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6节

  为父虽不懂军事,但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如今两样兼顾,就怕最后落得地没种好,仗也打不好,

  如今参军之人要么是老卒,征战多年颇有家底,

  要么是你这般良家子,军中没有吃的,大不了回家吃,去年大雪粮食收成不好,许多军卒就是如此。”

  陆云逸面露凝重,点了点头。

  “如今国朝新立,百废待兴,今上雄才伟略,鲸吞四海,

  朝廷有余粮,吏治亦清明,这才能维持北征局面,

  就怕陛下百年之后,吏治糜烂,军制腐败,

  仗打不赢,粮食也不够吃,

  那这军户可就成了想甩都甩不掉的烫手山芋,

  如今你从军只是权宜之计,我等不能只为自己,还要考虑子子孙孙,

  为父在时尚好,若为父不在了,

  陆家想要绵延传承,就要靠你了,要么立下大功,谋一个世袭职位,

  若是不成,就让子孙重走科举,谋一个举人,摆脱军户桎梏,如此方可长久。

  当然为父也会留下家学,凭借为父养望多年,在这庆州考举人不难。”

  陆云逸有些呆滞,他如今年不过十七,居然要考虑百年之后的事了。

第5章 命就该觉

  “孩儿谨记。”陆云逸只得面露恭敬,同时心中暗暗佩服,

  大明军制的确愈发崩坏,最后不得不采取募兵制,

  至于那些卫所的军户,都成了只会拿锄头的农户。

  “此事你记得就好,不要与外人诉说,会有麻烦。”陆当家面容沉稳,告诫陆云逸。

  “孩儿知道。”

  “嗯,既然你回来了,那便随为父去赴宴,刘知州宴请城内豪绅商贾,要为大军北行而行劳军之举。”

  “此事定下了?”陆云逸瞪大眼睛,怎么大军从庆州出关一事,搞得尽人皆知。

  “你知道?”陆当家有些诧异地盯着陆云逸,“阎三与你说的?”

  “呃这是孩儿猜测,孩儿今日在军帐中见到了蓝大将军,

  若是大军不从庆州而行,蓝大将军何必来此。”

  陆云逸将下午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还将那封信件递了过去,

  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脑袋似乎不如父亲好用。

  陆当家看过信件,面露思索,眉头微皱,在屋内轻轻踱步,最后长叹一声:

  “是为父疏忽了,这段日子刘知州总是不露面,

  为父多次去见他,想要与其商讨大婚一事,但他都以政务繁忙推辞不见,

  本以为是刘知州看不上你,如今想想可能是他在为大军出征做筹备,的确政务繁忙。”

  “永昌侯与你印象如何?”陆当家忽然问道。

  “他怀疑孩儿是北元细作,不过孩儿自报家门之后,他便没说什么,想来是玩笑话。”

  陆云逸有些尴尬,不知该从何说起,难不成说他刚见到蓝玉便抖若筛糠?

  陆当家面露思索,没过多久眉头渐渐舒缓,微微侧头,深深看了眼陆云逸,一字一顿道:“你发现元庭踪迹了?”

  原本低着头的陆云逸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父亲,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父亲从何而知?此事可是机密!”

  “你被封赏百户,如六品官,享百石俸禄,这庆州内不过十余人,

  你上了,旁人就要下,

  那阎三虽好说话,但从不得罪人,

  能让你做百户,定是功劳大到不能推诿,否则给点赏钱也就罢了。

  加之今日刘知州今日对我异常热情,三番五次让我带你赴宴,便只有这个可能。”

  陆云逸目瞪口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脑袋都考不上进士??

  进士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不用吃惊,北征一事去年便已定下,永昌侯能见你,亦是说明你立下功勋。只是.”

  说着,陆当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叹了口气:

  “这漠北,你是非去不可了,此行定然艰辛,你要多加小心。”

  陆云逸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模样,心中有些感动,想了想问道:

  “父亲,孩儿心中有一忧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父子,有何不能讲?”

  陆云逸深吸一口气,在心中组织好语言:

  “父亲,此行北征,孩儿与庆州千户所都要归为前军斥候,

  此行孩儿应当有立功机会,只是孩儿在犹豫,要不要做这个出头鸟。”

  “出头鸟?”

  “就是出风头。”

  陆当家点点头,表示理解,缓缓说道:

  “木秀于陆,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但你在怕什么?阎三会迫害于你?那你是多虑了。”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陆云逸在犹豫如何旁敲侧击,过了几息的功夫,他打好腹稿,压低声音说道:

  “孩儿觉得,当今圣上年纪大了,国朝有些不平静,若是与永昌侯牵扯过深,可能反受其害。”

  屋内原本平和的氛围为之一肃,陆当家眉头微皱,打量了一番陆云逸:

  “你知道些什么?”

  “孩儿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永昌侯行事乖张,又与郑国公交往甚密,可能会出乱子。”陆云逸恭敬说道。

  陆当家皱眉深思,手指轻扣椅背,想到了永昌侯、郑国公与太子的关系,眉头渐渐舒缓:

  “你多虑了,太子类父,

  心有沟壑,目有山川,永昌侯与郑国公乃太子亲族,不会有什么乱子。”

  陆云逸忽然有些烦躁,太子病逝一事他又不能直说。

  “再者,你如今是军伍之人,瞻前顾后是读书人才会想的事,

  既然你要跟随大军北上,这便是绝好的立功机会,天若予之,不取反咎啊。”

  “你尚且年轻,怎么活得如同那八十老叟,胆小如鼠。”

  “虽说木秀于陆风必摧之,

  但木若挺立陆中,风来更添其威;

  堆若高耸岸头,流水更显其峻;

  人若行在众前,必引万众瞩目!

  至于日后之事,再做打算便可,哪有走一步看百步的道理。”

  陆当家的语气越来越重,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军伍之人若是失了一身锐气,就如那老农没了钉耙,侠客没了刀剑,空有其表,只能贻笑大方。”

  “可”比嘴皮子,他是断断说不过父亲,但他还是想挣扎一番。

  可陆当家却直接抬手打断:

  “好了,此事不必多说,先随为父去赴宴,大军出征还要一段时间,你细细思量。”

  说完,他径直站起身推门离去,留下陆云逸呆立原地,面露愁容。

  陆当家离开正房,径直进入西厢房,

  柳氏此刻正坐在床榻之上,面露焦急,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走了过来,问道:

  “如何?”她有些担心父子二人发生争执。

  陆当家眉头紧皱,柳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道:

  “逸儿尚且年幼,如今平安归来即可,作为长辈,我等不可过分苛刻。”

  “如今我们还有一份家业,若是在军伍之上没有什么建树,

  大不了重新习文,让他跟着你考个秀才,至少也能当个教书先生,

  他性子跳脱,但还是懂事的,过分苛责不好。”

  听着耳边的絮叨,陆当家眉宇之中闪过一丝无奈,捏了捏眉心:

  “不是如你想得那般,此行他立了功,被封百户。”

  啊?柳氏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随即绽放出笑容,轻轻推了推陆当家:

  “为何不早说,害得我以为你们父子打起来了。”

  “读书人怎可动手动脚?”

  “好啦好啦,那你为何愁眉苦脸?”柳氏凑近一些询问,大大的眸子中洋溢着好奇。

  “逸儿虽然读书一塌糊涂,但看得深远,有着不似这个年纪的成熟。

  而且他十分忌惮永昌侯,还说.”

  陆当家瞥了一眼柳氏,压低声音:“永昌侯行事乖张,可能会出事。”

  “这与他有何关系?”柳氏觉得这个小子杞人忧天了。

  陆当家叹息一声:“阎三曾与我说,陆云逸对于军伍一事天赋极强,

  不论是军阵之法还是战阵厮杀,都是庆州卫的佼佼者,

  更何况他天生机敏,在漠北从不迷失方向,

  大军出征在即,不立功才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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