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逸脸上没有出现笑容,反而面露凝重,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人,还请移步旁边军帐,此中拥挤,不适谈事。”
冯诚点了点头,与陆云逸来到了旁边的空旷军帐,军帐内陈设极为简单,
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个床榻,作为谈事之用,已经足够。
三人依次坐下坐下,李景隆率先开口,
将杜宇涛的事与颍国公的事都说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些尴尬与难为情。
此等事情真要让他来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陆云逸面色如常,在听完原委之后没有立即开口,
反而陷入了沉默,军帐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李景隆侧头瞥向冯诚,发现二人脸色一般无二,平静无比,
甚至看不出一丝丝尴尬,这让他很是佩服。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开口暖场之时,
陆云逸瞥了他一眼,沉声开口:
“杜宇涛乃云南都司所属,对于其玩忽职守如何处置,
我等京军所属不宜插手,都司自由决断便是。”
此言一出,李景隆眨了眨眼睛,重重出了一口气,
而冯诚脸上的平静也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多了几分笑意:
“云逸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但这杜宇涛做得实在太过不堪,
若是不是他背后有颍国公,本官定然现在就斩了他。”
说着,他又看了看李景隆,最后落在陆云逸身上:
“希望你们二人能够多一些担待,就算是杀人这等大事,也要放在战事结束。”
“全凭冯伯伯做主。”李景隆沉声开口。
陆云逸亦是如此,轻轻拱手:“全凭冯大人做主。”
至此,屋内的气氛彻底缓和下来。
冯诚脸露出笑容,沉声道:
“京军现在已经到了昆明城,如今大理是重中之重,
都司与侯府想让京军来守大理防线,从而可以抽调精锐,奔赴景东”
此话一出,陆云逸眼中精光闪烁,眉头微皱,但很快便复归平静。
此等军事调动,无不在昭示着,
西平侯府与云南都司准备在景东山林与思伦法一战,
而不是他所设想的大理定边。
陆云逸脸色有几分沉重,心中生出疑惑。
就连他都能看得出,在定边决一死战是对大明军伍最好的战场,
而若是在景东,山林作战会让象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从而无法因为地形而使用骑兵牵制,乃大明劣势之地。
都司以及侯府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难不成是因为景东如今已经夺回来许多城池以及重要据点,不可能草草放弃,
迫不得已之下,被战术牵扯了战略,将决战之地放在景东?
沉默许久,陆云逸脑海中劈过一道闪电,眼睛微眯,似是意识到什么,沉声发问:
“冯大人,敢问思伦法兵力集结如何?”
此言一出,都督冯诚眼中精光一闪,面露恍然,露出几分欣慰,心中暗道了一声不错。
而李景隆则将眼睛眯了起来,
以掩盖自己眼中的茫然,怎么莫名其妙说到思伦法了
冯诚缓声开口:
“在发回来的讯息中,思伦法已经在景东南侧聚兵将近十万,
并且有先遣部队进入了景东山林,清扫诸多我们布下的陷阱以及防御城寨。”
冯诚抿了抿嘴,脸色有几分阴郁:
“势如破竹。”
此话一出,陆云逸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但李景隆却听懂了,脸色不由得大变,
原来是景东已经交战了,所以才将大理的精兵调去景东!
可下一刻,陆云逸所问又让他陷入了茫然,
陆云逸表情来回变换,沉声发问:
“敢问冯大人,京军所属是防御云龙州与永平一线,还是将蒙化府与定边等地一并囊括。”
“自然是一并囊括。”
冯诚脸色平静,心中对于陆云逸已经满意到了极点。
至此,陆云逸心中再无疑虑,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回禀冯大人,京军所属定然在曹国公的领导下,守好大理边境!”
“如此最好。”
李景隆满脸茫然,可随即他就收起茫然,
转而露出我深以为然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嗯~~
军帐内的气氛缓和,陆云逸眨了眨眼睛,轻声开口:
“冯大人,下官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冯诚的心绪似十分畅快,笑了两声:
“你与楚婷情投意合,还要叫我一声舅舅,有什么不当说的,
办不成的事本官尽力去办,办得成的事那自然不在话下。”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多了几分欢快,陆云逸沉声开口:
“若京军所属驻扎大理,京军可否在大理承担牵制麓川之责?”
这一次李景隆真的听懂了,只不过他现在心中也有一些担心,
若是京军所属的将近三万大军全线突进,继而牵制麓川,到时候这大理如何守?
冯诚仔细想了想,脸色来回变换,缓缓摇了摇头:
“守城便是守城,大理不容有失。”
如此,李景隆松了口气,向着陆云逸看去,
预想之中的失望并没有出现,反而与他一般松了口气.
陆云逸继而开口:“冯大人,那前军斥候部可否承担起牵制麓川之责?
京军此行将近三万,皆兵强马壮,前军斥候部不过五千,应当没有大碍吧。”
“这”冯诚一愣,脸上露出笑容,合着是在这里等着他。
李景隆也有一些明悟,不由得瞪大眼睛,他明白了!
果不其然,冯诚在犹豫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前军斥候部比之西南精锐毫不落后,若能牵制麓川之兵,自然是好事一桩。”
至此,陆云逸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沉声道:
“多谢冯大人,前军斥候部定不负众望,担当起西南重担。”
冯诚脸色凝重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过几日京军以及前军斥候部剩余军卒便会一并抵达云龙州,
本官会作为云南西线统帅,亦是前军所属,留在大理,到时你想去哪就去哪。”
“多谢大人!”
不多时,军帐内只剩下了陆云逸与李景隆。
陆云逸静静坐在那里,表情凝重,眉宇中有着深深的思虑。
而李景隆心中则被疑惑填满,
他忍不住走近了一些,坐到陆云逸身侧的椅子上,轻声发问:
“云逸啊,大军到底是怎么安排?是要在景东决战了吗?”
陆云逸眼中的沉思一点点褪去,
转而多了几分危险,轻轻摇了摇头:
“景东不是决战之地。”
此言一出,李景隆满脸愕然,
“那那为什么要将精锐调去景东?”
“咱们不是在这吗?”
李景隆猛地张大嘴巴,心中像是被一柄重锤砸下,将他原本平静的心湖砸得波涛汹涌。
是啊,云龙州的守将以及军卒都是这般模样,算什么精锐?
与之相比,永平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者说是西南精锐,但比之京军还要相差甚远。
旁人不知道,但李景隆就在前军斥候部中,
知道前军斥候部有多大的能量,还有多大的手段,
这是军制带来的优势,越是激烈的战事中,越能得到体现。
“云逸,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决战之地还是在大理?”
“在定边。”陆云逸肯定开口。
李景隆瞪大眼睛,不停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