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蔡邕必然是无条件站在董卓这一边,所以也不会来和刘协扯皮,方便做事。
“陛下,蔡中郎自然可行!”
眼见找到一个背锅的,贾诩哪还能有半点不满?
这个时候别说是蔡邕了,便是刘协要和吕布商议,贾诩都能将吕布夸的天花乱坠,然后赶紧把吕布抓过来替自己挡箭。
“那便将蔡中郎唤来……不要太张扬,避免让其他人知道。”
刘协害怕被那些博士、礼官堵门,所以嘱咐贾诩一定要隐蔽行事。
“臣遵旨!”
贾诩行礼后跑的飞快,仿佛生怕晚上一步就会沾染上此事一般,根本没有半点停歇。
此刻蔡邕就在家中。
听到贾诩来寻,要他面见天子,蔡邕顿感不妙——
“贾令君可知天子是何事召我面君?”
“不知!”
贾诩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天子要找他商议什么事务,反正只是硬拉着蔡邕入宫。
蔡邕见贾诩讳莫如深,一时间更为惶恐。
倒不是他未卜先知,知道刘协要找他商议“封公”一事。
而是蔡邕在事后才反应过来,那日天子在鸿台上作的诗不对劲!
诗,确实是好诗!
哪怕事后细细品味,蔡邕依然认为那是能够比肩《凤求凰》的好诗。
可那诗是给谁写的?
那可是求爱诗!
当时鸿台上的女眷就那些,大多都还是董卓的小妾!
联想到天子与自家女儿在郿坞中的那些事,蔡邕愈发惊恐——
天子总不能是冲着自己女儿来的吧?
那怎么行!
昭姬如今还在孝期,如何能做那样的事情?
加上现在天子亲自来召,更是让蔡邕害怕——
“若是天子用强的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
不,有可能……
和其他人不同,蔡邕是亲眼看到刘协那日在郿坞城墙上端坐一整日的。
这般豪迈男儿,行事粗糙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那毕竟是自家女儿的名节,怎可这般毁坏?
蔡邕一时心乱如麻,直到见到天子时的心情依旧沉重。
“蔡中郎,今日召你入宫,不过是为了讨论太师封公一事。”
封公?
蔡邕身上千斤担突然被卸去,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
原来是封公啊!我还以为是昭姬的婚事呢!
……
……
不对!
蔡邕瞪大双眼,险些发出尖锐的爆鸣——
“陛下说要做什么?封公?给太师???”
“蔡中郎今日怎么一惊一乍的?”
刘协趁着贾诩去召蔡邕入宫时,也命侍者拿来一些关于“礼”的书自行翻阅。
“朕闻先王并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宠章,备其礼物,所以藩韂王室,左右厥世也。”
“其在周成,管、蔡不静,惩难念功,乃使邵康公赐齐太公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世祚太师,以表东海;爰及襄王,亦有楚人不供王职,又命晋文登为侯伯,锡以二辂、虎贲、鈇钺、秬鬯、弓矢,大启南阳,世作盟主。故周室之不坏,繄二国是赖。”
这便是能够封公的法理。
可是……
周天子的法理,能够用到汉室吗?
说不行吧,天下儒生以周礼为尊,谁要敢说周礼不适用,只怕那群儒生敢上来将对方给活活撕开!
说行吧,高祖皇帝又有先例。
但高祖皇帝的先例,也仅仅是“非刘氏不得王”。
封国公,却是刚好钻了高祖皇帝的空子……
即便蔡邕是当世大儒,也还是被这个问题难在了当场。
封公之举,到底行也不行?
第113章 坦白!摊牌!
左将军府。
董旻被董卓下令禁足后,就终日在府中饮酒,时不时还大哭一场,动辄就开始打骂下人、摔砸器具,惹得府中众人一时之间是噤若寒蝉,连走路都比平时轻上不少,害怕受到董旻的迁怒。
手中提着酒壶,董旻再次来到了李儒居住的堂室中。
“文优!吾都是为了太师好!太师他怎能如此对我?”
“也不知天子给太师究竟喂了什么迷魂药!反正太师现在半句都不肯听我的!难道我这个与太师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胞弟,还比不上他一个天子吗?”
李儒今天没有去喝董旻的酒。
他端坐对面:“难道左将军就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吗?”
董旻不敢置信:“我做错了?我全部都是为了董氏着想?为何是我做错了?”
“文优可知,这段时间,各地守军都往长安送来了礼物?”
“往日,不过就往太师那里赠送一份,可今日很多人都备了两份礼,往天子那里也送了一份!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天子有问题吗?”
李儒:“天子可曾明旨,要那些将领送礼?”
“没有。”
李儒:“天子与太师位份谁高谁重?”
“……天子。”
“既然天子位份本就比太师要重,也没有强迫那些将领送礼,那左将军认为天子所为有哪里不妥?”
李儒又道:“其实按照礼法,这些将领之前只敬太师不敬天子的做法才是错误的。如今不过是将这个错误修正,为何就引得左将军这般动怒?”
董旻拍着桌子:“这是礼法的事情吗?这是礼法的事情吗?”
“文优何故拿大义来搪塞我?什么礼法,什么大义,什么制度……这些我通通不管!我只知道,若是天子继续这般成长下去,那我董氏一族必然会步昔日霍光一族后尘!”
李儒:“左将军的意思是不去管大义,只想单纯打压天子?”
“正是!”
“那何不去与太师明说?”
董旻微微一愣:“文优说什么?”
李儒:“我说,左将军既然只是想要打压天子,那为何不与太师直言?”
“左将军既然扬言一心都是为了董氏,那太师难道就不是董氏族人?难道太师就不为董氏宗族着想吗?”
董旻五官皱到了一起。
“这这岂不是有挑拨太师与天子关系的嫌疑吗?”
“既要打压天子,又让天子对太师感恩戴德……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李儒觉得,董旻在某些方面,不仅仅是蠢笨——
更是幼稚!
这种你死我活的事情,为何董旻能够这般轻易说出口来?
究其原因,就是董旻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随时可以让董氏粉水碎骨的斗争。
打压天子,就要做好被天子报复的准备。
若是连这点准备都没有,一有不顺就买醉、哭鼻子,那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董旻结结巴巴道:“倒,倒也没那么夸张……我只是想要继承兄长的权柄,继续维持这样的局面便可,真的没有与天子作对的打算。”
……
李儒已是有些无语。
可怜董卓英雄一世,却有个这般蠢笨的弟弟。
“天子逐渐壮硕,太师逐渐衰老,如何能够将现在的局面一直维持下去?”
“陛下现在能够容下太师,可左将军为何以为陛下能够容得下你呢?”
“况且……左将军你方才所言的,接替太师权柄是什么意思?”
董旻在李儒的压迫下冷汗直流:“就是……接替太师权柄的意思。”
“那左将军可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
“恶了太师的准备!”
董旻一跃而起,神色彻底慌张:“文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去恶了太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绝对没有这样的念头!”
李儒再次叹气。
似乎是在感慨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聊天的人,结果这聊天的人却好像是个傻子一样……
“左将军,大丈夫一世,无非便是权财。”
“现在太师还没有故去,你就开始贪图太师的权柄……你让太师怎么想?是想让太师以为,你见其没有子嗣,想要夺其基业吗?”
“绝对没有!”
董旻已经开始后悔。