩散,这样就会将伯父牵扯进来。”
谁知刘黑鹰却一脸无所谓,有些骄傲地抬起脑袋用力拍了拍胸膛:
“云儿哥,现在刘氏瓜果行的掌柜可是我,
上次回庆州,我爹就说我聪明伶俐,将商行交给我了。”
陆云逸眼神古怪,歪了歪脑袋打量刘黑鹰。
打量了一会儿,刘黑鹰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顿时萎靡下来,暗戳戳地说道:
“好吧,是他瞧不上瓜果行了,准备专心钻研北平的宅子。”
“可莫被人骗了,炒房这事只是一锤子买卖,钻研其中迟早要掉坑里。”陆云逸警惕起来,出言提醒。
刘黑鹰眨了眨眼睛,将此事记下,打算等报喜时一起写在信里。
“放心吧云儿哥,我会写信告诉他的。”
陆云逸点了点头:“那就好,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银钱?”
说着,陆云逸走到床榻,
将放在被褥底下的一摞宝钞都拿了出来,粗略估计有一两千两。
刘黑鹰眨了眨眼睛,面露纯洁:
“我啊,我还有两千两。”
“两千?”陆云逸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三三千”
“三千?”
“五千两”
“五千?”
刘黑鹰泄气一般将胳膊一甩:“一万多两吧。”
“这么多?哪来的?那些缴获的钱?”陆云逸有些狐疑,凑了过来。
刘黑鹰嘿嘿一笑,将脑袋凑了过来,低声道:
“放心吧云儿哥,这些钱都是在辽王郡的时候就藏下了,缴获还没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