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时间长?谁的时间短?李景隆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略显急促的马蹄声自绵延的队伍前方响起,
一众军卒眉头微皱,猛地抬头看去。
一些将领亦是如此,此番归去,还从未听到如此急促的马蹄声。
陆云逸循声望去,只见来人手拿龙虎卫旗帜,风尘仆仆
马蹄快速迈动,掀起的烟尘在背后追赶。
此番归去,前军斥候部位于中央,龙虎卫则在最前,
二者相差如何也有个几十里路。
很快,一行十人组成的小旗队伍冲到了前军斥候部的中军。
为首小旗跳下战马,疾步跑了过来,将手中文书高举,沉声道:
“启禀将军,吾乃龙虎卫邓将军麾下小旗,
前方曲靖府官道发现流民,
从其口中得知,越州土人阿资叛乱,已经占据了多座城池!
现在朝着贵州普安方向进发!
前军龙虎卫已经停下前进脚步,安营扎寨,
还请陆将军莫要再向前,同时传令后方二卫,安营扎寨。”
小旗语速极快,风尘仆仆的模样显得尤为精干。
此话一出,在场气氛顷刻间凝重到了极点。
叛乱?
还不等众人反应,陆云逸脸色凝重,重重点头:
“我知道了,我部这就暂停前进,安营扎寨,
不知邓将军可将此事禀告云南都司与侯府?”
那小旗连连拱手:
“回禀大人,我旗将迅速赶回昆明。”
说完,小旗看向一旁静静听着的曹国公李景隆,恭敬说道:
“还请曹国公准允!”
李景隆一愣,他有些没反应过来,送信一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他很快便记起了自己京军统帅的身份,轻咳一声,沉声道:
“去吧,要快一些,莫要耽误了军情。”
“是!”
小旗又朝着陆云逸拱了拱手,多看了两眼后,
迅速转身上马,顷刻间冲了出去。
等到小旗离开后,周遭一众军卒似是遭遇了大喜之事,
一个个面露兴奋,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说得最多的,就是“有叛乱,又要打仗了”。
陆云逸压了压手,看向身旁亲卫,脸色凝重,吩咐道:
“传令全军,离开官道,安营扎寨,
做好防御工事,将斥候都散出去。”
“是!”
一旁等待的十余名传令兵第一时间跑了出去,
一些向前,一些向后。
李景隆凑了过来,有些紧张:
“云逸,是又要打仗了吗?”
“曹国公不必担心,当地土人叛乱而已,这云南,很常见。”
话虽如此说,但陆云逸脸色却凝重起来,
若是没记错,在麓川战事未决出胜负之时,
越州土人阿资就已经有了反叛之心,
是被云南三司安抚,并且答应了其一些条件,这才安稳下来,
打算等着腾出手来后,再行收整。
如今麓川战事结束,三司还未腾出手来,倒是阿资先反应了过来。
不知为何,李景隆突兀地兴奋起来,眼睛亮亮的:
“云逸啊,这次有叛乱,
咱们能不能再打一仗,立一些功勋。”
说着,李景隆扭捏起来,支支吾吾:
“我觉得与行军打仗一途,我还有些不足,想要多学一学。”
此言一出,一旁的武福六张玉等人都笑了起来。
陆云逸也笑了起来了,缓缓摇了摇头:
“此次战事,可能没有咱们得分,
对于阿资叛乱,都司早就上了折子,朝廷也做出了应对。
前些日子刚刚平灭东川叛乱的征南将军颍国公,现在就在贵州,可能已经着手准备平叛一事了。”
“啊”
听到是颍国公平叛后,李景隆满脸失望。
他还想着从前军斥候部以及京城四卫各借一千兵马,自己练练手呢。
现在计划无法施行,李景隆觉得赶路的疲惫也涌了上来,眼眸微阖。
见他如此模样,陆云逸笑了笑,解释道:
“也不是没有仗可打。”
“嗯?”
李景隆眼皮马上睁开,精神抖擞!
“阿资如今在向贵州进发,而颍国公在贵州堵住前路,
阿资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不应与颍国公硬拼下去,
转身西进,继续在云南折腾才是正道。
说来也巧,咱们刚刚进入曲靖府,也算是堵住了后路,
阿资总要选一方决一死战,咱们未尝没有机会。
等都司与侯府的命令吧,到时候按令行事。”
“好好好”
李景隆连连点头,满脸兴奋,有些跃跃欲试:
“那咱们去前面看看?收集一些情报讯息,
要是打起来,也有所准备。”
陆云逸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李景隆,笑着点了点头:
“应该的,不过要等安营扎寨完成,再布置好防务,进攻的前提是能做好防守。”
第411章 事急从权,重新造册
陆云逸与曹国公李景隆并辔缓行,
带着身后百余名护卫,沿着官道向前军龙虎卫行去。
官道之上,本应是商旅络绎、马蹄声声的通途,此刻却是一片凄惨。
烈日高悬,阳光无情洒下,炙烤着大地,
官道两旁的黄土干裂纵横,像是干涸大地咧开的巨口,
能看到里面有淡褐色的土块,还有一些四处东倒西歪的灾民。
官道上,灾民如蝼蚁般密密麻麻地涌动,
拖家带口,蹒跚前行。
老人们拄着枯枝拐杖,佝偻的身躯在热浪中摇摇欲坠,
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孩童们已经无力哭闹,稚嫩的脸庞满是尘土,
脏污的小手紧紧拽着大人衣角,步伐踉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茫然。
流民们衣衫褴褛,破布条在热风中瑟瑟飘动,衣不蔽体,
许多人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凸出,皮肤紧贴着骨头,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
李景隆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
心中已经没有了打仗的热烈,有的只是浓浓的愧疚。
他看到了一个妇人,怀抱着襁褓,
里面婴儿微弱的哭声几不可闻,
妇人眼神空洞,机械地迈着步子,
只是偶尔的几眼低头查看,似是怀中孩子已成为她最后的关切。
李景隆连连挥手,一名亲卫冲了上去,
带着不多的粮食与水,递给那位妇人,
又警惕地守在一旁,等她吃完后才返回。
一路行来,此等举动早已轻车熟路。
越往东走,路面倒地之人便越来越多,
有的已气绝多时,尸体被烈日暴晒,散发出阵阵恶臭,无人收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