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视线一直在若有若无地瞥向四周,神情警惕。
军帐内,陆云逸坐在硕大的沙盘前,眉头紧皱,
沙盘从原本的红蓝,变成了四方,
多了代表定边城的黑色,以及代表前军斥候部的黄色。
此刻一根根旗帜错落有序地分布在绵延数十里的战场上,
随着陆云逸的随意拨弄,局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一旁文书便快速记录下此等布置。
这时,淡淡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冯云方的身形出现在内帐入口,恭敬说道:
“大人,秦大人回来了。”
陆云逸这才抬起脑袋,眼中闪过锐利:
“快进来!”
冯云方让开道路,秦元芳快步走了进来,
他此刻已经不是被树枝缠绕的模样,而是换上了通体漆黑的夜行衣。
秦元芳没有卖关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文书,
恭敬地递了过来,同时快速说道:
“大人,您猜得没错,是沐侯爷所带领的骑兵来了,
属下还见到了沐侯爷,这是他给您的信件。”
陆云逸眼中闪过诧异:“见到了?”
秦元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古怪:
“大人,是都指挥使宁大人发现了属下,
他手中有您上一次说的那个万里镜。
当时大军抵达,麓川营寨的阵型产生了变化,
属下打算从山林摸上去看看,这才被发现。”
此话一出,陆云逸更为诧异,神情惊疑不定。
望远镜如何通过调焦来完成远近观察的原理他也不知道,
只是一股脑地跟军中工匠说了形状以及使用方法,让他们去钻研,
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陆云逸对于军中工匠的本领愈发佩服。
望远镜的成功研制毫无疑问会给战场主将带来更开阔的视野,也增加了定边战事的胜算。
但真正的胜负,还是要到战场上,军卒进行真刀真枪的拼杀。
他们这等将领能做的,就是准备好一切!
深吸了一口气,他打开手中文书,
准备看一看岳丈给他安排的作战计划。
但下一刻,陆云逸便愣住了,眼前的文书只有一句话。
[思伦贼已决意与吾部明日会战,继而战事若何,战之方略,皆委于汝。]
其中意思十分简单,思伦法已经决定明日决战,
接下来的战事怎么打,如何打,都由你自己决定。
陆云逸看着文书,轻轻笑了起来,从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信任。
越是庞大的战事,越是忌惮军中将领各自为战,心中有小心思,
稍有不慎就会与主将的战略意图背道而驰,从而致使战局崩坏。
而现在这封书信,毫无疑问是大军指挥部对自己的信任,
认为自己一定能找到最合适的出兵机会以及关键节点。
陆云逸将文书合拢,看着冯云方:
“将军中一干将领都叫过来。”
“是。”
冯云方快步离开,不到两刻钟,
操持具体军务的诸多将领都行色匆匆赶到此地,
行进间悄无声息,走的是预留的通道,以防止麓川人的耳目。
随着人员到齐,陆云逸看向秦元芳,吩咐道:
“将你今日所闻所见都说出来,事无巨细,
尤其是麓川方面的营寨布置以及士气战意。”
秦元芳重重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开始娓娓道来。
麓川营寨的布置得益于万里镜的成功研发,已经被悉数探查,
只不过因为保密等一系列原因,
并没有落实到纸上,而是记在了他的脑子里。
此刻他站在识字板前,一边说,一边由绘制地图的文书快速绘制,
不多时,一个粗浅但易懂的营寨平面图便出现了。
秦元芳又将麓川军的精神面貌以及士气战意描绘了出来,
作战力评测的文书在识字板一侧写上了一个大大的乙下。
这代表士气低迷,战意消沉。
做完这一切,秦元芳又说了明军中的一些精神面貌,以及诸多布置。
文书又在一侧写上了一个甲中。
这代表士气正盛,全军可战。
做完这一切,秦元芳又补充了一些细节,而后看向陆云逸:
“大人,就这般了。”
陆云逸神情平静,轻轻点了点头:
“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明早还有军务。”
“是。”
等到秦元芳离开,略显昏暗的军帐内气氛一点点凝重,
陆云逸看向在场诸多眉头紧皱的将领,笑着说道:
“明日就要掀起大战,诸位,如何?”
一众将领气氛凝重,死死盯着前方的识字板,
看着麓川的营寨布置,努力完善着脑海中的作战计划。
此等大的战事,他们也有一些束手束脚。
见他们如此模样,陆云逸笑了笑:
“既然如此,本将就先说说自己的看法。”
一行人将眸子都投了过来,陆云逸手拿木棍,
指向了麓川营寨后方,也就是定边城东侧的一片营寨。
“作为两处战场的连接之地,麓川在这里一定会下苦功夫,诸多防御工事会毫不吝啬。
而同样,这里的胜败也关乎着整个战局的胜败,
一旦缺口打开,麓川营寨就会陷入前后合围,从而自顾不暇。
所以,我们的作战计划要有所更改。”
一众将领眉头微皱,将眸子投向了陆云逸。
陆云逸沉声开口:
“从帮助定边脱困,改为帮助定边攻破此处节点。”
此话一出,沉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军帐内似乎投下了一块巨石,掀起波澜。
在场中都是善战之辈,自然能体会此话的意思。
定边城外的麓川防护由定边守军自己想办法,
前军斥候部依旧稳坐钓鱼台,不出兵不干预。
等到定边守军攻破四方城池的围困之后,
再行出兵,与定边守军一同攻破此等关键节点。
刘黑鹰眉头紧皱,沉声开口:
“此法极好,但定边城会损失惨重。”
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腥风血雨,
今日城池才刚刚歇息,明日就要决战,根本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说不得会重蹈前几日麓川旧事,人命如草芥。
李景隆此刻也想明白了,一颗心揪了起来,
刚刚守城五日,现在又要独自承担攻破第一道防线之事,
他有些不敢想象,损伤会有多大。
想了许久,他还是试探着开口:
“此举.徒增损伤啊,还是我们与其配合,里应外合得好。”
不等陆云逸开口,武福六就站了起来,朝着李景隆拱了躬身:
“曹国公,还请恕罪,此举不妥。”
“陆大人所说,在我等准备的方略中已有提及,
由定边守军自行攻破第一道防线,必然会损失惨重,但好处有三:
一:可以麻痹麓川军,让其认为明军无力再攻破第二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